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梦回莱茵（15）二更
从巴黎到华沙，朱瑶仿佛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满大街的断壁残桓，满目苍痍，被炮火轰击过的深坑还停留在路面上。街上也不过是紧急的清理出了一条日常通道。空气中硝烟弥漫，能够不时的看到有受伤的士兵被匆匆的抬走，还有的就永远的闭上了他们年轻的眼睛。 战争的残酷在这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朱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了，可是此刻看到了内心还是止不住的颤抖。战争，战争！只有亲身亲历了它的人才会懂得它究竟有多残酷！ 朱瑶这批护士和医生一进入医院就被迅速分配了工作。朱瑶被分到了大厅里面做分拣的工作。这是件十分考验人心的工作，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士兵就躺在地上等待着她的分拣。她需要做出判断，是可以医治还是没办法医治。可以医治的会被迅速的转送到后面，交给医生处理。而那些没办法医治的，就等于放弃了生命！ 有被炮弹击中的士兵脸上挂满了红黑色的血，身子都已经被炸出了个洞，拉着朱瑶，嘴里还在说着自己不想死！朱瑶没有时间伤感，迅速的把他交给了处理的士兵，然后就要去处理下一个病人。一整天下来，朱瑶感觉到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身子完全就是虚脱的感觉！躺在床上，手指头都不想动的感觉！ 不止是她，所有从巴黎来的医生和护士与她都是一样的状态。 一连这样的忙碌了一个星期，朱瑶才得以缓了口气。 此时她也才注意到原来在医院里工作的一部分波兰人都不见了，包括以前那个针对过她的护士长和艾琳娜。朱瑶还记得当时艾琳娜偷换了自己的身份证明，而她自己的身份证明却被德军给收走了。也不知道这姑娘现在去了哪里，没有身份证明想去哪里都不太方便呢。 就在充实的忙碌中，朱瑶还没意识到，时间就已经走到了1941年的6月。 1941年6月22日，就在英国和德国的空战打的相持不下的时候，德国单方面的撕毁了，偷袭了苏联。东线战争全面爆发！ 从广播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朱瑶手中的动作只停顿了一秒钟，然后就恢复了正常。 历史不会改变，它在按照既定的轨迹缓缓行进！而她，对此，束手无策！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英国和德国的空战时不时的在华沙的上空发生，朱瑶现在已经对躲避这种空战有了一定的经验。医院里面有防空洞，每当空战来袭的时候，所有的护士和医生都会躲在那里去。至于那些住在医院的士兵，显然他们比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更懂得躲避危险的知识。 轰炸机的声音从远方呼啸而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腿却已经有了动作。朱瑶抓起一旁的药箱，就奔向了后院的防空洞。还未进入防空洞，就感觉到大地一阵颤动，晃得朱瑶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可是朱瑶不敢有丝毫的停顿，趴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就朝防空洞的方向爬去。 刚刚进入防空洞大地又是一阵颤动，防空洞的屋顶扑簌簌的落下一阵尘土。朱瑶抿了抿嘴，靠在一边的墙壁上。身边是刚刚拉了她一把的巴黎同事。 许久，外面一片死寂，大地没有再颤动。有医生悄悄的爬了上去，观察了一番，然后告知众人轰炸机已经走了之后，众人才一个跟着一个的出了防空洞。 医院的建筑原本在几次的轰炸中能够保持完整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谁想这次轰炸机要轰炸的目标距离医院太近，导致医院前面的一栋楼的半边都消失了，变成了一片的废墟。 众人看到这样的情景都沉默了下来，谁也不知道下一次那颗不长眼的炮弹会不会砸到自己的身上。 没有时间伤感，受伤的士兵就一波接一波的送了过来。 朱瑶分拣了一上午的伤员，下午却被调到了楼上帮忙。 手术室里，朱瑶看着面前手上的士兵，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是一个被炸断了腿的士兵，他需要做的是截肢手术。少量的麻醉之后，主刀的医生拿着一把小锯子把他坏掉的腿全部的割了下来。这是朱瑶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手术，心里不由的泛起一股股的恶心。同时还有一种抑制不住的伤怀涌上心头。 都知道德军的年龄呈现年轻化，如此年轻的生命断了一条腿之后今后在战场究竟要怎么与别人厮杀，怎么保全自己呢！ 此刻，朱瑶甚至无比希望，战争就在此时停止！不要再有流血和牺牲了！ 然而，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医生，医生……”这一日，朱瑶正在大厅做着分拣的工作，忽地听到外面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朱瑶回头，卡尔一身鲜血的大步跨了进来。不止是朱瑶看到了卡尔，卡尔此时也看到了朱瑶。他忽地朝朱瑶大踏步的过来，拉着朱瑶就往外跑。 车厢里，卡尔的副官静静的躺在那里，已经没有了呼吸。平日-里总是严厉着不苟言笑的眼睛此时也闭上了！ 朱瑶捂住嘴唇，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卡尔抓着朱瑶的手，厉声道：“救他！他还有救！” 朱瑶摇着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四溅出来。 “卡尔，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卡尔狠狠的踹了下车子，嘴里怒声咒骂到：“都是那些该死的俄国佬！” 朱瑶心神一动，明白了卡尔是从东线战场上回来的。 有士兵过来抬走了副官的尸体，卡尔从他的脖子上拉出一条链子，掰了一半放进了口袋，神情冷峻！ 朱瑶转身想走，卡尔却在此时出声到：“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你应该在巴黎。”说着，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掏出了一根烟点燃，叼在了嘴里。 朱瑶抿了抿嘴，脸上因为刚刚哭泣的缘故，被泪水冲刷出灰一道，白一道的痕迹。卡尔看着她眼底的青色和通红的双眼，忽地就没了耐性。把烟狠狠的捻到了地上，车子就绝尘而去。朱瑶站在车子旁边，被扬起的灰尘呛的直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