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寂寞如影随形
“你这个人真是坏透了。”丽丽靠的他更近了，却并没有扑入他的怀里。 “我也觉得自己坏透了。” 王坤沉默半晌，又说：“我也许比你想象中的更坏，更自私。” “你自私？” “恩。” “胡说，我感觉你比任何人都要慷慨。” “那是在演戏。丽丽，我希望你能离开这里，我是为你好。”王坤说：“你如果相信我，就马上远远的离开这里。” “那你呢？” “我过一阵会去找你，顺便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无论谁认识他，都会和他成为朋友的。” “我们为什么不能一起走呢？” “有些事不能告诉你，但你要相信我。” 丽丽这时所有动作立刻停止，她目光瞬也不瞬的盯在王坤脸上，她眼眶已红了，咬着嘴唇说：“你留在这里，有没有危险呢？” 王坤表现的很镇定：“放心，我还能应付。” 丽丽眨了眨眼，神情有些异样：“我留在这里，会不会妨碍你？” “会！” 只一个字，丽丽听完后脸部忽然强烈地抽动起来，然后她哭了出来。 王坤也从未想到会说这个字。他平时一向不愿刺伤人，现在却忽然变得很尖锐，尖锐得可怕。 可是他心里在叹息。 丽丽垂着头，呆了半晌，突然跺了下脚大声说：“走就走，有哪个女人愿意留在这种地方。这里的女人全是****，我凭什么留在这里，凭什么……”她嘴角带着种冷漠而奇特的微笑，冷冷的又说：“你好像每天都想赶走我，今天我就如了你的心愿，这次你总该满意了。” 王坤还想说些什么，可又解释不出口。 丽丽已经缓步走到门口，就在他刚迈出门的那一刹，忽然听到句话。 “等一下。” 丽丽听到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眼睛立刻充满了信心和骄傲，她已经停下脚步，却还是没有回头。 王坤说：“我想请你做一件事，可以吗？” 丽丽霍然转身，凝注着王坤。她目中似已有泪，良久后，她才又叹息了一声说：“你只是请我做事吗？” “是的。” “说吧，我尽量。” “替我带一句话——小心送水工人。”王坤说：“对方在合作路七十五号，是一家面馆老板。” “我为什么要替你带话？” “因为是我求你的。” 丽丽脸上的表情竟只有悲戚，却没有差异，她说：“我会替你办到的，如果我求你，让我留下来，你会不会办到？” “对不起！” 丽丽泪落如雨，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跑了出去。 透明的酒品展示柜里，极其敏捷的少了两瓶年份最久的法国干红。王坤想喝的迷迷糊糊，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结果发现自己脑袋防守的固若金汤，一点都没受到酒精的麻痹。让他大发疑惑，自己酒量什么时候上升到这种地步。 把自己锁在屋子中好久，已经过了傍晚时分，王坤决定出去走走散散心。他步行着穿越几条街，期间的见闻是这样的。 从夜总会正门笔直往左走，可以看见一条贯彻东西的马路。这里寸土寸金，在这样昂贵的地界上，沿着一条满是路灯却很少有几盏能亮的路。 由整条路的布局来看，最赚钱的当属粉红磨坊这家夜总会，其次就是不远处的那家医院，或许斜对过的寿衣店也是个吸金场所。 这时天气不好，这里更不接地气，王坤当机立断的拐入另外一条街。 这条街上就好多了，不但接地气，还处处充斥着脚气味儿。这里到处是吃宵夜的地方，东西便宜，但是不干净。王坤曾亲眼看见，一个伙计刚刚掏完鼻孔后用手去捞汤里的苍蝇。 王坤恍然大悟，这或许就是医院和寿衣店，为何能在如此昂贵地段生存下去的原因。他们应该由衷的感谢这些小伙计，感谢这些小伙计默默无闻的贡献着传染源，感谢小伙计不求回报的为医院工作，感谢小伙计这种雷锋精神。 这也说明了，为何酿酒的不喝酒，养鱼的不吃鱼，开大排档的不吃快餐，起码不喝自己酿的酒；养的鱼；炒的菜。 王坤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他掏出香烟，发现那半包香烟只剩下最后一支。他不喜欢现在这种生活，就像个打入敌军内部的特务，刚开始会信心满满的保证圆满完成任务，可时间久了会发现心力交瘁，难以自拔。 他深吸一口烟，坐在一家面摊的座位上。 这摊子的生意很清淡，三更半夜的，也只有三张桌子，更只有他一个客人。 前面一大片空地上，吊着两个低度数的灯泡。 灯已被油烟熏黑，根本就不太亮，地方却太大，灯光照到的地方，还是黑黝黝的，连人的面目都分辨不出。 王坤就坐在这些破桌子烂板凳前，马上有个老头过来招呼：“吃面？” “恩，有没有酒？” “有，可是怕你喝不惯。” “我还没喝，你就知道我喝不惯？” “看你穿衣的质料很高贵，也很合身，烟也是抽中华的，怎么可能喝这种三块钱一斤的散装酒。” “因为我有毛病。”王坤笑了笑说：“我要没毛病，怎么会半夜三更的乱逛，最后还来你这里吃东西？” “我毛病比你还大。”老板笑了笑说：“别人全都收摊了，我还守坟一样在这里整夜摆摊。” 透过凄清的灯光，王坤虽末看清他脸上的皱纹，却感觉他已显得很憔悴、很疲倦，甚至还是个瘸子。他心头微微一酸，随后说：“为了共有的毛病，今天我请你吃饭，所以你最好上一大碗浇头卤牛rou，我不想请客的时候太寒酸。” 他第一次觉得这种地方也有可取之处，至少在这里能打发寂寞，在这里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存在，甚至还会看到个和他一样痛苦的人。 一个人如果看到别人也痛苦，自己的痛苦会相对的减轻，人就是这种心理。 老板问：”你要请我吃饭？“ ”恩。“ “面和酒你请客，卤菜算我的。”老板说道。 “为什么？” “因为那是浇头牛rou，你有钱都买不到一大碗。” 片刻后，这里有的卤菜，几乎全上齐了。 王坤啃着一只猪脚，贵族气息顿时完全消散，他看向面摊老板也有了很亲切的笑容。他慢慢的嘬了口酒，又慢慢放下杯子，过了很久，才叹息一声说：“你知道什么叫寂寞吗？” “这句话你问我正合适。”老板说：“我每天都在寂寞中度过。” “寂寞是什么感觉？” “你如果经历过很多事，所有的事都成了过去，你还得到过很多东西，所有的东西又全成空，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老板说：“那时候你才能感觉出来，到底什么是寂寞。” 王坤摇摇头说：“你那叫孤独，寂寞和孤独不一样。” “哦？寂寞是什么样子？” “寂寞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好像你身边没有可以理解的人，即使有人和你在一起，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而且只能自己把痛都藏在心里。” “为什么不能说出来？” 王坤苦笑，又喝了口酒说：“因为说出来后，你可能感觉不到寂寞了，却会失去另外一些东西，甚至伤害到一些最亲近的人。” 老板举起酒杯，说：“看来孤独还算容易打发，只需要找个人聊聊天就好，可寂寞……” “无论是什么样的滋味，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王坤说完，也给自己满上杯酒，陪着面摊老板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