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心态

    黑甜一睡，酣然入梦。

    极尽辛劳之后的酣睡，整整深眠了十个标准小时，让身体得到彻底的休息，精神抖擞的路易开始准备启动他的小基地建设计划。

    也不奢望弄什么大村镇、大城邦，路易不过是打算让手底下这个小团队，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食则有酒rou，闲则有娱乐，守御有基地，交易有市场，整备有物资，收获有仓储而已，当然最好能确定一个能通行于各个囚犯团伙之间的[一般等价物]，不一定非要是货币或者联邦元什么的，但最好是各色人等都能一致接受的[一般等价物]——到目前为止，路易还是过客的心态，他可没有在域外星系一直生活战斗下去的认命念头，又或者在域外称王称霸争权夺利的打算。组建一个团队，那是纯粹工具性的考虑，路易希望凭借团队的合力抱团取暖，一个是能够在行星上活得稍微舒展抻抖一点，一个则是准备一个必要的支持基地和后勤供给支援体系，为他的科学研究与相关试验提供助力。

    在‘三狱星系’的拓荒开发中，先期投放在各个行星上的几批A级重犯，他们已经逐渐建立起一个个的定居点。

    由A级重犯们组成的暴力组织，如同繁星一般散布在各个行星上，但也只有最适宜智慧人类生存的‘风水宝地’，比如大丘陵森林地带这种山水齐全、丘陵起伏的地区，各种动植物资源相当丰富，生存环境极为优越的区域，才会有相当多的团伙在此扎堆聚居，以至于彼此争斗，局面纷乱，关系错综复杂。如果是一些生存资源相对贫瘠的地区，西格公司在投放的时候，也会注意控制[单位面积承载量]，不会投放过多的囚犯在该处，毕竟现在还是初期投放，各个地区的安全威胁状况和生存可能性都要用囚犯这种‘试验品’测试一轮，作出初步的评估报告，才能决定后期的囚犯投放人数。

    总而言之，至少在大丘陵森林地带，大大小小的团伙，只要不是在彼此争抢地盘的时候，各方还是有着互相交易、互通有无的需求，但目前为止，各团伙基本都还停留在以物以物的简单原始阶段，路易觉得这种自发交易的状况可以适当改变改变，但是在这之前，还是先吃上一顿，解决了肚子问题再说。

    暮天席地，聚众野餐，路易团队中的两百多号人马就在暴力清除的空地中央集中会餐。就这么些人，这就已经是大丘陵森林地带，规模至少能排进前十的‘大社团’了。

    咸rou是囚犯们用猎取的本地动物腌制的，鸡蛋和面粉也是囚犯们从西格公司那里换来的物资，冰鲜猪rou和羊排则是‘金刚’团伙与‘红宝石’团伙以前的存货，剩下的就全是军用制式罐头，软式包装的罐头和传统的金属硬罐头，品种主要是各种牛rou、猪rou、鸡rou罐头，以及豆豉鱼罐头、油浸沙丁鱼罐头、香肠和午餐rou罐头等等。说起来，还真是有点乏善可陈，大部分食品类物资是联邦生产体系出品的，真正本地土产的也就是咸rou吧！囚犯们被投放到这个行星，长的已经有一年多了，短的也有几个月（在新一批的囚犯投放期到来之前，象路易这样才来了几天的情形当然是唯一的孤例），但是在这个星球上仍几乎没有什么人愿意从事生产活动，完全是以极其原始粗放的渔猎和采摘方式获取食品、皮毛等生活物资。如果不是每个囚犯都有着‘共生智能体’和‘生化智脑’这种体现星际文明结晶的高尖技术产品傍身，也许大家伙都完全回到原始蒙昧时代野蛮人的社会状态了。路易很清楚，这是因为心态，大多数囚犯的心态普遍是带着一点自暴自弃了，本来就是近乎于永久监禁的重犯，再被放逐于域外陌生星系充当拓荒试验品，心态能好就不正常了。A级重犯几乎没有什么出狱的希望，也就是凭着一身不错的[技能]，以及‘共生智能体’和‘生化智脑’赋予的能力在这些蛮荒域外讨生活，虽然都不想死，但也不会有谁怀着一腔雄心壮志，也不会有谁有着长远眼光。囚犯们都不是傻瓜，辛苦一场，挣下一堆家业，到你眼睛一闭之时，钱还没有花完，都将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那么又何必为他人作嫁衣呢？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管明日无酒明日愁呢！

    对这种心态，路易心知肚明，但他暂时也没办法改变这些。当整个行星还处在‘地广人稀’的状况，西格公司怎么都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放羊’之后，才会逐渐调整目前的纵放不管政策，逐步介入。

    作为团队的老板，路易现在能够享受的特权，就是有专门厨师为他做菜，开小灶。哈曼这位前大厨、李查兹以及另外几个在烹调上有着手艺的囚犯负责为路易烹制菜肴。

    ‘进士星’虽然要什么没什么，但森林中还是蕴藏有很多好食材的。没有《本地动植物图鉴》，没有《本地菌物图鉴》，没有《本地微生物图鉴》，但路易手下有好几个‘木灵裔’一脉的囚犯，以他们族裔的天赋能力，将森林中对碳基生物无害而可以食用的食材找出来，列一个长单子，也不算太困难。路易甚至已经命令威廉·李查兹牵头，着手编纂《本地动植物和菌物大全》，以备需要时查考。

    进士星的生态环境，虽然与地球的生态环境大相径庭，但既然都是利于碳基生物繁衍生息的行星，本地生物链还是有很多与地球近似，建立在‘氢碳氮氧磷硫’生物化学体系下的基本构造规律是基本一致的，因此有很多动植物可以被碳基人类食用。

    大丘陵森林地带有着丰饶的动植物资源，这是一座尚未被开发利用的生物宝库。

    李查兹带着几个族裔同胞深入丛林，采摘到了不少野生山菌，都是富含蛋白质、维生素、矿物质、微量元素、氨基酸、纤维素和维生素的天成食材。

    哈曼大厨则用从森林中猎取的一种本地禽鸟，熬成高汤做火锅底料，类似于鸡汤，里面放上少许从森林中采摘的土产香料。高汤配上野山菌子一起煮，是最好的火锅搭配。高汤比较鲜，而野山菌子有淡淡的清香，吃到嘴里有回甘。

    野山菌子先放进火锅煮，野山菌子一般有小毒，所以要煮得透熟才可以开吃。

    大号的陶制火锅是哈曼自己亲手烧造，又以各种秘方清洗、浸泡，尽去其火气，烹煮食物显得滋味醇厚。用这样的火锅，烧煮而成的野山菌子火锅，自然相当之美味。

    路易先来上一碗汤，野山菌子汤确实很好喝，山珍美味完全融入汤中，名副其实的色香味俱全，极有特色，堪为一绝，值得一尝。路易吃喝高兴，自是没口子地大赞哈曼，大厨的手艺确乎精湛过人。

    哈曼被路易夸得晕晕乎乎，忙又向路易介绍‘大花炒鸡蛋’——森林中采摘的‘大花’适量，洗净备用；鸡蛋磕开入碗打成蛋液，将‘大花’倒入蛋液碗中，放盐拌匀。炒锅置于火口，放上自炼的食用动物油，烧滚油，将‘大花’蛋液缓缓倾入炒锅，转动并用大火，蛋液煎至两面金黄即可起锅。

    路易举箸一尝，特有的鸡蛋浓香与‘大花’的微甜清香融合在一起，味道果然妙不可言。

    还有一道下酒小菜，‘酥炸花朵儿’，亦是哈曼的推荐——取森林中采摘的鲜嫩花朵适量，洗净入沸水中焯熟，捞出入清水中泡冷，沥去水分，加盐腌。磕开鸡蛋，蛋清加适量面粉、小粉若干、少量精盐，调成蛋清糊。炒锅放油适量，文火炼透，其中可放少量葱姜丝炸香捞出，去除油的腥味。油至五六成热，将沥干的花朵入蛋清糊中裹匀‘衣子’，下锅炸制微黄捞出。待冷却后，上桌之前再下锅炸成金黄，装盘上桌。

    哈曼用两个小碟子，一碟子装花椒盐，一碟子装甜面酱，供路易随意蘸食。

    哈曼推荐‘酥炸花朵儿’，即因这道菜成色金黄，味道喷香，入口酥脆，十分爽口，实是佐酒助兴之佳肴。

    两道花馔菜，虽然简便，却是最考较厨师的火候和功底，加上野山菌子火锅，哈曼这算是在路易老板这里一举过关了。

    作为一个志存高远的团队领导者，一个时刻准备越狱出逃的A级重犯，当然不会满足于有吃有喝的小日子。路易其实也有相当程度的过客心态，但与其他A级重犯相比，还是有着相当不同。其中关键，就在于路易一直坚信，凭他自己的力量，也能在数十年间制造出足够冲出行星大气，飞跃整个三狱星系的宇航工具。何况路易与西格公司的君子协定，也不是没有付诸实现的可能，一旦西格公司兑现诺言，他甚至在更短的时间内就能得到自由，尽管可能是有限的自由。

    不管怎么说，路易的心态还是比较积极的，他是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所面对的境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