第六十九卷:再见何时?
夕阳一片金色映照着乌头谷,也映照着灰色的土夯城墙,城墙边卖馄饨的老人坐在小几上,笼着手等着最后的客人。 司空曙一行人从城墙下走过,过了土地庙,东西市,过了屯军营门口,便看着不远处一处高墙青瓦宅子前一地的炮仗红纸。门口空地上停了不少车马。门前仍有乐手吹奏着热闹的喜乐。 司空曙忽想来薛仪在此地做监军,看这门第高大,便打发了马壮去门口问询了,果然是。 “没想到今日是他迎亲的日子。”司空曙想起一年前,薛仪同自已争秋宁的往事,心中百感交集。 “爷,要不要递了帖子,进去看看故人?”马壮立在马边道。 司空曙摇了摇头,“今天是他的大好日子,改日再说吧”自已哪里有喝喜酒的心情,想必薛仪看到了自已,也会想起已逝的秋宁,徒增伤感。 夜色降临,监军府内亮起灯来,小楼下仍是杯皝交错。楼内却是静悄悄的,红烛下,薛仪拉着秋宁的手,脸上只是乐。秋宁看着他的笑脸,忍不住脸上慢慢也笑了起来。起身从桌子上拿了交杯酒来,两人喝了。顺雨又送了精致小食来让两人一起吃了。 薛仪吃着吃着,便放下筷子,先是拉着秋宁的手放在手心摩娑着,接着便在秋宁脸上嘴上亲了起来。秋宁推了推他,拿了封信扬了扬 “王妃给我写的信,你也看看吧。” “还叫王妃呢,应该叫母亲大人了。”薛仪笑了,拿了信倒也不是很吃惊,翻过来翻过去仔细看了。信上写的是对秋宁的期待,为妇之道,还有薛仪平日的一些生活习惯和喜好等等。最后提到希望两人努力,让自已能尽快抱上孙子。 秋宁想到薛仪父亲那个妾的孩子,虽然外放在异地,倒也已经有了女儿了。自然知道王妃的盼望一半为了她自已,一半也是为了秋宁将来。有了孩子,自已的身份才稳固。 “母亲大人的信是极好的,特别是最后。”薛仪笑着,把秋宁抱在怀里。 “你记得,答应我了,如果你娶了正室,正室不能容我,便由我自去。”在放在帐幔之前,秋宁看着薛仪有些微醉的眼道。 “你想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薛仪喃喃说着,一边解了秋宁的外裳,打散了秋宁的头发,两个人的头发便缠在了一处,勾勾结结。他把秋宁压倒在床上,一双手熟练地摸了下去,配合着嘴的亲吻,只找秋宁身上凹凸不平的地方到处点火。秋宁不知不觉喘息起来,整个人像在泡在了一缸暖水里,从里到外地湿了。她晕沉沉地回应着薛仪的吻。后来,便是被刺入的痛,秋宁觉得自已像要被劈开一般,忍不住将身上人死命地往外推,整个脸因疼痛红了。薛仪看着残烛下秋宁红如石榴的脸,心中又爱得半死,好好抚弄了一会最终方得了趣。 半夜里,秋宁在雨打窗棱的声响中醒了过来,她被薛仪抱在怀里,脸搁在他的下巴下,略一抬便被他的胡茬磨得痛。他的手臂,腰,腿,修长健美,睡得沉沉得,像只漂亮的豹子。窗上透过月光来,房内的物件隐约能见,怔忡中,秋宁好像听到了悠长的笛声,如泣如诉,说着爱人离去后自已的伤心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久沉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天黝黝的天上云层如水墨一般铺展开来,一轮太白朦胧望着平原下这座边城。 这是新年里的第一场春雨。 雾彷佛从洪河中升起,像奶白的轻纱,慢慢地披撒在了洪河镇各条巷弄中。雾色中,晨光乍现,卖馄饨的田老汉一如往常坐在小几上,袖着手等着今天第一批主顾。 一辆乌油布大马车咔咔色从城楼下驶过,赶车的壮实伙计见了田老汉的挑子,便从车辕上跳了下来,买了两碗馄饨,一碗恭敬递进车里,另一碗自已一边吃着一边向老汉打听久住王员外客栈如何去。 两人正说话间,车帘子便挑起来了,“老人家,此地这两日是不是有大官人办了婚宴?”一位身披鼠会色貂皮大氅的年轻男子向田老汉问道。 田老汉向来自恃日日守在城楼下,见多识广,此时见了这位男了的样貌,也呆了好一会,这样俊的样貌这样的气度他可是第一次见。 “是啊,是啊,镇上昨日监军大人刚办了婚宴,那场面可真是热闹。”田老汉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整理着仪容,又上前一步道“公子可是来参回婚宴的,只可惜来晚了一步。” 男子礼貌地点了点头,并不接话,拿了一点铜钱让伙计答谢老汉,便下了帘子。唯留下田老汉恋恋不舍地望着马车的背影。 十里香,身着鼠灰色貂皮大氅的青杨与司空曙相对而坐,临桌的窗子上摆着三四样精致菜肴,青杨呡了一口清酒,皱了皱眉。时不时打量着青杨这桌子两位客人的跑堂伙计见了,双肩不禁搭拉下来。 “这样俊的哥儿,这样的衣着,自然连咱们店内最好的清酒也咽不下口了。”伙计不知是说给自已听,还是说给周围也不是打量那位俊哥儿的客人们听的,拿肩上帕子擦了擦手便佯佯下了楼。
“青兄是为了薛仪的婚宴才来了这偏远边隘?”当司空曙在客户门口见到抬手敲门的青杨时,当然很惊讶。他有一瞬间猜想青杨是为了薛仪的婚宴而来,可是仔细一想,又总觉得不像。 “一是为了见薛仪,二是为了见你。”青杨面对司空曙单刀直入的问题,坦然道。“司空兄好像瘦了不少。” 司空曙苦笑了一下,“多谢青兄关心。”他顿了顿,彷佛要将心中的伤压下去一般,“李秋宁,已经不在了,你大概知道了吧?”他垂下眼,饮干了杯中的酒,“早知今日,当初我又何必。。。。老天实在是在和我开残忍的玩笑。” “命运便是如此捉弄人,想必,司空兄是来祭拜李姑娘的?”青杨不忍道。 司空曙点了点头,“我总不相信她已经殂了。就算他们说,从山涧里捞出一具残破的尸身,我也不能相信那就是她。所以,一定要来此地看看。” 青杨点了点头,“司空兄,万不可伤心过度。命运如此安排,自有天意。”活着的人总比死去的人艰难。更何况,自已也无法劝解这位伤心人,更不能和他说出自已来远千里迢迢来干的这件不关已的闲事。 静默中,两人周围的空气都在伤感中压抑起来。 ”嫣罗姑娘还好吗?“ “她现在好多了,只是闲得发慌。如今倒像是要安心在我们那南方小城住下去了。”青杨笑了笑道,“对了,不知司空兄还要在此地盘桓几日?要不要和我同去拜访故人?” “大概就在这两日。我还想去西州看望李姑娘的家人。”司空曙想了想道,他知道青杨所说的故人是谁,“想必过不了多久,薛仪便要回京述职了,到那时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