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意外之遇
云泽问王烈：“你们在军中都是不说话，不打招呼吗？” 王烈摇摇头。云泽不解说：“那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王烈指了指斜前方，神情暗淡，沉默不语。 云泽顺王烈手指望去，瞬间有了答案。那是一片不大的树林，原本枝繁叶茂的树木，如今变的惨不忍睹，树叶、树皮已被采光、剥光，放眼望去，如见枯骨。 饿急的士兵，已经开始挖树根，你抢我夺，互不相让，使林中一片杂乱，生机之地，如同灾场。 不知何时，云泽已双眼模糊，忙移开目光，不忍多看。云泽叹了口气，忽然想起早上那几个玉米饼，如今想来，那才是真正的美味佳肴。 云泽加快脚步，迅速超过几对明兵，然后向阵地前跑去。很快的，云泽跑到阵地前，停在壕沟边。等看清对面的环境，云泽顿觉心凉半截，如同掉进冰窟。 昨晚一路爬来，云泽还以为两军相隔不短，如今才看清，两军阵前的壕沟相隔不足三百米，可说是近在咫尺。更让他大惊的是，清军已经把那片草丛清除，而且还把壕沟直接挖到了护城河边，来时的路已经被堵死。 云泽先前已经计划好，找三匹好马，从来路突出去，如果清军阻拦，那就给他们来两枪，打伤几个清兵，清军肯定不敢紧追，自己人少，方便隐藏，只要突出去就大功告成。可云泽万万没料到，清军早有动作，这真应了那句话，计划赶不上变化。 云泽望向清营，只见清营军帐相连，成半圆形，一直向明营的另一侧延伸，将明营围了个水泄不通。对面的清营前立着一面镶蓝旗，显然这侧清营由镶蓝旗镇守。 镶蓝旗。云泽默念着：按历史记载，镶蓝旗由济尔哈朗统领，是一支战斗力极强的清军，若果真如此，那可就太糟了，自己恐怕难以从这侧清营突出。 怎么办？云泽暗问，心里急的不行。云泽清楚，就凭自己和王烈、高康三人，无论如何也闯不出清营，虽然自己有枪，但毕竟子弹有限，一旦子弹打光，那就彻底玩完。如果落到清军手里，结局难逃一死，恐怕还会死的很惨。云泽摇摇头，又是一声长叹。 王烈知道情况不妙，见云泽黑着脸，显然正在想主意，拿决定，他只好默默站着，不敢吭声。 “嗨哈、嗨哈……”这时，对面传来整齐的呐喊声，接着，一队清军整齐的跑到阵地前，然后顺着壕沟向前慢跑，一边跑，一边挥舞兵器，显然是在cao练。清兵喊声震天，动作整齐而有力，个个儿显的生龙活虎； 再看身边的明兵，个个儿没精打采，不是坐在壕沟里发呆，就是站在壕沟边望天，兵器随地乱扔，一盘散沙状。 云泽暗自纳闷：昨晚那些高度警惕，战斗力极强的明兵去哪儿了，难道都去休息了？可换上来的民兵也太懒散，太没军容了，一旦清军发起进攻，这些明兵挡的住吗？ “恩公，高康来了。”王烈低声说。 云泽“嗯”了一声，没有去看高康，目光死死盯着对面。 清营阵地前。 多贝礼带兵cao练，刚跑到壕沟前，下意识望了明营一眼，就这一眼，顿觉心里一动，差点叫出声来。多贝礼看到一张熟悉面孔，心里却难以相信这样的事实，一时显的很茫然，在队前停了下来。 为了不影响cao练，多贝礼向故尔泰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带兵cao练，自己则跃过壕沟，向民营走去。 见那人缓步向明营走来，云泽顿感慌乱，他已经认出来，来人正是昨天那个铜甲汉子。 “我们走。”云泽说着，顺着壕沟，快步向前走去。 多贝礼也认出了云泽，虽然心里疑惑重重，但还是感到一阵喜悦，忙大声喊：“尚先生，是你吗？”因为不会汉语，他喊的并不清晰。 “恩公。”王烈追上云泽，低声说：“那个清将好像在叫恩公，恩公怎么……” “闭嘴。”云泽低声呵道，“走你的路，别废话。” 王烈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见云泽这样，忙住了嘴，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刚才转身时，云泽看到了周铎，还有那些弓箭手。云泽知道，只要自己跟铜甲汉子搭话，或者迈过壕沟，那些弓箭手就会用最快的速度冲上来，然后乱箭齐发，将自己这三个人射成刺猬。 “尚先生，是你吗？”多贝礼依旧追着、喊着，他实在是太不解了，这个尚先生是怎么跑进明营的，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多贝礼的喊声没得到云泽的回应，却遭来明兵的警告：“长毛子，赶快退回去，若再向前来，我们就放箭了。” 别看明兵刚才还没精打采，一片死气沉沉，那都是挨饿所致，见有清将靠近，明兵立马来了精神，个个儿瞪着眼，怒视清将。眼下这些明兵都是忠诚洪承畴的，否则早就跑了，尽管他们吃不饱，但心底的忠诚依旧顽强，哪怕下一秒就会饿死，或者被清兵杀死，但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就会跟清军拼到最后一刻，以死效忠大帅。 多贝礼根本不理明兵，跑在弓箭无法射到的路线上，依旧不停喊着、追着。 云泽已经汗湿后背，紧张的不行，心里不停说：哥们儿，别再喊了，你的热情会害死人的，求求你，别喊了、别再喊了…… 见把乌达海甩开一段距离，云泽忙对王烈和高康说：“从现在开始，无论你们想说什么、问什么，必须给我忍着，否则就别跟着我。”意识到语气有些生硬，又缓下语气说，“我们遇到麻烦了，必须小心谨慎，否则……”云泽没把话说完，因为他也说不清，否则的结果是什么。 王烈喘着气说：“恩公，小子明白了，小子看到那些弓箭手了。” 高康跟着说：“小子也看到了。”回望了一眼，又说，“大人，他们要杀我们吗？” 见两人有些紧张，云泽安慰说：“不管他们，也用不着害怕，你们紧跟着我就好。”两人连连称是，不敢再回头。 见铜甲汉子紧追不放，喊个不停，云泽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不敢做出任何回应，生怕落个勾结清军之罪，那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令云泽稍微庆幸的是，铜甲汉子不会汉语，所以喊的并不清晰，明明喊的“尚先生”，听上去却像“张先生”。 为了尽快甩掉铜甲汉子，云泽不敢再顺着壕沟走，一转身，拐进一排军帐。眼见云泽消失在军帐后，多贝礼只能干着急，不敢再向明营靠，他早看出来，明兵的情绪很激动，只要他再靠近一点，立马就会招来一阵箭雨。尽管多有不甘，但多贝礼只能转身回走，只能在心里揣测那些疑问。 刚才的一幕幕，乌达海看的清清楚楚，尽管他没听懂清将喊的什么，但清将的反映已经说明，他是冲着尚先生来的，这既让乌达海感到费解，更是提高了警惕。 乌达海故意放慢脚步，等云泽三人稍微走远，忙招手叫过一个千总，吩咐说：“黄千总，带几个能打的士兵，赶紧跟上前面那三个人，不能让他们离开阵地半步，如有失误，军法处置。” 黄千总行礼说：“参将大人放心，如有失误，卑职提头来见。”乌达海点点头，转身向回走。 见到周铎，乌达海叮嘱说：“你带人跟紧点，千万别出岔子。” 周铎满脸狐疑，迟疑说：“刚才那个清将是在叫尚先生吗？” 乌达海说：“听不清，但从他的反应来看，肯定是那样的。” 周铎望向清营，思索说：“难道尚先生是jian细，我们都上当了？”少时，又说，“如果真是这样，他怎么会轻易暴露自己呢，太不可思议了！” 乌达海没有任何表示，瞟了清营一眼，着急说：“你赶紧跟上去，我去见大帅，禀告下刚才的情况。”不等周铎再说什么，乌达海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几排军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