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怎么又是蘑菇？” 吴不为推开面前的餐盘，他难掩失望表情的脸上失了神的眼珠不满地盯着送餐来的护士，一如他还没有“疯掉”之前一样，无赖似地抗议道。 “再吃蘑菇的话，我就真疯了！” 年轻的女护士配合地笑了一声，然后便低头默默地整理起吴不为的病房来。 自从吴不为在这间没有窗户也透不进自然风的“密室”中清醒过来之后，就一直是这位温柔的护士在照顾他。因为这里没有时间，而吴不为在没什么规律的治疗过程里又总会变得昏昏沉沉，偶尔醒着的空当里，他又总能见到这个护士的身影，以至于吴不为产生了已经与这个沉默的女人相处了很久的错觉。 他那混沌的脑袋里产生了可能是臆测也可能是直觉的想法，吴不为莫名地认为这个护士知道他并没有疯。 但她刚刚露出的笑容又让吴不为不那么确定了，因为那短短地应付似地微笑也可能单纯地只是一个护士对她所照顾的“精神病人”的同情罢了！ 吴不为有些拿不准到底是哪一种可能，而他被药物折磨得就像被搅拌过脑浆一般的思维，也已经经不起他来回的猜疑了。终于，吴不为忍不住还是再一次尝试与这个护士搭话，即便之前他已经记不得到底失败过多少次了。 “你真觉得我疯了吗？” 吴不为用尽可能冷静地声音问道。 护士换下了被吴不为汗透的床单，没有丝毫回应。 吴不为并没有灰心，而是继续又问了一遍听起来似乎一样但实际上又不尽相同的问题。 “我真的疯了吗？” 护士依然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吴不为就这么傻傻地站在她的身后默默地等待着似乎永远也不会到来的答案。 就在吴不为灰心得想要放弃的最后一秒，那个一直在沉默中机械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的护士终于开口说话了。 “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呢？” 她背对着吴不为的方向，声音微弱但恰恰能够听清。 “难道被关在这里还不够可怜吗？” 吴不为越发地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的护士了，他只能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利索地收拾好房间，整理了一下还没吃完的餐盘，然后朝自己轻轻地点头致意，接着便走过他的身边在那扇厚重的监狱似的铁门前又站住了。 年轻的女护士略带忧伤地叹了口气没有回头淡然地说道。 “被困在这里，疯还是没疯，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到底疯了没有，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只有医生才知道。” 说完这些似乎并不适合她的身份的真诚的话，护士轻轻按下铁门上的按钮，保卫通过门上方的监控摄像头确认了她的身份之后，铁门里的机械锁瞬间嘎啦啦地响了起来。 护士拉开了铁门，走进了特制的强化玻璃做成的一米见方的缓冲隔离间里，转过身等待着铁门重新关上。 吴不为这才看到她的表情，那是一种本不应该存在于这“疯人院”里的自由的表情，上面写满了对于自己这个被囚禁起来的“疯人”的同情，在她不经意间的眼神里，似乎还稍稍流露出一点点对于吴不为这样无力的弱者的嘲讽和鄙视。 吴不为对于自己眼睛看到的这一切并不是很有把握，此刻的他没有办法相信自己这颗混沌得像浆糊一般的大脑的判断。吴不为本该安静地送走这个无辜的护士，再多追究下去，也许她也会有危险。 但是他始终还是按不下胸中的疑惑，终于在铁门再一次关上之前大声地喊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也被困在这里了，那你也是`疯子`吗？” 似乎没有预料到吴不为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女护士合上与吴不为中间拿那道防弹玻璃门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她就像是心中久藏秘密，在不经意间却被旁人发现的疲累不堪的人，嘴角稍纵即逝地闪现了一丝满足地笑容，然后抬起头第一次直面吴不为飘忽的眼神，平静地回答说。 “这世上又有多少真正清醒的人呢？” “也许，”她用力合上了玻璃门，在其后的铁门还没有完全遮挡住她的身影和声音之前职业话地微笑着冷冷地说道，“我本就是一个`疯人`！” 她的话音刚落，阻挡了吴不为的希望和一切对外界的认知的机械铁门再一次关上了。在一连串齿轮扭合的声响之后，这雪白的没有多余色彩的空间里，又只剩下了一向混沌最近变得特别混沌得吴不为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吴不为的生物钟已经被彻底打乱了，在这特殊的牢笼里他没有办法判断时间流逝的速度，也不知过了多久，铁门再一次被打开了。 年纪五十仍然保持着高昂的精神状态的`疯人院`院长，在精神疾病领域享有盛名的医界巨擘，脸上永远带着高度职业化当然笑平和地面对病人的铁融博士按下了铁门的密码，在身后一个二十岁左右保镖模样的年轻男子的保护下，走进了关押吴不为的病房里。 吴不为还记得铁融的样子，本来这一次采访任务的重点就是对铁融的个人专访，因此吴不为专门坐了关于铁融的调查。 可没想到是，两个人最终竟然以这样的神风见面了一时间吴不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短暂地获得了清醒的思维的吴不为忽然想到他既然是被人陷害才关进这所“疯人院”里无法脱身的，那身为院长的铁融对于整个阴谋是不可能没有了解的。说不定铁融本人就是这阴谋的参与者很可能就是发起人。 想到这里一直靠着床腿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的吴不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个距他千里之外的东北小城里的“精神病院”院长的。 他决定趁着自己还有思考能力争取获得更多的信息。 “你知道我没疯，对吧？” 吴不为抬起埋在膝间的脑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铁融问道。 “我知道！” 令吴不为意外的是铁融竟然爽快地承认了。 “可是，”没等吴不为反应过来继续发问，铁融抢先说了下去，“疯不疯重要吗？” “最终还是医生说了算！” 吴不为想起了之前那个护士离开时说过的话，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你们说的都一样呀！难道你们的护士都经过你这唐唐大院长的培训吗？” 铁融又向前更靠近了吴不为一些，饶有兴趣地打量起眼前这个本来并没有多大价值的“病人”来。 “并没有护士来过，吴不为先生！” 铁融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笔直地站在门口等候命令的年轻保镖，在得到他点头确认之后，自信满满地继续说了下去。 “看来你是出现幻觉了！” 铁融捋了一下蓬松起来当然银丝密布的鬓角，满足而又肯定地发问道。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没有疯吗，吴不为？” 吴不为心里清醒地知道自己就是砧板上的rou，在只能等待别人处置的命运里如果还要多加反抗，只不过是为自己的悲哀现状徒增了些许的傻气而已。 所以，既然铁融说没有护士那就没有吧！反正吴不为脑子里也的确是在不停地涌动出的疯狂幻觉，权当那莫名其妙的对话也不过是一个真实当然梦吧！ “你说我疯了我就是疯了！” 吴不为耷拉着眼皮回避了铁融热切地观察自己的目光，有气无力地继续说道。 “反正也是你说了算，我费力去想又有什么用！” 铁融搜似乎很满意吴不为此时的态度，他挺直了腰椎活动了一下稍微有些僵硬的脖颈，一边揉搓着浓密的胡子一边居高临下地笑着对吴不为说道。 “你懂得配合那就好！” “其实我说了也不算，”铁融向前走了一步更加靠近坐在地上的吴不为，瞬间又变回了医生那副认真负责的口气继续说道，“真正决定你不得不在我们这里疗养治疗的……” 铁融的话引起了一直没有反应的吴不为的好奇，他无力地抬起了头等待铁融良心发现主动告诉自己一直最为疑惑的问题。 铁融在“病人”身上得到了他意料之中的反应，他那那张被炸裂的胡须占满下半张脸的粗犷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不合身份的卑鄙笑容。 “真正决定你不得不在这里一直治疗下去的是你这脆弱的精神状况呀！” 说完这句冠冕堂皇的话，铁融马上收敛起笑容转身退到了铁门边，然后对着门外的保镖点了点头。 这个平日里也充当司机的年轻保镖，在得到了明确的指令之后，敏捷地窜进了病房里，只用了两步他就已经找到了吴不为的面前。他俯下身子双手紧紧抓住吴不为的胳膊，向上用力一提，极为轻松地就将也还算是壮实的吴不为拎了起来。 紧接着保镖侧身站到了吴不为的左后方，右手伸到后面撑住了吴不为的后背，全身用力推着吴不为向出口走了过去。 铁融先他们一步走进了隔离用的玻璃小房间里，在吴不为突然意识到危险猛地想要挣脱的一瞬间铁融抓住了他的胳膊，在后面保镖的助力下，直接将吴不为拉到了他的身边。 “吴先生，”铁融确认保镖也离开了病房之后扭过头按了一边朝着监控摄像头示意一边对吴不为说道，“随着你的治疗，你会变得越开越健康。” 病房的铁门在三人身后再一次重重地关上了，铁融送来了吴不为的手，转过身面向坚固当然玻璃门继续说道。 “但是，治疗的副作用也是不得不提的。你可能会变得有些迟钝，当然……” 一般的外力根本就不可能打破的这道特制的玻璃门，在铁融说话的空当机巧地被打开了。铁融迈开步子跨了出去，回头看了看被保镖惨扶着走出隔离室的吴不为，难掩因为观察病人而获得了喜悦地笑着说道。 “并不会迟钝得特别夸张！” 铁融转过身从容地向外走着，吴不为在身后保镖的推挤下不得不强打起精神跟上了铁融的步伐。 三个人沿着吴不为病房外一条被灯光渲染得亮如白昼的走廊向外走，领路的铁融丝毫没有顾及身后的两个人是否能够跟上他的步伐。 铁融略显急切的步子并没有阻碍他兴奋地话语，他面对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对身后的吴不为继续解释着他的“病情”。 “其他的副作用还有记忆减退，思维退化等等！” “相信我，吴先生！虽然这些听起来很可怕，但是与您现在所承受的`躁狂症`的痛苦相比起来那些副作用真的不算什么！” 三个人来到了走廊的尽头，铁融也暂时合上了嘴巴停止了解释。 他走到堵住了前方通路的一堵看不出材质的墙的面前，对着墙上唯一的一个空洞探出食指伸了进去。在接下来的几秒钟时间里，吴不为眼看着完整的墙面上渐渐显现出门的轮廓，轮廓越来越深直到钻进了墙里最后只剩下一个开了一扇拱门的墙面。在这场梦境般的表演之后，吴不为不禁越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疯了。 铁融回身对保镖点了点头，接着便狠狠抓住吴不为的胳膊，接管了他的行动。 铁融留下保镖搀着吴不为从墙上的拱门里走了进去，在一片黑暗的通道里走了几步，身后的墙面忽然像是愈合了疮疤一样渐渐地抹去了拱门的轮廓在那个一动不动的保镖的注视下复归为一片白色的墙壁。 在墙外最后一点光线消失的一瞬间，铁融和吴不为所在的通道里接力一般缓缓亮了起来。吴不为这才得以观察周围略有未来感的复合材料墙面以及远处不时散发着荧光的玻璃门。 铁融对于眼前的一切表露出熟悉而又自豪的神情，他死死地抓紧了吴不为的胳膊，大步朝着荧光门走了过去。 “这是哪里？” 吴不为在颠簸的行进中没能忍到铁融开口解释抢先问道。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因为内心的迷惑和对于未知的前方的恐惧，吴不为说话的声音都难以掩饰地颤抖起来。 “这里，”铁融没有放慢步子声音中略微带着喘息的杂音兴奋地对身后的吴不为说道，“是你梦寐以求的乐园！” “乐园”？吴不为心中暗想，也许眼前这个表里不一危险至极的精神病院院长才真的是疯了！ 也许是铁融那兴奋得已经有些碎裂了的嗓音所表露出的不符合身份的疯狂，也可能单纯只是被挟持着前行的吴不为直觉感受到的铁融身边燥动着裹挟一切对我狂气，吴不为自从进入这间“疯人院”之后第一次感觉到了如鬼魅一般纠缠自己的死亡的危险可能真的就要降临在自己身上了。 铁融自然是无法理解身后的“病人”那不安的焦虑的，他心无旁骛地沿着这条被白光渲染过度的通道越来越快地向前走。 他的步子越迈越大，呼吸也越来越重，身上的白大褂在他的身边扑扇着上下翻飞。 即便是一无所知的吴不为也大概能够猜到无论他们前方的目的地是哪里，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铁融没有丝毫预兆地猛然停了下来，这过于意外的急刹车庞大的惯性使然，吴不为踉踉跄跄地把整个人都甩到了铁融的后背上。 作为一个医生，铁融的后背似乎有些过于健硕了。隆起的肌rou就像裹了外套的岩石一样，回击得吴不为又一阵眩晕，两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他无力地仰起头，眼看着浑身散发着“癫狂卫道者”一般气质，在白热的灯光下发散着光晕的铁融，慢慢地转过身，怜悯而又从容地俯视着地上的自己，吴不为出于尊严很想揍他一顿至少骂他几句也行。 可是，吴不为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就是所谓的“权威”吧！吴不为心想。铁融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吴不为逃离“疯人院”这一奢望的否定，“飞跃疯人院”之所以那么困难，可能也不过是慑于这种无形的毁灭希望的压力罢了！ 而时间久了，即便健全的人，也很难忍得住不癫狂了吧！ “我们到了！” 铁融的嗓音一如吴不为所想的威严而冷酷，他伸出手抓住了吴不为的胳膊，用力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铁融走到吴不为当然身后，拍打了几下他的肩膀意图帮助吴不为振作起来然后铁融突然两只手用力一推，吴不为疲软的身躯在还来不及发出的憋在胸口尖叫声里，朝着前方一片雪白的墙面直直地飞了过去。 一秒钟之后，疼痛催促着吴不为终于将压在胸口的叫声吐了出来。 “好疼！” 这一声喊叫从趴在地面上压迫着胸腔的吴不为的嘴里无力地喊了出来。 “趴在地上”？ 吴不为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自己这身酸痛的来源并不是那堵白得刺目的墙壁，而是眼下他的身体所接触的这块正常而又异常的地面。 这地面的触感柔软，与之前走过的路面截然不同。吴不为深深地吸了口气，令他不敢相信的是，竟然闻到了泥土和鲜草的味道。 他兴奋地不敢睁开自己的眼皮，生怕这一丝仿若天神丢给他的希望也化为梦幻的泡影。 吴不为滑稽地在地上扑腾着，突然一挺身正面朝上翻了过来。 刚刚最后的一段路似乎确实有些向上的坡度，这更加深了吴不为对于自己已经逃离了无尽的白色通道的错觉。 “你这是在干什么？” 铁融冰冷的嗓音从吴不为上方连带着激起的回声一同传进了吴不为的耳朵里，吴不为这才从短暂的逃避现实中本能地睁开了眼睛，白色、无尽的白色瞬间就涌进了他的眼睛里，吴不为那脆弱的希望随着他眼前慢慢消失的晕眩也如残冰化水般瓦解消失了。 吴不为撑着地面费力地站了起来，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即便材质略有不同，但眼前巨大的圆形空间与刚刚经过的走廊并没有什么不同，没有缝隙的白色如同无处可躲的恐惧再一次包裹起吴不为的整个世界。 “是不是有些失望呢？” 铁融的声音再一次传了出来，但是这封闭的空间里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人类呀！总是太依赖习惯了的感官。” 伴着铁融傲慢而又冰冷的嗓音，吴不为眼前的一片白色墙壁忽然泛起了波澜，铁融一点点地从本来平整坚固的墙面中间走了出来。这样科幻感十足的场面看得吴不为目瞪口呆，对于现实与幻觉的判断也越发的没有了自信。 “全息投影！” 完全走进了这个空间里的铁融指了指身后复归平整的墙面笑着对吴不为解释道。 “这里，”铁融向前走过呆立在原地的吴不为身边，走到了圆型空间的正中央站定继续说道，“是你的归宿！” 吴不为转过身看着铁融狂气依然的背影，无力地自嘲道。 “我原本以为自己的归宿是下水道！这里要好多了！” “自嘲！” 铁融听到吴不为的话突然来了兴致转过身换上了一副好奇的好奇的表情继续说道。 “说明你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不过，这样的情绪和感情对于你来说都是多余的！” 铁融静静盯着吴不为的一双眼睛，流露出的残酷令吴不为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说实话，以你的身份和价值本来是不可能来到这里的！” “但是……” 铁融皱紧眉头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总之，你能够来到这里算是你的幸运！” “是吗？我倒是没觉得！” 吴不为没有感情地搭话说道。 铁融俯下身子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站直身子从怀里掏出手机。满脸自信的铁融没有说话，他打开手机随意地cao作了几下，然后有把手机揣回了上衣口袋里。 “这里本不是为你这种普通人准备的，”伴随着铁融的声音周遭白茫茫一片的墙壁渐渐浮现出了色彩，“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病情更复杂的病人准备当然。”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周围的一切都被染上了色彩。穷顶上无尽的蓝天里流动起的白云，身下没过了脚踝的青草，就连忽然吹起的微风里的气味都那么的灵动那么的真实，吴不为顿时明白了所谓的“全息投影”到底是什么了。 “地星集团的张董，五力钢材的李总，群像投资的几个合伙人……” 铁融突然没来由地扔出了几个人的名字，熟知经济圈的人也许会知道他们的身份都是低调的富豪，可对于吴不为而言，听到这几个人的名字在这里出现，其中的意义远比小道消息中的富豪排行要复杂得多了。 “还有几个人的名字，我就不说了！” 铁融满意地看着吴不为的表情继续说道。 “这些名字，想必吴记者你不会陌生吧！” 吴不为配合地点了点头，平静地回答道。 “他们都是在这几年里消失了的富豪，”吴不为闭上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也是我这半年里调查的对象。” “现在你知道什么你会被关进这里了吧！” 铁融走进吴不为的身边，脚下虚拟的草坪精准地发出模拟过的声响。 “作为记者，你好奇的触手伸得有些太长了。” “也怪不得你公司会把你抛弃了，”铁融拍了拍吴不为僵硬的肩膀继续说道，“他们只不过是比你更加懂得底线在哪里罢了！” “既然话说到了这里，我由衷地想要夸一夸你。” “你的调查报告虽然缺乏关键性的内容，但是你搜集的失踪富豪名单里，十五个人里有十二个与我这里的名单可以说是一摸一样的。” 铁融绕到因为愤怒而浑身颤抖的吴不为身后，冷酷而平静地继续说道。 “至于剩下的三个人，准确地说也不能算是你的失误。他们三个人原本也在我的名单里，可惜……” 铁融没有丝毫可惜地摇了摇头，冷血地说出了残酷的现实。 “他们都已经死了！” 吴不为想不通这有什么可惜的，他想要转身朝铁融傲慢的脸上挥上一拳，但是等到他调动起已经不能完全由他掌控的肌rou转过身子的时候，铁融已经远离了自己走到投影着远山和蓝天的房间边缘了。他伸出一只手摩挲着墙壁，在全息投影的虚拟远景里留下一道波纹。 “你不觉得可惜吗？” 铁融沿着墙壁的圆环向前慢慢地跺着步子，边走边说。 “他们死了，我就不能再从他们身上拿到应得的治疗费用了。” “贫穷、困顿……” “很不好受，不是吗？” 铁融吴不为正对着的方向停了下来，他的眼神在自知只能任人宰割的吴不为身上上下打量，冷酷的笑容渐渐爬上了他的嘴角。 “你看，吴先生，对于并不能给我带来金钱的你，我提供的是与那些富豪相同的待遇。” “对于这一点，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呢！” “这里，”铁融拍了拍身后的墙面，在回馈的空洞响声里继续说道，“这里有十八个房间。” “现在我这里还有十三个客人，所以你就住在十四号房间吧！” 铁融摆了摆手就好像吴不为真地会在乎自己在哪个房间等待悲惨的命运一样解释道。 “我知道十四号不太吉利。但我保证，你很快就不会有这种多余的想法了！” 铁融大步走过吴不为的身边，又回到那堵通往来路的光墙旁边，在离开之前突然转过身，看着吴不为沉默了一秒。 这一次他收起了所有虚伪的表情，语气毫无波动地说了两句话之后，就又消失在那道白色光帘之后。 “一会儿会有人安排你入住，他们还会送你一些蘑菇，我劝你别犹豫全吃掉。” “现实残酷，能躲就躲嘛！” “还有，”铁融的声音从投影后传来，“不要幻想逃跑！” “这里是没有出路的山峰深处，逃跑这样的想法，想都不要想！” “真的，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