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一路上有你》
九食堂，一楼。 感受到四周不断飘来的视线，田小幺不由吃了一惊，她也没想到陈禹的号召力竟然这样大，短短时间内，偌大一层食堂已是人满为患，而且仍有同学在不断赶来。 她突然有些后悔，在音乐室时，她没有否认陈禹的话，本意只是为了借助陈禹的存在，彻底让缠了她许久的韩一凡死心。现在看来，韩一凡有没有死心还不好说，却又惹上了另一个更难缠的家伙。 她更感到无比无奈，自己都使出了一向无往不利的杀手锏，可是面对眼前这个以胆大著称的精英杯冠军陈禹，竟然毫无作用。 田小幺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外号“妖精”，自从开学以来，不知又有多少富二代在她手里受挫，期间也有人趁着吃饭时间刻意和她坐在一块，但最终无不落荒而逃。 正如现在，她饭也不吃，一双深沉到近乎空洞的蓝眼睛只是直勾勾盯着陈禹，仿佛能从她眼神里看到无数种情绪，没有人能在这样诡异的目光注视下安然吃饭。 然而，陈禹不仅吃得很香，也吃得很慢，细嚼慢咽，似乎很是享受这一过程，甚至不时停下，笑着对视田小幺。 从他的眼神里，田小幺同样感受到了多种情绪，温情、开心、克制、火热……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人到底要经历怎样刻骨铭心的爱，才会有这样复杂的眼神？ 处在这样的视线下，她一时一筹莫展，只觉如坐针毡，在一阵起哄声中，终于忍不住低下了头。 眯起眼睛一笑，陈禹脸不红心不跳地咬着从田小幺餐盘里夹来的一块糖醋排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一阵震动，掏出一看，赫然是王迪发来了一条信息，却只写了四个字——铁血状态。 “铁血状态？这小子又要搞事情……” 陈禹才收起手机，却此时，食堂某个角落蓦地传来一阵欢呼，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身穿白色连衣裙，左手举着水晶魔法棒，右手握着话筒，像是小天使一般从二楼楼梯缓缓走下，干干净净的童声忽然唱响整层食堂。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指引我靠近你……” 小女孩唱完一段，掌声和欢呼声才一响起，在食堂的最里面，一名男同学站起接着唱了一句，随即又有一名女生站起一同合唱，男女交替，以此类推，很快便形成一场十多人的大合唱。 这些表演者都准备了话筒扩音器，歌声响彻，一首《夜空中最亮的星》选段唱完，整层食堂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陈禹这才恍然明白这是一场有关精英杯的快闪行动，唱得都会是精英杯期间大热的歌曲，以《夜空中最亮的星》作为开场，也算理所当然。 既然是快闪，当然也绝不止这一首歌，陈禹饶有兴致地四处观望，却在围观的人群中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只见王迪带着一群男生，正对着一群女生，开始高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欢快的歌声顿时带起一大片掌声有节奏的附和。 一个段落唱完，就在陈禹身后的餐桌，一名男生跳上桌子，独唱《单身情歌》，唱完一段，四周又响起《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的合唱，两首毫不相干的歌曲互相穿插糅合，既显滑稽，又显欢乐，听来却别有一番风味。 田小幺并不喜欢这种过于热闹的场面，这会也不禁被这场极有意思的快闪表演给逗笑了，她忍不住悄悄瞧向陈禹，只见他笑容满面，眼中闪着光，好像放射出一种能够激动人心的情绪，直线条的侧脸涂满了快慰的神采，她莫名觉得心头一暖，好像温暖了冰冻已久的心门——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灿烂的表情。 随着一道电吉他声昂然响起，田小幺回过神来，听出这首电吉他曲正是卡农摇滚版，同样也是出自陈禹之手，她也曾悄悄试过改编弹奏，不过没有完整的电吉他曲谱，结果改成了四不像。 这一场精英杯常规快闪行动，一直围绕精英杯冠军陈禹进行，他的歌、他的曲，当然还有现在他的人。 这一刻，就在现场的陈禹很快成为全场瞩目，包括他对面的田小幺，也成为众人目光焦点。 一段摇滚版电吉他卡农的solo完毕，一名身穿红衣古装的女同学却当场弹起古筝，赫然也是出自陈禹的一曲《梁祝》，这是这首曲子第一次以古筝的形式出现，动听的旋律一经奏响，原本闹哄哄的场面意外静下了几分。 令陈禹倍感荣幸的是，这名演奏古筝的女同学，竟然就是和他争夺精英杯冠军的大一学妹周子琪，身为精英杯亚军，她弹完《梁祝》高潮选段，又以她的娇嫩嗓音唱起《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当时就激起一阵善意的大笑声。 陈禹虽然不算参与这场快闪行动，此刻在内心奔涌的感动，却比任何人都要来的强烈，这是他的荣耀，更也是一种责任。 责任！ 他感到一种厚重的责任，能够代表京都音乐学院参加《经典之夜》，已经不仅仅只是他和经典乐队的事。 从小树林邀请李澎飞加入经典乐队，直到现在他和田小幺在同一张餐桌吃饭，始终有许多的同学奔走相告，引来不少人的围观，现在的这场快闪行动又带给他精神上的一种巨大支持，陈禹恍然间觉得，这些看似只是凑一场热闹的围观群众，不也正是为了见证经典乐队的正式成立？ 因为这是属于他们母校的代表！ 因为经典乐队得到导师的亲自推荐，有实力代表他们母校去争夺《经典之夜》的冠军！ 这是一场荣誉的见证！ 陈禹顿觉浑身热血激荡，快闪表演仍在继续，他却再也坐不住了，猛然站起身，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凝视田小幺。 “田小幺，我们需要你，加入经典乐队！” 一个金黄色的话筒突然递了过来，正巧将陈禹这道斩钉截铁一般坚定的话声送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里。 话筒是王迪递来的，李澎飞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把幻音吉他一同递来，陈禹条件反射似的双手接过吉他，全场顿时响起阵阵起哄声，无非是邀请陈禹也现场唱一首歌，就当做这场快闪行动的一个结尾。 田小幺依旧坐在座位上，忽然垂眸一笑，却拿起筷子，在一众人愕然的目光下，一个人开始静静吃饭。 众人都以为陈禹会失望，他却笑了，笑容中带着种跃跃欲试，退出座位，背上吉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轮拨琴弦，弹响吉他。 “你知道吗？ 爱你并不容易。” 临到开口，陈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唱起这一首歌，原本另一首歌的吉他伴奏只得就此打住，顺势接着清唱。 “还需要很多勇气。 是天意吧， 好多话说不出去， 就是怕你负担不起……” 也许是开头两句歌词直言一个“爱”字，田小幺当时就停下筷子，惊愕抬头，旁人也无不大吃一惊，但更多的却是惊喜，陈禹竟然又出新歌了！ 虽然没有伴奏，可是单听他的清唱，许多人不禁暗暗佩服，这不仅是一首旋律上佳的好歌，陈禹的男中音也厚实得恰到好处，嗓音中夹杂着微微的沙砾感，自然流露出一种沧桑之感，演唱这种很需要情感支撑的慢歌，在一开始就做到很轻易的抓人耳朵，演唱功底确实非常深厚。 “你相信吗？ 这一生遇见你， 是上辈子我欠你的。 是天意吧， 让我爱上你， 才又让你离我而去……” 听着陈禹略带伤感的温暖歌声，田小幺略显空洞的眼神满是迷乱之色，一开始她认为歌词中提及的爱只是为了适应歌曲立意，可是当她接触到陈禹投来的温情目光，她倏然间觉得，这每一句歌词，分明都是他“说不出去的好多话”。 上辈子？前世？ 陈禹不就问过她这个问题？ 难道他真的和她有过一段前世缘？ 一个荒诞的念头忽然占据田小幺的心扉，继续听着犹如响在耳畔的呢喃，不经意间陷入一阵愣怔，她仿佛从陈禹的歌声中，听到了一个遥远的故事…… “也许轮回里早已注定， 今生就该我还给你， 一颗心在风雨里， 飘来飘去， 都是为你……” 唱到这里，陈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选唱这首《一路上有你》，再一次面对这个世界的田小幺，正式进入她的生活，好多话都说不出口，可这每一句歌词，都是他想说却一时说不出口的心声。 自从在这个世界再遇田小幺，就容不得他不相信，这分明就是轮回里的命中注定——今生相遇，就是为了这场情缘，只为一路上有你，无论面对什么苦痛。 “一路上有你， 苦一点也愿意， 就算是为了分离与我相遇。 一路上有你， 痛一点也愿意， 就算这辈子注定要和你分离……” 陈禹始终保持清唱，这首歌曲调不算太高的高潮部分，唱来游刃有余，却特意加重咬字，在很大程度上加重演唱情感的厚度，使之更易走心。 歌声即是心声，他相信听到他这首歌的人，都会明白他的心声——一路上有你，五字足矣。 直到第一段副歌结束，他才再一次拨动琴弦，带出一段间奏。 幻音吉他清洌的音色缓缓响起，在场本有的窃窃私语声反而忽然消失干净，人人看着一脸深情面对田小幺的陈禹，他们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故事，却通过那动情的歌声，切身感受到一种nongnong的爱意，仿佛看到这种nongnong的爱意，就在两人之间流淌。 大部分人听出了陈禹唱这首歌的用意，“一路上有你”，他分明是在追求田小幺，更也是在邀请她加入经典乐队，两者并不冲突。 就在陈禹唱响第二遍的同时，许多人都发现，令许多追求者丢盔弃甲的田小幺，这一刻面对陈禹的这种情歌攻势，她一向用来当做盾牌和武器的冷淡与冷漠，忽然间好像土崩瓦解。 她那惊艳的混血面孔，那空洞的眼眸，已然被慌张填满。 “陈禹……” 田小幺一声颤抖的叫唤，顿时切断陈禹的歌声，全场霎时鸦雀无声。 不出意外，她到底是答应陈禹的追求，还是答应加入经典乐队，左右会给出一个答案了。 “我……” 她欲言又止。 “对不起。” 三个字并不如何艰难的从她嘴里说出，面上迷雾尽散，顿了顿，她一脸冷静的说道：“我不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