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郊外初逢
即墨城，因坐落在墨水河之滨而得名，此城历史悠久，早在战国时期，即墨已巍然屹立在齐国的东方，与西面的临淄遥相对峙，并夸富饶。秦代置县，汉初成为胶东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其东依大海HN南傍崂山，大明开国太祖朱元璋在此城几十里外建立了鳌山卫所，永乐年间又设置了即墨营，加强了军事监管，为防止倭寇海患起到了重要作用。 八月下旬的胶东，已然有了几许微凉的秋意。 此时距城不远的官道上，慢慢走来一道年轻的身影。 他十七八岁年纪，背着一个黑布包，斜跨在后背，身上穿着一身青色的盘领长袍，头戴方巾，黝黑的面色上多了几丝赶路风尘，此人正是朱耀斌。 自从与师傅前不久分开，朱耀斌便按照师傅所说，向着济南府泰安州的方向行进。 此时遥遥望见远处散发着苍凉肃穆的即墨城，朱耀斌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晶亮的双眼澄澈如水，迈开大步，向着城池走去。 走了一会，忽然见到前面一名六十多岁的老汉拉着一辆木制推车，车上放着四个箩筐，里面装着金黄的柿子。 老汉肩膀上套着推车的麻绳，脚上使劲，身体前倾，皱纹堆累的额头上汗水粘着几缕斑驳的散发。 车后一名大约二十上下的女子，身穿一身粗布水田衣，头发扎成少女小髻，插着一支木簪，面容姣好。此时正用两只玉手使劲的推着木车。 也许是前段时间下了一场大雨，官路上又常有车马来往，压出道道深深的车辙，还有不少积水。 老汉的推车此时一个车轮正陷在里面，车身向一旁倾斜，已经有十几个柿子散落在略显泥泞的地面上。 两人使了半天力气，车子依然陷在里面不动。此时已经天近晌午，烈日高照，少有的一丝秋凉也被烈日烤灼的荡然无存。 朱耀斌见此，赶紧几步上前，将散落在地上的柿子捡起，用袖子将上面的泥土擦拭了，放在车上的箩筐里。“老伯，如果不介意，小子帮您一把吧。” 那老汉回头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憨厚地道：“哎，小哥那就多谢你了，不怕你笑话，俺和妮儿陷在这里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了，这天杀的破路，一下雨就这个样啊。” 朱耀斌憨厚一笑，挽起袖子，单手握住深陷车辙一边的车底边缘，轻轻一叫力，便将车轮从深辙里抬了起来，随后另一手把着车沿，向前一推，车子就推出了水坑。 老汉尚自憋足了劲，准备使力，那少女也完全没有想到车子这么顺利就被推出来了，还是一副双手前推的姿势。 如此一来，前面的支点消失，她娇呼了一声，身体便向着前方泥泞的路面上摔下。 少女花容失色，忍不住地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动着，显示着内心的紧张。 突然一只有力大手拦腰将她抱住，顺势一带，将其扶正。 少女睁开双目，便见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正看着自己，却不是朱耀斌是谁。朱耀斌沉稳地呼吸声，青春少年身上特有的味道和气息，登时让少女面现桃红，一颗心如小鹿般跳跃不停。 朱耀斌起初只是为了拦住将要倒下的少女，并未想太多。 此时与这少女近距离四目相对，听着对方吐气如兰，那娇红的面庞，羞涩的一汪眸子，顿时呆傻了起来，竟然不知所措。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马蹄声急急而来，一声娇叱：“好个登徒子。” 那朱耀斌只觉得一股冷风扑面而来，下意识地放开揽住少女细腰的手，向上轻轻一挡，就听得“啪”的一声，朱耀斌顿时感觉手臂一阵热辣辣的刺痛，却是中了一记马鞭。 还没等朱耀斌反应过来，又是一记鞭子抽了下来，朱耀斌立刻腾身而起，躲过了这一鞭。 他有些着恼地抬起头，向着使鞭的人看去。 只见一名妙龄少女，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杏面桃腮，螓首蛾眉，双瞳剪水，穿着一身紫红色的比甲，靠下处用金线绣着两朵金色牡丹，衣服上镶嵌着金银两色的花边。骑在一匹棕马之上，怒气冲冲地盯着他，手中马鞭作势又要朝朱耀斌劈去。 那老汉见此，忙不迭地摆手叫道：“姑娘且慢动手、且慢动手！” 那少女转头看了一眼老汉道：“老丈，这小子明显在占这位jiejie的便宜，本姑娘最恨这种登徒子，你为何阻拦我？” 朱耀斌闻听“登徒子”，一时之间脸色微红，好在他本就一副黝黑的面堂。 “姑娘口下留德，此事乃是误……” 朱耀斌话未说完，忙抽身向一旁闪躲，却原来是那紫衣少女见朱耀斌分辨，不容分说的又是一鞭。 朱耀斌有些火起，双手握拳，欲要还手，可是最终还是紧了紧拳头，又放了下来。 那身穿水田衣的少女见状忙软声道：“这位meimei，你误会了。刚才这位兄弟见我要跌进水里，才伸手相扶的。他、他适才帮我和爹爹将这车子从水坑中抬了出来，是个好人……” 说道后来，声音几近不闻，不加粉饰却如小家碧玉一般的面庞上又现出微微潮红。 那老汉连忙干咳一声，将事情的经过讲说了一遍。老汉讲完，朱耀斌用眼睛瞪了一下那紫衣少女，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紫衣少女本来觉得自己理亏，有些过意不去，闻听朱耀斌一声怒哼。 登时火气又上来了，怒声道：“老丈，jiejie，这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人，你们还是小心为好。小子，这次算你走运，下次要是让我撞到你欺负哪个姑娘，小心本姑娘的鞭子。小桃，走！” 说着双腿一夹大棕马，马踏銮铃之音响起，却是向着即墨城疾驰而去，只留下一阵香风。 不过朱耀斌此时满脸怒气，干叫了一声“你！”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水田衣少女有些不忍，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老汉忙笑呵呵地道：“小伙子，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与姑娘家一般见识，别往心里去了。” 朱耀斌闻言老脸一红，赶忙道：“老伯说的是。前面路途平坦，老伯这车子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小子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向两人一抱拳，脚上使力，头也不回地向着即墨城奔去，片刻之间便也走的远了，只剩下一点模糊人影。 少女依然抬头目注着朱耀斌离去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忧伤。 “哎，丫头，赶紧帮爹爹推车，大姑娘家，这么看着一个小伙子，成什么样子！” 少女闻言脸色一片通红，一跺脚，喊道“爹！您老说什么呢！” 老汉哈哈大笑，拉着车子继续向前赶路。少女见状，轻叹一声，赶忙上前的帮忙推着车子，两人慢慢地也向着即墨城中赶去。 且说朱耀斌脚步不停，心中兀自憋着一股邪火，赶了一炷香的时间总算进了即墨城。 即墨城中车水马龙，木楼林立，酒馆、客栈、当铺、杂货铺依次排开。街边叫买叫卖的小商小贩络绎不绝。 朱耀斌到底是年轻人，更何况这些年一直随云雾真人在崂山之上修行，哪里见过这等红尘繁华景象，一时不禁呆住了，眼中充满了好奇和喜悦的表情，刚才的一丝不快和憋闷也暂时烟消云散。 他不自觉地一路东看看西逛逛，转眼间就来到了城中最繁华的一个地段。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三层高的气派木楼，门面装饰的考究气派，门窗上雕刻的图案栩栩如生，显见雕刻师傅技艺的精湛。 门头横挂着一块金字匾额，上书“胶东食府”四个金灿灿的大字。 一股股菜香不时地从楼中传出，不禁勾动了朱耀斌的食欲。他从早上到现在可是滴米未进。 看了看天色，已近晌午，于是准备先满足了五脏庙再说。来到楼前，打眼一看，发现一楼食客基本已满，因此就举步向着楼梯口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便听到一阵吵闹声从二楼楼口处传来，随即听到一声“哎呦”惨叫声，一个人影从二楼楼口顺着楼梯滚落下来。 朱耀斌见状急忙上前，伸手一搭，便将那人扶住。一看打扮，想来是楼中的店小二，此时皮青脸肿的，兀自哼唧哼唧地叫着疼。 朱耀斌问了一声“这位小哥，你没事吧？”那小二哼唧哼唧半天，也没个回话。 朱耀斌摇摇头，绕过店小二转眼就来到了二楼楼口，入眼处便见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围在楼梯口。 一个掌柜模样的四十上下老者略带怒意地冲着人群之中道：“你这姑娘，好没道理。老朽已经说了这二楼三楼俱都被一位贵客包下，今天中午要宴请宾朋，不再接待外客。还特地让厨子做了一桌丰盛的酒宴摆在一楼一处僻静之处，算是给你赔罪。你不领情也罢，却为何出手就打伤了我家小二，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