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突破(走过，路过，还要收藏推荐！)
深黑。 地层的深处，高温高压的融熔岩浆在星球的自转、公转等外力作用下，依着相对固定的规律在地壳下循环往复，奔涌不停。 地层的深处是狂暴躁动的深黑世界，极致的高温可以熔金化铁，极致的高压可以让石墨变成金刚石，也可以让门捷列夫元素周期表上的某些元素富集成矿。 地层深处本没有光，但这时却浮沉着一团朦胧的光带漩涡，在奔涌的岩浆中，绵延数百公里。 光团的中心，是一个大橄榄球形的rou蛹，一起一伏，宛若呼吸。所有的幽光实际上是向着蛹的方向汹涌奔流，而不是相反。 光华如水，绵绵不断，可以明显看出，光华流到rou蛹附近就消失了，仿佛那儿是一个吞噬光线的黑洞。 所谓的幽光，其实是各种性质的能量在汹涌奔流中，碰撞、冲击、湮灭而产生的光点，并无固定的光源。倏生忽灭，倏灭已生，无以计数的光点同时幻生明灭，看上去便是无数光带缠绕在一起的光芒旋涡。而实际上，上一微秒产生的光点，与下一微秒产生的光点，彼此绝无因果关联。 沉眠在茧蛹当中的路易随波逐流，炽热的岩浆前呼后拥。 *** 编号【AN－56003－3】的‘空间跳跃点’。 空间跳跃监控区的空间波动由小到大，越来越明显。 黑暗冰冷的宇宙深空，孤零零的无人值守空间工作站，机械味道十足的重金属合成声音，不断在主控制中心响起： “空间跳跃申请已审核，优先级通过，完毕。” “与申请方超空间数据通联对接，进行中。” “超空间数据通联已成功，超空间对接已完成，空间跳跃参数包发送中。” “空间跳跃参数包发送已成功，等待申请方数据返回。” “申请方数据已返回，进入空间跳跃倒计时：10，9，8，……。” 空间震荡骤然加大。 ‘亚历山大’号旗舰、‘雾月’号国家安全巡防舰，如同幽灵一般,突然间出现在‘空间跳跃点’一侧的监控区。 “贵方去向目的地‘AN－56003－377’号行星（即路易私下命名的‘冰封星’），距离本站里程为1372AU（天文单位）。这里是智能服务器‘AN－56003－3’，祝各位旅客旅途愉快，一路顺风。”冷冰冰的智能服务器，终于在最后稍微展露了一点人工智能AI的‘人情味’。 紧急搜救编队的两艘舰船，穿越‘空间跳跃点’之后，马不停蹄，迅速离开‘空间跳跃点’，同时也打出了‘再见’的航行灯语，向空间工作站的智能服务器致意。随后，舰船编队在远离空间跳跃点的‘安全距离’上，启动了主推进系统‘曲速飞行’模式，两艘舰船逐渐提速，向着目标行星高速进发。 ‘亚历山大’号旗舰的星纨马船长在这期间，还颇有兴致的在通讯频道中，跟智能服务器‘AN－56003－3’小聊了两三分钟，这才依依不舍的关闭通讯端，这个算是搜救编队进入搜救状态前，他的一个小小自我调剂，适当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然后全力以赴投入本职工作。 *** 冰封星。 地层深处，路易在‘茧蛹’中的再生修复，已经行将完成，这时候对能量和元素的需求更加庞大。 各种性质的能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以汹涌之势灌入‘茧蛹’，乃至形成波及地层深处数千公里的巨大能量旋涡；巨量的炽热岩浆，如潮水一般，一波接有波地涌向幽光环绕中的‘茧蛹’，岩浆中蕴含的各种元素物质在环绕‘茧蛹’的光华中大进大出，不断吞吐着元素——能够被‘茧蛹’利用，可以帮助rou身加速修复再生的元素物质，被‘茧蛹’迅速吸收；不能被‘茧蛹’利用的元素则被排斥在外，并在能量旋涡的旋转吸扯力量下，甩得远远的。 猛然间，‘茧蛹’骤然膨/大，转眼就从一个长不到十米，宽不过五米的大橄榄形状，变成一个充满了气体的不规则球体，其直径少说也有百米以上。 稍微停顿了片刻，也许是五秒，也许是三秒。 环绕在‘茧蛹’之外的能量光带，倏然向内收缩，消失在‘茧蛹’之中。‘茧蛹’外层的rou膜，失去能量的屏护，就在岩浆的绝对高温下瞬间灰飞烟灭，渣都不剩半点。 融溶炽热的岩浆中，修复再造的身体上布满了鳞片不象鳞片，外骨骼不象外骨骼的‘甲片’，这就是rou身的再生修复以‘昆虫变态’模式为模仿版本的弊病——容易附带产生某些畸形变异组织，路易这种主要集中在体表的畸形变异，还算是最好的结果，若是身体内部产生某些畸变的话，清理起来更麻烦。 五只智能镣铐环，在路易身体大半被毁之时，仍紧紧依附在路易残存的身体上，一起经历了一次‘昆虫变态’再生修复的全过程，能量流和物质流的巨量灌注，当然会对这些镣铐环的AI有所影响，但现在还不明显。当路易完成身体修复的同时，先进的人工智能AI仍然控制着镣铐环回到‘原来’的位置，四肢和脖子各戴上一只。 醒转过来的路易，仔细检察着身体修复后的状况，整个人却是随着岩浆涌流，逐流远去，转眼已在数十公里之外。 灼热无比的岩浆，灼烧着路易体表的畸形变异组织——虽然路易从巨量岩浆中汲取了足够的能量和所需的大部分物质，足以支持在‘昆虫变态’模式下的资源需求，但rou身迅速修复再生的副作用和畸形变异，也无法完全避免——路易选择对畸形增生的变异组织作一个初步的烧灼处理，反正他只要封闭了神经的痛觉信号传导，并且撤除对畸形变异组织的能量防护，炽热高温的岩浆并不比任何激光的切割效果差，直接就能将体表的畸形变异组织化为乌有，清理干净。 此时此刻的路易，内心有种淡淡的喜悦，不仅仅是劫后余生的缘故，而是他的公民基础技能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破了，不知不觉间，他便从基础高级十阶的阶段，跻身于‘进阶’层次——也许是在生死一线的高压下，潜能爆发，他有着超常水平发挥的缘故。 尽管路易自忖，他这时可能也就仅仅相当于‘进阶’一段的水平，在整个联邦都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成绩，但再怎么说他也是脱离了‘基础’层面不是？联邦无数平民，至少有六七成左右的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跨越‘进阶’这道门槛，要不这一阶段怎么会命名为‘进阶’，且得到了联邦所有人的公认呢？就是因为它对很多人而言，都是难以逾越的一‘阶’，但凡能‘进’一步而登上此‘阶’者，可不就是‘进阶’了嘛！ ‘进阶’层次，有人说这是‘鱼龙蜕变之始’，有人说是‘鱼跃龙门的起步之阶’，其难度说难确实很难，毕竟那么多平民，终生无望‘进阶’呢，你敢说这不难吗？但说容易也容易，起码路易不知不觉之际就‘进阶’了，你敢说这很难吗？ 路易心里当然清楚，他能跻身‘进阶’层次，绝非侥幸所致。他之前的积累已经足够厚实，差的只是突破的一线机缘而已。 他在那个轰动整个联邦的【奥巴咖啡馆】凶杀案中，以多种禁忌技术布成绝命杀局，虐杀了二十多人，手段可谓血腥残忍之极，联邦给予他万年以上的刑期，真的不算冤枉他。包括新西兰·诺顿（强化一段）、六名高级职业保镖（强化三段或强化二段）以及其余那些‘进阶二段’以上级普通保镖在内，联邦警察在案发现场并没有找到死者中任何一个人的【生化智脑】及【共生融合智能体】，虽然警方高度怀疑这些东西的失踪一定与路易有关，但各种先进的专业仪器都检测不出来那些物品被路易藏匿在何处，也未发现那些失踪物品，有任何匿藏于路易私人所拥有的某个【次元空间装置】中的迹象。警方由于没有证物，也就只能存疑结案了。 警方的怀疑与推测其实很接近事实的真相，那些死者的【生化智脑】和【共生智能体】，确实被路易以某种特有技术藏匿收纳了。死者们毕生积累的知识和【技能】经验以及他们的个人隐私，乃至一部分私人秘密帐户上的现金款项和私人秘密储藏在某处的现金及股票、债券、房契、贵金属、奢侈品、古董等非现金个人财产，这些很私人的机密也都记录在他们‘深度绑定’的【生化智脑】、【共生智能体】中，但既然落到了路易的手中，也势必无密可保，诸如提取密码、动态密钥、时间令牌、验证授权文件之类的身份证明也全部被他所知悉。 但是这些，在路易看来完全不值一提，别人那些私密财产且不多说，别人的【技能】经验对他跻身‘进阶’层次的帮助也并不大——也只有真正跻身于‘进阶’层面的现在，路易才真正的切身感受到这一点，真正靠得住的还是自身的积累，别的东西终究还是虚妄。 【技能】的掌握需要知行合一，这道理路易当然懂；躬行、实践的比重，在【技能】的掌握上占据了相当大的分量，尤其是在相对较低的【技能】层面上，就更是如此。别人的所谓进阶经验，最多就是具备一点参考价值而已。 低阶【技能】，尤其是【公民基础技能】，等于是千锤百炼、高度精简的星际文明菁华，其内里有着明确的进修路径，相对容易掌握。它的每一个部分，从局部、分层、细节、独立的各组成要素，都一一进行了定性的科学分析，并用数字精确量化之，有着严谨细致的标准化规范，凝聚着亿万人的心血，是人类文明的智慧结晶。由于其可分析性强，可实证性强，分析、推理和抽象的路子贯彻其中，传习者可以提假设、做模型、精密推导、精确预测，并可与各种观察和测量的结果，进行反复的实践比较，从而‘接受’或‘推翻’某个理论。换而言之，有着细致扎实的标准规范作指导，有着众多实际案例的经验作参考，普通人就是按部就班的学习掌握，坚持下去也能达到一定的高度。 但是，比较高阶的【技能】，理解掌握起来就困难多了，那些个高阶层次并不是一般的普通人可以轻易理解掌握的。各种【技能】越是到高阶的阶段，越是无法分析定性、精确量化，不但需要更多的掌握和运用诸如模糊数学、混沌理论、系统控制理论等等高深的抽象知识体系，更要有大格局上对全局的思辨和对整体的把握。这就要特别讲究人的悟性，人的灵性，要善于从错综复杂的现象中，快速理出头绪、寻出规律，使之简易化，然后由简入繁，驾驭各种繁杂变化和复杂事项。 实际上，路易突破【公民基础技能】阶段的障壁，跨进‘进阶’层次的门槛，也是一个从精确量化的左脑思维，转换为直觉感性的右脑思维的艰苦过程，这是内在更本质的变化转换，毕竟所谓【技能】，归根结底还是思维形之于外的体现。 要知道，一个人的既定思维框架、既定思维模式，往往有着巨大的惯性。当事实与一个人业已形成的思维框架相冲突的时候，被扔掉的往往是事实，而不是思维框架。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可想而知，转换既定的思维框架、思维模式有多么的困难！ 路易从注重精确量化的【公民基础技能】，突破到了‘进阶’以上的【技能】层次，那实际上就是对整个既有思维框架的颠覆性解构重组，其中艰难，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却是一言难尽。 一般来说，在联邦的众多族裔、人种当中，文化传统注重整体性、综合性，并注重整体把握和集中思维的族裔，相对比较偏重于综合、感性、形象的右脑思维方式，在高阶【技能】的传习方面会相对占优势一些，其高阶人才的出现几率也明显高于其他族裔，但在低阶【技能】传习阶段，却又会表现出一定的比较劣势，这或许就是有一得必有一失了。路易作为【地精灵裔－华裔混血种】，久受【地精灵裔】的东方文化传统熏陶影响，但他多年来在各级学校所受到的专业学习、专业训练，却已经使他更习惯于分析定性、精确量化、理性发散的左脑思维方式，再想要从一个既定思维框架跳出，转换成另一个几乎完全不同的，与左脑思维几乎‘格格不入’的右脑思维框架，并且还要随时在两种思维框架、两种思维模式中来回切换，且不能使之互相混淆错乱，其难度甚至比一般人还要大，还要艰难，对路易而言尤其艰难——不仅要把握两种思维框架、思维模式之间的交联点、关联点、串联点，还得在两种思维框架、思维模式来回切换的过程中，时刻找准平衡点。如果出一点错，都可能造成精神上的混乱，乃至分裂，造成一时半会的认知错乱都是轻的，严重者会落下精神上的病根，解决起来麻烦无比了。 不过，既然跻身‘进阶’层面，前进道路已经明确，路易只要继续往下深入研习就可以了。至少在‘强化三段’之前，有着从新西兰·诺顿等死鬼那里获得的知识、【技能】方面的机密资料，他倒也不愁没有进修门径可以依循，没有他人的经验可作参考。 *** 搜救舰船编队，穿过‘AN－56003－37’号行星系的外围，沐浴着恒星的太阳风，抵近‘AN－56003－377’号行星（冰封星）轨道。 无人飞行器105中队所属的侦察型飞行器，鱼贯滑出‘雾月号’巡防舰的吊舱，在沉寂无声的真空中自动完成编队，沿着高空轨道绕飞一圈，伺机降入行星内层圈搜寻目标。 ‘亚历山大’号旗舰指挥控制台，星纨马船长耳边传来了‘雾月’号船长暴猿人里胡安的声音。 ——“我已经把工作分解图传到旗舰指挥台，请确认。” ——“收到，确认。” 这只是搜救前期的例行工作程序，星纨马心态很轻松。 从星纨马的船长座席可以看到穹顶舷窗外的星空，这时也只能看见一眼望不到边的遥远星空。 “这只是开始啊——”星纨马清楚，现在这个时间点，反而是最平静最安全的。真要出什么问题或者遭遇危险，也应该是在押送目标人物去往监狱星系的路途上——为了一个囚犯而出动两艘值班舰船，理由全在于此。要保障将目标人物安全顺利的押抵他应该在的地方，不全副武装，路上怕是有点儿悬——从微小卫星星座的‘虚拟观察窗’鸟瞰行星地表，惨烈之极的劫后末世图景，完全印证了星纨马的预感。 “真他娘的惨烈。”里胡安也有点咋舌，“这还是报复么？这完全是恐怖主义那一套么，诺顿家族还真是下得了本钱。” “这就是战争！”星纨马冷笑道，“是我们的战争。后面你就等着看吧，将路易亨利押送到监狱星系之前，我们都再不会有清静的时候喽。诺顿家族就是要让人看到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的疯狂。诺顿家族的老疯子，是要让全联邦的人都知道，他可以不惜血本，砸钱也能把人砸死！我想，那个老疯子是要借此吓阻一切敢小觑他们诺顿家族的人吧！” “槽！”暴猿人船长停顿了一下，吼叫道：“他娘的一窝子臭钱，以为是人都怕他啊？” “呵呵，你不怕，总有人怕啊。加快工作吧。现在应该没有危险，但还是要小心。”星纨马说道：“早点做完任务，大家安心。呃——注意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