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情人劫(2)
因为傅青竹仍旧不能变回人形,所以珑娘想出了个计策——她找来了一个丈余的步辇,并特意以纱罗装饰,尤其辇车之上层层叠叠堆得得如一朵白牡丹花似的,傅青竹可以坐在上面,将蛇尾藏于那些纱罗之下便可遮掩。 翌日,所有人准备好一切之后,珑娘吩咐所有人都先退避,留下韩三叶帮忙戒备,之后再来傅青竹房里请她出来。 傅青竹戴好面具,以轻功极快地飞上了步辇,珑娘立刻过来帮忙将她的半身蛇尾藏在纱罗之下。傅青竹平素多穿竹青色衣裙,少穿其余颜色,而今日应珑娘的要求,傅青竹换上了一身广袖博带做工精致款式繁复的素白宫装,用料和步辇上的纱罗相近,傅青竹藏进去后人感觉是与步辇合为一体了。 珑娘检查好一切觉得妥当后觑着傅青竹轻点了点头,“真像个花妖!” 傅青竹一笑道,“倒不如说你是个花妖。” 珑娘自被独孤一掷赶出藏金洞府后相当一段时间都是素面布衣,不再打扮,直到加入不夜门后待独孤情恢复了昔日娇颜她才又开始妆点自己,今日尤其打扮得用心,往哪儿站着眼波流转便是醉柳迷蝶,又恢复了她在金楼那无双的婀娜风流。 珑娘先前还让傅青竹要好好打扮,但傅青竹回她道,“我就是化好妆也也只能喂给面具。” “你真是个浪费自己美貌的奢侈女人!” 傅青竹寻思了片刻,一笑道,“等哪天我闲下来了,也许我也会去多斟酌打扮,但现在我没那个心思。” 珑娘望着她,钦羡道,“你和我们这些凡人不一样,你有时间。” “时间?”傅青竹垂下眉眼,“活得太久并不是什么好事。”她若也和胡肆一样活个上千年,曾经爱过的恨过人都已作尘土,她会不会也变成他一样的疯子呢?她真的不确定不会。 若是寒月宫那场大火前对世间一切都感情淡薄的她或许还能有信心可以孤独于世长久地活着,但如今已经不能了,她的心力已经被这二十余年波折的爱恨消磨得差不多,她早自认是当死之人,不过是凭着那一口怨气撑着罢了。 “所以我说你是个很骄奢的女人,你拥有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但你却视若粪土!” 傅青竹对此只是一笑置之,没有多说。 昨日,珑娘便已挑选好了八名合适的门人抬辇,待一切妥当,珑娘便让那八人出来。这八人早先便已经在珑娘的安排下演练过了,此时只听珑娘一声号令便按部就班地分裂四方,抬起步辇飞出了小院,之后一路不停歇地赶去武林大会所搭的擂台—— 这日天阴风冷,白霜落满,一城肃杀,天地之间一片冷峻气息。黑压压如墨晕而成的天以那无可比拟的威压俯视着这天地之间碌碌的万物众生。 步辇行过一路,入目树木皆已凋敝,预示着生灵苦厄的开端。 傅青竹这一行到达擂台之时,已经有不少门派先派了人来巡视,彼此吵吵嚷嚷倒像是有些热闹,但当步辇落在擂台之上发出声响的一瞬后,周遭的所有人便都如被封住了喉般截断了声音,一时四境鸦雀无声。 珑娘也随后赶到了,而韩三叶和其余人仍在来的路上。 肃穆般的安静没有持续很久,忽然有一年轻男子上前大声喊问,“里面的就是不夜门门主夜凌霄?” 傅青竹并不搭理他这样一看便知深浅的小辈,那人却又道“怎么畏畏缩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难怪你们不夜门的人都是这样的鬼祟之徒,原来是深得门风。” 珑娘正要开口回应,傅青竹挥了下手让她先不说话。 “你想看到我的真面目?”傅青竹问,但也不等那人回答,她又道,“只要你够那个资格。若你能近我十尺之内,我就揭下面具让你看到我的样子,如何?” “那我就试试!看看夜凌霄到底是个多了不起的妖孽!” 那年轻男人抽剑飞来,傅青竹随手一挥,一阵狂风扫过,那人飞出去十丈之外,重摔在地。 除了几人飞奔去扶持那年轻男子,其余人再次哑口无声。 “年轻气盛就是要吃些教训。”珑娘感慨道。 傅青竹再拂了一下广袖,一阵风浪铺开,在擂台周围遍地成白。 “凡是想和他一样挑战的,就站到这白霜的范围内就行了,一个两个还是一群都行,从哪个方向也都无所谓。” “这莫非就是……寒风掌?” 不知谁惊了这么一声,一时议论声喧嚣尘上…… “夜凌霄真的和寒月宫有关?” “如果想知道这个也可以上前来,只要有人能赢了我,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傅青竹话一出,所有人却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议论声也压小了许多。 “先派来暖场的果然都是不当事的!”珑娘不禁感慨道。 傅青竹不再说话,只觉得无趣。 风声习习,化霜无痕,天景一如旧,不见生机,只见岁月萧萧。 韩三叶一行人不几也已赶到,韩三叶和独孤情上来擂台,在傅青竹和珑娘后面站立,李碧华此时蒙着面纱并未被任何人认出,她和普通的不夜门门人一样围绕则擂台站在下方。 傅青竹留意到韩三叶神情有些肃穆,不禁想问他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但就在此时—— 忽一阵风来,闻得铃声脆响,只见一顶黑轿由四名金面具的黑衣人抬着凌空飞落,稳稳当当地停放在了擂台正前方的空荡位置。 傅青竹起先并没有多当回事,但他听到珑娘轻微地抽吸了一声。 傅青竹瞥了她一眼,轻声问,“你还怕他吗?” “不是。”珑娘稳持住自己压低声说到,“黑金轿自老府主过世后再没有用过,老府主在世时候也极少用到,可独孤一掷今日却用这顶轿子出现在这林大会,他怕是来者不善!” 傅青竹定眼细看了下那轿子,通体以黑色为主,缀以金饰,轿帘也是黑底金纹织成,一如其名,轿门上还挂有一串金玲。 “这轿子有什么含义?” “黑金轿,黑是血,金是债。黑金轿只有藏金洞府府主亲自讨血债的时候才用,而若要府主亲自动手,必然是一笔大血债!” 所以独孤一掷是来讨债的?不过讨谁的债呢?傅青竹回想了一下,自己也得罪过独孤一掷不止一回,而珑娘那儿和他也是纠缠未清,一时分不清独孤一掷要清算的是哪笔,还是要一起的意思。 “为共襄我不夜门今日盛举,独孤府主不惜动用如此大阵仗,实在是不夜门的荣幸。”珑娘一开口,语气平稳,态度也慷慨大方,并未露出任何怯弱。 轿内传出一声嗤笑,又听金玲一声响,黑金轿帘被一直白手掀开,一身黑衣的独孤一掷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中年后的独孤一掷比年轻时候略有些发胖了,但这一身黑衣倒是衬托得他清瘦了不少,精神也莫名地足,能看出他年轻时候的风貌了。
“你们这个武林大会我原本是不想参加的,我前来只有一个目的。” “独孤府主请说。” “我不用说你应该都明白!”独孤一掷将右手一摊,护卫很自然将剑送至他掌中,独孤一掷握住剑,道了一声,“你欠我的该还了!” 独孤一掷飞身而起,逼往擂台上来,傅青竹毫不含糊地出了手,仍是一记寒风掌。 独孤一掷挥剑并一个反转身避过,退回了擂台之下,但并未有退却之意,“夜门主,我和她之间的事我暂时还不希望把你们不夜门搅进来!” “她是我不夜门的长老,是我的左膀右臂,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夜门和她同仇敌忾自然又什么问题?” “夜门主,我和她之间的私事你最好还是不要管为好!” “独孤一掷,你是在威胁我吗?你觉得我怕人威胁?” “那好!既然你如此决定,那么接下来我就好好看戏吧。” 独孤一掷出乎傅青竹意料地立刻罢手了,他将剑转手交给了护卫收起,他自己则转身回到了轿子里,只是此次挂起了轿帘,以便他能往外望见。 珑娘微拧眉看向傅青竹,琢磨着让傅青竹改变主意。 傅青竹瞧出了她的心思轻摇了下头,让她不必多说。 珑娘点了点头,“谢谢你。” “你是我的人我自会护你,这是我的规则!” 珑娘不禁又一笑,“你是第二个说会护着我的人。” “第一个是谁?” “老府主。”珑娘的目光微有复杂。 傅青竹觑着她一笑道,“看来你是个很容易被感动也很感恩的人。”那她应该没选错她!这个瞧着似善弄风月、巧设机关的女人其实比很多人自诩情义的人都更重恩重情。 天光仍不见更亮些,乌云仍旧压着这片天,但擂台之下陆陆续续地已经来齐了各门派的掌门于弟子。各门各派也并不多招呼,空气中弥漫的全部是肃杀之气。 这场武林大会几乎凑齐了各门派的高手,此番景象在武林中是难得一见的,傅青竹也惊讶珑娘是以什么手段将这些人全部请到的。 见人到得差不多了,珑娘便走到擂台边上致辞,拱手道,“小女不夜门左使独孤珑娘,今代表本派先在此感谢各位各派武林同仁的到来。”紧接着面色一肃,又道,“去年各派诸多人前往我不夜门寻访,只因鄙派粗陋不足迎宾,故而不曾相迎,故今日才在此举行这一场武林大会,与各位闲话几句江湖客套话。” “有什么好闲说的?”桃李庄的人李光瑾按捺不住大声说到,“你们不夜门到底存何居心,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们有何居心不如小李庄主说说?” 李光瑾被身旁的人按了一把,暂时忍耐住了,没有继续说话。 珑娘再朗声道,。“不夜门今日召开的是武林大会,大家既然同是武林中人,自然以武论英雄,所以今日我们不夜门要在这里开擂比武!”珑娘抬手一挥,“若有人能胜了我派门主,我不夜门上下听候发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不能,那么其余各派皆需对我派臣服!” “你们不夜门也太猖狂了!” 各门派众人皆起,不夜门门人也纷纷拔剑,杀气登时笼罩了在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