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永夜宫之难(3)
珑娘迎了傅青竹的视线一瞬,但立刻别了开眼,避着她,并没有多说。 傅青竹低下眼帘,也不再看向她,心下一声叹息,面却依旧平静。珑娘救子心切能理解,但她害了武修罗这件事却也不值得原谅。 “你不生气她的背叛吗?” “气也该是武修罗不是我!”被背叛的那个人才最有资格去生气,而她不是那个人。 “看不出来你还很大度。” “我只是不在意!”她说的是实话。珑娘的背弃并不能伤到她。当初珑娘带着不夜门的人离开永夜宫,她们之间划清了。且在林楚之后,她也不知道天下间还有谁的背叛、伤害能让她触动。 “那谁能让你在意?” 胡肆这话问得很是时机。 傅青竹抬眼盯住眉眼都是笑意的胡肆。她依然看不出他存了什么鬼心思,但她不用想也知道不会是好事! 傅青竹始终没有开口,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而且算她知道她也不会开口说。 胡肆朝着屋外招了了下手,进了两个人要将珑娘押走。 珑娘立刻反抗,并质问,“恩儿和情儿到底在哪儿?” “耐心点!”胡肆微笑道,“这样对大家都好!” 胡肆只是面色微沉,傅青竹甚至都感觉一种莫名的气压压得她的呼吸微滞了一下。 珑娘向来是最会识时务的,所以她没有再有任何动作,打算安静地被带走了。 “你既然是要我来,我已经来了,该放的人放了吧!”傅青竹却在此时开了口。语气很平静,面没有一丝一毫表情。 珑娘不由得盯向了傅青竹,这是今夜她第一次正视傅青竹,她是不自主被吸引。这样的傅青竹她是认识的,那是寒月宫还在、傅无涯还活着的时候的那个傅青竹。那时候的傅青竹身有一种力量,是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让人信服的力量。 胡肆也盯了她好片刻,莞尔笑问,“你是在帮她求情吗?” “我不可能向你求情。” “那么你这话是……” “我是在威胁你!” 傅青竹的心绪和语气仍旧任何时候都平静,而她的话也任何时候都认真。 珑娘这会儿仍旧直直盯着傅青竹,没能移开眼。此时的傅青竹真恍若当年,其实她并没有任何高傲的姿态,但却总让人觉得她目下无尘,让人无由来生出忿怼,她也并未表现出锋芒毕露,但她却让人觉得太过锋利,让人不敢太近…… 胡肆瞧着傅青竹,眸隐有微光,唇角微抿笑,而后移开视线避过那不露却更让人直觉危险的锋芒。 “我暂时还没有和你交手的打算。” 傅青竹没有看胡肆,也没有说话,仿若闲坐空山。她其实也并没有立刻和胡肆动手的打算,如今是对她完全不利的境地,说她虚张声势也好,她只是觉得自己该这么做,所以这么做了。 片刻静默后,胡肆道,“我暂时不会放走那两个小孩,不过我可以让她去见他们。” 至此他也并不曾看傅青竹,傅青竹也没有反应,只有珑娘闻声微喜。 胡肆挥了下手,珑娘便依旧被带走了,傅青竹没有做出做出任何反应。其实她并不在乎珑娘,从珑娘承认对武修罗下手那一刻起,珑娘和她之间便是再无瓜葛,只是独孤恩和独孤情那两个孩子她觉得还算有几分无辜。 待脚步声已经远去不再可闻,胡肆才直直注视傅青竹道,“傅丫头,你是认真的?” “你觉得我不够认真吗?”傅青竹声如轻风,却浪伏千顷。 胡肆是特殊的人,和胡肆对手,她必须十二分认真,而认真的她其实并不如平日里那样锋芒毕露,而是化为一把无形的剑,沉寂不动声色,却随时可能瞬出杀机。 胡肆又笑,“硬来对你没有好处!” “只要对你不见得没有坏处行了!” 胡肆竟微一怔,而后负手站了起来,眸微起笑波,“这些年,我一直觉得我把你的心思摸得足够透彻,但你却仍旧时不时让我意外!” 傅青竹默然不语。她以为这些年胡肆确实对她的心思掌控得几近成功,荆不夜下山,他折返利用江雅言重创她,后来将失忆的她故意安插在荆不夜左右……如果不是胡肆有意留她一条命,她已经在他手死过好几回了。到眼下,傅青竹也不得不承认,她和胡肆的关系仍旧是人为刀俎,我为鱼rou。 这种感觉真不好,非常不好! “傅丫头,小涯说你好,好得不得了,可我总不知道你好在哪儿!你觉得你自己哪儿好?” “我哪儿好哪儿不好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傅青竹淡漠道。 “小涯收养了你,他说找到了人生最大的乐趣。于是我也像他一样收养了几个女儿,最初我还觉得挺好玩的,但不多久我觉得无趣了。”胡肆不解道,“无涯说你很好很好,可是我不明白你的好……” 傅青竹才明白,“小芽”原来是小涯,说的是她的义父。 “你和义父原本不一样!”对她而言,义父更是独一无二最特别的一个。 胡肆叹息道,“是啊,不一样!明明我和他是父子,可为什么我和他这么不一样呢?他很喜欢你,很爱你,愿意为你去死,他也真的为你死了……可我却不喜欢你,我恨不得你死,可我又不能让你死,你是我儿子用命换也要留下的女儿!” 傅青竹默默无言。胡肆有足够憎恶她的理由,所以她无法反驳,但最重要的是她听到义父真的是因为她而死的! “傅青竹,你到底哪儿值得无涯如此?” 她并不值得!但这话傅青竹没说,因为这话她若要说也是对义父,并不是对胡肆! “小涯最看重的是你这个女儿,他说你会是他此生唯一的骄傲,他说你一定会青出于蓝……可时至今日我看来,你让人很失望,差他远矣!” “我不及义父万一!” “在我眼里,你当然远不如小涯万一……” 傅青竹再次沉默,关于义父她和胡肆难得的想法相同。 胡肆似乎动了怒,但莫名又忍下了,他含笑带讽道,“你真不适合当个母亲!” 傅青竹无话可答。 “怀着身孕还来冒险,你哪儿有当一个母亲的自觉?那些人值得你如此?” “事到临头无须避!你不打算让我避,我也不躲了!” “所以你倒是赖我了?” 傅青竹仿佛没听见胡肆这句话一般,继续说到,“我只有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也只有我。我是母亲也是父亲——我要让他来到世间,也要让他能在世间存活,更要让他能好好地活。若我不能保证他来到世不会颠沛流离,那我不该让他来到世。” 胡肆又笑了,低头像是自言自语地喃道,“也是,你只有这个孩子,小不夜不同了,他还有别的女人的孩子,没有你这个他也不亏!” 傅青竹很平静。她早已知道荆不夜成亲了,和他成亲的那个女人自然会再给他生孩子。 “你几个月了?”胡肆又问。 傅青竹想这件事也大概也瞒不了胡肆,索性说了实情,“五个月!”
“那可麻烦了,你现在不要这个孩子也来不及了!” 傅青竹看了胡肆一眼,冷声道,“我什么时候说不要这个孩子了?” “小不夜已经背弃你了,你还要留着孩子?” “我说过了,这个孩子只有我,他是我的。从我知道这个孩子起我从来不认为他和荆不夜有关!”傅青竹冷静得淡漠道,“何况荆不夜已经死了,那个人是楚风,和我无关!” 胡肆觑着傅青竹笑道,“小不夜成亲前夜我去送药了!” 这件事傅青竹倒是在意,“你真炼出药了?那药有用吗?”她接连问到。 “那我不知道了!”胡肆双眼微眯,显出狡黠之色,“药我给他了,他吃不吃或者有没有效我不知道了!” 傅青竹冷盯了胡肆一眼,但很快压下气恼,接下来也没多说什么,更没发作。 “不过我此去倒是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胡肆倒了两杯酒,一杯给傅青竹,一杯他自己端起来把玩—— 傅青竹并不言语,胡肆故意卖关子,想引诱她问,她偏偏不问。 “听人说新娘有孕了,所以婚事办得匆忙简洁!”胡肆说完,喝了杯里的酒,放下了酒杯,但由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离开傅青竹。 “哦!”微有诧异,但很快傅青竹便不当回事了。婚前守不守礼那是别人自己的事,她并不打算评论。 “新娘你也认识,是那个姓安的女人。” “哦!”安君本来是荆不夜他们家认定的他的妻子人选,虽然她至今仍不喜欢这个搭配——安君那样娇娇弱弱的小姐对荆不夜没有什么大的助力,顶多能做个家贤妻,不出门惹祸不错了。不过她忽然想起来——荆不夜和安君的搭配和林楚与范淑悦是非常相似的。果然是父子!而且她也想起来了,荆不夜原本是喜欢安君这样的女人的,和她之间只是一场意外!择妻是荆不夜……不,是楚风自己的事,和她无关。 见傅青竹虽若有所思但神情平淡,胡肆不由得问,“不生气吗?这可不像傅青竹!” 她要气什么?这话傅青竹并没有说出口。 “傅青竹的东西向来不允许别人染指!” 不错!但傅青竹仍然只是默然不语。她实在不知道胡肆说这些是想干什么,他想让她为荆不夜生气恼怒,然后呢?胡肆一定有用意,但她看不明白。 “他值得你如此委屈吗?” “我没觉得自己委屈什么!” “你替他顶了杀死他父母的罪,为他冒险去大漠寻药……可他现在佳人在侧,而你只有你自己和只会拖累你的腹他的孩子!” “我说过了,这是我的孩子!” “对了,我是不是忘了说,那边那个孩子好像你的更早!一个月前他们成亲的时候听人说,那边都快临盆了!” 傅青竹怔愣了一下。 “这件事你能容许吗?”胡肆微笑着问。 这件事她似乎真的不能容忍! “你说的是真的?”傅青竹问。 “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打探!按理,那女人最近应该要生了!” 傅青竹盯着胡肆,“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又特地告诉我这件事是想干什么?” “我说过,我是不想让你太舒心!” 傅青竹手一挥,一只酒杯砸向了胡肆—— /html/book/37/37793/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