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武将不畏死
万俟卨接到自己主审岳飞一案的任命后，十分得意地哼着小曲，来到大理寺上任。他这个人，很会揣摩秦桧与赵构的心思，不就是想让岳飞开口招供吗？我万俟卨别的本事没有，折磨人的手段还是有一些的。你岳飞到了我的手里，我让你不死也要脱一层皮！非让你招了不可！ 于是，刚一上任，便开始狐假虎威地要提审岳飞一案。“来人啦！给我去带岳飞升堂！” 众衙役都曾在堂上亲眼目睹岳飞背上的“精忠报国”的铬印，自然相信岳飞一案是冤枉的，于是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怎么？我说的话你们没有听见吗？”万俟卨有些恼怒了。 “万大人，您还没有看过案卷呢！这么仓促就提人，怎么审啊？”旁边一位书吏提醒道。 “什么案卷不案卷的？是你审还是我审？我对岳飞一案早就清清楚楚的，了然在胸的。你们是不是也是共谋？”万俟卨恐吓道。 众衙役一听，唬得赶紧闭嘴。他们虽然同情岳飞，但这谋反的罪名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谁敢拿一家人的身家性命来冒这个险？有两个当班的衙役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领命去了。 岳飞一进公堂，看到审判的人换成了万俟卨，心中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岳飞，怎么样？今天落到我手里了吧。我看你还是招了吧，省得吃皮rou之苦。”万俟卨皮笑rou不笑地道。这些年岳飞不知道坏了自己多少好事，这回落到自己手中，怎能轻轻放过、让他死得轻松体面？ “我呸！”岳飞一口唾沫就吐在万俟卨的脸上。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由这个昔日被他参过、臭名昭昭的人来主审他。这就是自己抛头颅、洒热血、辛辛苦苦保卫的国家？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啊！ 没想到这万俟卨也不生气，把脸上的唾沫一擦，依旧嘻笑着道：“你不是说过‘文官不贪财,武将不畏死。天下太平矣！’的吗？如今的老百姓都渴望太平，还请岳元帅证明给我们看看！” “你这卑鄙小人！”岳飞气愤不过，“来吧！你家岳爷爷在此，想要证明的人就上吧！” 众衙役都对岳飞佩服不已，一个个都不愿意主动上来对岳飞用刑。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狠狠地打！”万俟卨气呼呼地命令道。 手中拿着皮鞭的衙役，面对一身正气、大义凛然的岳飞还是不敢下手。 万俟卨一看，终于忍不住了，夺过衙役手中的皮鞭狠狠地朝岳飞身上抽去。皮鞭落在岳飞的身上，留下一条条明显的血痕。岳飞咬着牙，连哼都没哼一声！万俟卨更加来气了，直打得自己都虚脱了。 “上，你们都给我上！接着打，我就不信他是铁打的！”万俟卨恶狠狠地命令道。 迫于万俟卨的yin威，几个衙役只得颤惊惊地接过皮鞭来继续抽打。 岳飞被他们折磨得晕了过去。 “万大人，你看。这人都晕了！”一个衙役壮着胆子说道。 “拿冷水来！给我泼醒！”万俟卨冷冰冰地说道。 衙役们抬来了一桶冷水。一瓢冷水下去，岳飞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人也清醒过来。 “岳飞，这滋味怎么样？我看你还是招了吧。”万俟卨阴森森地笑着。 岳飞把流到嘴里的血丝舔了一下，一口就吐在万俟卨身上。“呸！就这点本事啊！你家岳爷爷还受得起！” 万俟卨被彻底激怒了。“好啊，真是煮熟了的鸭子----嘴硬！我今天若不是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你还不知道马王爷长有几只眼！来人啦！给我上老虎凳！” 老虎凳，这是中国古代特有的酷刑。膝关节在人体四肢各大关节中活动的范围最小，两端大腿小腿的长度有利于施刑者用杠杆原理，以较小的力度强迫受难者。因为老虎凳的作用在于牵拉受刑者腿部的关节韧带和造成膝关节脱臼，不在于折断受难者的小腿。据史料记载，受刑者坐老虎凳一般垫上三块砖时就会大汗淋漓，五块砖时膝关节完全脱臼，人会昏厥了。施刑者通常每加一块砖后会暂停一会，令受刑者的痛苦持续一段时间后再加重用刑力度。 衙役一听，这万俟卨居然要给岳飞上酷刑，都不忍心下手。但是迫于万俟卨的yin威，无奈之下，只好搬来刑具，将岳飞绑在木架下方的凳子上。然后开始一块块地垫上砖块。到第三块砖时，虽然已是寒冬，但岳飞的身上已开始疼得大汗淋漓。众人都不忍目视。 “只要你现在招了，你就可以少受这些罪了。怎么样？”万俟卨问道。 “禽兽！我与你无话可说！”岳飞咬着牙齿。 “你不说，好啊。加，再给我加砖！”万俟卨恶狠狠地说道。 岳飞的小腿下方已经是四块砖了，岳飞咬着牙齿坚持着，豆子般大的汗珠从脸上滴落下来，他硬是一声也不吭。 “怎么？还不想说吗？”万俟卨狞笑着。“不招的话再给我加一块砖！” “大人，这已经是第四块砖了，再加下去，怕是会脱臼了。”衙役也不忍心下手了。 “好吧，今天就先这样了，明天再接着审，直到招了为止。”一心想求功的万俟卨顿时也无计可施了。他原以为岳飞也跟自己一样，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只要稍微一用刑，就什么都会招，哪知道一试之下，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第二天一上堂。万俟卨决定从意志上压倒岳飞。他要让他臣服。 看到岳飞被带上来了，他得意地抓起桌上那个惊堂木块，猛地向堂桌砸去。“来人啦！把他的衣服给我剥了！”两个衙役迫于万俟卨的yin威，只得扯住岳飞的衣衫，一件件剥了下来。岳飞背部赫然露出“精忠保国”四个字的铬印。万俟卨以前没见过，一看之下，也是吃了一惊。“跪下！”他的惊堂木又响起。 岳飞巍然而立。 “我让你跪下，你没听见吗？”万俟卨厉声喝道。 “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想让我向你这等小人下跪，我呸！”岳飞还是不动。 万俟卨把签狠狠地掷在堂下，“给我打他的膝盖！” “当啷！”一个衙役手持一根生铁棍向岳飞膝盖关节猛地砸去。岳飞受此一击，倒在地下。 万俟卨又命人把粘胶涂于生布之上，贴在岳飞背上，然后用劲猛揭；一丝丝、一片片鲜皮净rou被硬扯下来，血rou模糊，惨不忍睹……岳飞昏死过去。他慢慢地进入梦境，他梦到自己依然在相州汤阴故居老宅，卷衣露背，跪在慈母面前，对天明誓……慈母颤抖着双手将烤得通红的玉石烙在儿子的身上，疼在老母的心上…… “哗啦！”刑夫端起一盆凉水，向岳飞头上猛泼下来。岳飞猛然醒来，眼下躺在大堂的血水之中。 “招还是不招？”衙役们咆哮起来。 岳飞以拳醮血在墙上写道：招是抗金保民，不招是保民抗金，岂有招与不招之理？！jian人当道，陷害忠良，何招之有？！ “还嘴硬！你母亲给你烙字，我今天也给你烙几个更大的！来人啦，上火刑！”万俟卨得意地狞笑着。 “吱……”烧红的烙铁烫在了岳飞背上的字上，冒起一股青烟，发出一股焦糊的rou味来……正直的衙役都不敢再看了。 岳飞被打得遍体鳞伤，更重要的伤其实还是在他的心里。刚开始时，他对赵构还抱有希望，觉得这只是秦桧在陷害他，赵构会替他查清的，会还他一个公道的。所以，在何铸审理他的时候，他还抱有这种希望。然而，此时他已彻底绝望了。 他想起来那一年，赵构把自己召回首都，亲自书写“精忠岳飞”四个大字，制成锦旗赏赐给他，还在京城为他建造府邸。自己当时很是感激皇帝的“知遇之恩”，从此立志要报效国家，荡平金寇。 他清楚地记得在返回战场前，皇上在皇家后花园里给自己讲了个关于唐代名将郭子仪和汉朝韩信的故事。安史之乱平定后，郭子仪见风驶舵，及时上缴兵权，结果世代庇荫皇恩，子孙荣耀有加。韩信拥兵自重，不听朝廷调遣，最后与陈烯通信谋反，被萧何以刘邦凯旋要求众大臣进宫赴宴为由，诱骗进宫，被吕后斩杀于长乐钟室。 岳飞对这段掌故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他也理解赵构这些话的弦外之音。可是他自信自己一心为国，赤胆忠心，等到金国灭了，我也学郭子仪的卸甲归田，一家人过幸福的小日子去。又有谁会想到皇上竟然把他当作第二个韩信呢？ 一想到这儿，他觉得这个世界对他太不公平了。这韩信谋反，还是有证据的，可是自己呢？一心为朝廷，根本就没有动过想要谋反的念头的啊！你们既然要诬害我，我岳飞宁死不自诬。于是开始以绝食抗争。几天下来，便奄奄一息。狱中众人都被他深深感动了。隗顺知道消息后，赶紧来岳府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