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登闻鼓院
那激烈的鼓声夹带了全都城百姓的心愿，震天动地。 “下跪何人？为何击鼓申冤？”登闻鼓院的值班罗侍郎一听到阵阵鼓声，便知是有人要告御状，慌忙出来查看。 “草民刘允升，乃一介布衣。有冤要请大人作主。”刘允升跪在堂下道。 智浃大师也附同，跪了下去。罗侍郎一见下面还跪着一个和尚，也是大为惊讶，“你一个和尚不在寺院念经，跑这儿凑什么热闹？当告御状是闹着玩的吗？” “南无弥佗佛！佛法无边，不住无为。当今世道，小人得道，以致人心江河日下，而世道愈以浇薄。贫僧愿以微薄之躯，以挽救世道，挽救人心。”智浃大师朗声说道。 “好吧，我不跟你绕舌了。你们有何冤要申，快快递来。”罗侍郎道。 刘允升这才递上自己的状纸，说道：“大人，不是我们有冤，我们是替岳飞元帅鸣冤啊。岳元帅为朝廷忠心耿耿，率领岳家军同金军进行了大小数百次战斗，收复襄阳六郡，震惊朝廷；平杨么之功，名扬洞庭；两度北伐，所向披靡。先后收复郑州、洛阳等地，又于郾城、颍昌大败金军。但是，这样的人才都被人以谋反罪抓起来了。如果连这样的人都是乱臣贼子，天道何在啊？连我们小老百姓都看不下去了，我们要为岳元帅伸冤！” 罗侍郎一听竟然是替岳飞告御状申冤，吓得本来要去接状纸的手一下子就缩了回来。岳飞一案是冤枉的，这天下何人不知？只是秦相的yin威他们不敢不考虑。真要接了这状纸，丢饭碗的事小，丢项上这吃饭的家伙那可就太不划算了。他也是脑袋转得快，这个球得赶快踢出去，于是便冷冷的说道：“岳飞一案归属大理寺管辖，尚未审判定案，你们又有何冤可诉？” “既然尚未审判定案，为何这么久了还不释放岳飞？”刘允升反驳道。“我们在大理寺门前抗议也有这么多天了，不见里面的任何一个人出来给我们一个交待。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今天我们上登闻鼓院，也是被逼的。” “朝廷有朝廷的法度，岳飞一案，事涉谋反大案。你们休要在这儿再闹事了。”罗侍郎好言相劝，想把这事儿给平息了。 “岳飞元帅一心为朝廷，怎么可能谋反呢？如果他真要谋反，又怎么会放弃兵权，孤身一人回朝呢？谋反的证据又在哪儿？你们凭借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就把人给抓了，我们老百姓想要申诉，你们还门儿都不给，这还有天理吗？苍天啊，您睁开眼睛看一看吧！”刘允升越说越激动。 “此案尚未审判定案，你们不要再在这儿闹了。再这样胡闹就休怪本官不客气告你们一个无视朝廷法制扰乱公堂之罪！”罗侍郎有些忍不住了，嗓门也提高了几分。 刘允升一听，更加激动了。“大家都听到了吧！他们不仅不接状纸，居然还要告我们扰乱公堂之罪！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罗侍郎终于老羞成怒，大声喊道：“来人啦！给我把这家伙押下去！” 顿时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便将刘允升锁了下去。这下可把众人给激怒了。 “原来登闻鼓院也是秦桧家开的啊！给我们砸了它！”激动的人群sao动起来。 “把这个狗官也给我揪出来！”有人不满地煽动着。 “快救刘秀才！”有人呼喊道。 罗侍郎一看形势不妙，就要押着刘允升从后门开溜。 “不能让他们溜了！”人群开始愤怒起来。 罗侍郎吓得官帽都丢了，要不是几个公差拼命堵住了追打的群众，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人打成rou泥。他哪见到过这阵势，又是气又是怕，心里忍不住发慌，一个劲的说道：“反了，反了。还有没有王法了？”闻讯赶来增援的官兵终于控制了场面，但整个登闻鼓院的大鼓已被愤怒的群众砸了个稀烂。 惊魂未定的罗侍郎衣衫不整地向秦桧禀报事发的经过。秦桧初听到罗侍郎竟然抓了告状的刘允升，也是吓了一跳。“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怎么这么糊涂呢？胡乱就抓人，不怕引起民变吗？”吓得罗侍郎顿时脸色也是变得如同死鱼般一片苍白。 “秦相救我！”罗侍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秦桧面前。 “你快起来吧。容我再想想办法。”秦桧见又有一个大臣站到了自己这一边，他很乐意扮演这类救人于危难之间的角色。 罗侍郎起来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秦相，我们现在要不要采取补救措施把刘允升给放了？” 秦桧正在那儿思量着要不要把刘允升给放了的时候，曹泳进来了。“太师，发生大事了，这示威的群众把登闻鼓院给砸了！要不是增援的官兵到达控制了现场，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些暴民，真是越发猖狂了！” 秦桧一听，顿时眼前一亮，道：“砸得好啊！砸得好！” 罗侍郎听了，不禁一愣，这秦相是不是疯了？ 只听见秦桧接着道：“我正愁找不到借口弹劾韩世忠，如今机会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看来这老天爷都是在帮我啊！罗侍郎，你快去写一本参韩世忠的折子，就说他暗中cao控示威百姓，攻击登闻鼓院及朝廷命官！” “相爷此计甚妙，一石二鸟。”罗侍郎恍然大悟。 登闻鼓院不接状纸，还把刘允升、智浃大师给抓了的消息马上传回了大理寺前静坐示威的群众当中。那些士绅百姓，听到刘允升、智浃大师等人被抓，也全部赶来了。范澄之更是心情激动，就在登闻鼓院前找店子买了文房四宝，写了洋洋洒洒万言之书，请求皇帝释放岳飞等人，赦免刘允升、智浃大师等等。文章写好后，当众宣读。 “既然登闻鼓院不接状纸，那我们就向皇上告御状去！” “对，我们向皇上告御状去！” 众人个个情绪激愤，在范澄之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向皇城进发。几千人跪在玄武门外的御街之上，黑鸦鸦的一片，差不多跪了几百米。然后由范澄之带头，三呼万岁之后，放声痛哭，一时间哭声震天，连内宫都听得到。这可是大宋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大事，众官员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应付，禁卫军虎视眈眈，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赵构听到外面哭声震天，早就叫身边的太监去打听，又命人火速宣秦桧、韩世忠等大臣见驾。秦桧、韩世忠等人几乎同时到达。秦桧站在那里听一个太监在跪奏：“是一些老百姓在宫门前叩阙上书，为岳飞鸣冤，约莫有五六千人之众。”他也数不清，报了一个大概的数。 赵构听了又是恼怒又是心烦，因说道：“这些百姓这样胡来，成什么体统？” 曹泳道：“皇上，这不再是普通的百姓了，全都是一些暴民。微臣正要向皇上禀报，这伙人已砸了登闻鼓院！要不是罗侍郎跑得快，说不定连命都没了！请皇上马上下旨平乱！” “哦，还有这事？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赵构问道。 “回皇上，此事千真万确。就是上午才发生的事，我正要向皇上禀报此事，在路上遇到了曹大人。要不是曹大人派来救兵，我还可能再也见不着皇上了！请皇上下旨平乱！”罗侍郎添油加醋地说道。 “皇上，请慢。”在一旁边的韩世忠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们这是栽赃蒙蔽圣上！臣得到的消息是老百姓到登闻鼓院告状，他们非但不收状纸，还把告状人给抓起来了。百姓们无奈，在激情之下这才砸的登闻鼓院。这哪是什么暴民呢？” “岳飞一案尚未审判定案，他们却跑到登闻鼓院申冤，分明是无视朝廷法制！我也是劝说无效这才下令抓的人，这也有错吗？”罗侍郎分辩道。 这时，大理寺丞何彦猷站出来献计道：“皇上，这岳飞谋反一案至今查无实证，依大宋律法，是该释放。老百姓因不满抗金的将军被无故关押，这才上的登闻鼓院告状。如今事态越闹越大，我看这事还是及早定夺为好。” 赵构听听了他们汇报事发的经过，大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沉着脸说道：“诸卿，此事当如何处置？”他早二天的时候，就有意释放岳飞，但被秦桧一党所干扰，结果又不了了之，事情一拖再拖，没想到事情越闹越大了，如今都闹到皇宫门口来了。这种事情如果再不处置或者处置不当，史笔无情，他在后世就会被天下人讥刺，那实在可畏。 韩世忠道：“皇上，百姓们的要求很简单，只要释放岳飞和今天抓的告状的百姓，人群自会散去。皇上也能博得一个爱民如子的口碑。臣斗胆请皇上定夺。” 赵构一听，刚道了一声“好。”这旁边的秦桧就急道：“皇上，这事万万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