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忠徒
两天时间说短不短，对欧阳尚千来说，可是度日如年，了解到林铮的实力后，他真没把握单凭激起林铮的好奇心能让他把妖力内丹交出来，他一直熬到第三天晚上，终于得到让他大喜过望的消息，门人通知他，林铮到访。 “才两天不见，欧阳堂主好像多了不少白头发呢。”林铮看到欧阳尚千不禁打趣道：“这两天都没睡好吧。” 欧阳尚千也不好掩饰，尴尬地笑笑：“毕竟……” “理解，你为这事奋斗了几十年。”林铮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露出光华四射的妖力内丹：“东西在这，现在，你可以让我见狄天聪了吗？” 欧阳尚千浑身都颤抖起来，当他把手伸向盒子时，林铮缩了回来：“人呢？” “我马上就带林掌门去见他。” “但我有几个问题得问清楚。” “请讲。” “你怎么知道我有两颗内丹？” “是狄天聪说的。” “他又怎么知道的？” “这我也不清楚，林掌门可以亲自去问他。” “可你怎么确认这东西是真的？” 欧阳尚千道：“他会帮我鉴别。” “他这么帮你就只是为了报你的收容之恩？” “待林掌门见到他，一切问题自然会得到解答。” 林铮坦率地道：“我可以告诉你，光拿到内丹是没用的，想让它帮你功力大增，还缺一样东西，所以你最好保证你告诉我的秘密能让我心动，否则这东西只会害了你。” 欧阳尚千身体震了一下，用力点头：“我保证，我和林掌门的合作是绝对有诚意的。” 林铮把内丹递了出去，他这么做可不是一时冲动，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内丹固然宝贵，但他更希望掌握更多不解之谜的答案，自己如今的实力，在整个武林也罕逢敌手，又有金庸招募器在手，身边高手云集，环看天下他无所畏惧，但他更清楚，这世上很多事，不是靠武力能解决的。 收了内丹，欧阳尚千带他来到庄园假山中的秘室，林铮终于见到了这个长年处在黑暗中的神秘人——狄天聪。 看到林铮，狄天聪久久一动不动，打量林铮他似乎想在林铮脸上揣摩一丝当年林昊的样貌，林铮也打量着他，见他武功尽废的身体软绵绵地坐在轮椅上，心中泛起了别样的滋味，他当然知道欧阳尚千的话不尽不实，而林昊对狄天聪扑塑迷离的动机也更让他对这两人都不敢信任，要挖掘事实真相还得靠自己的脑子。 “少主。”狄天聪弯下腰行礼，声音中带着百般滋味。 “请起。”林铮扶起他的肩。 “多谢少主赐予内丹。”他声音有几分哽咽。 “说不上‘赐’。”林铮有意把赐字咬得很重，“林……”他差点直呼林昊的名字，急忙改口：“我发现妖力的奥秘时，我祖爷爷留下了书信，声明这内丹本来就是给你的，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真的打算把他给欧阳尚千吗？” 狄天聪眼睛瞟了一眼旁边的欧阳尚千，欧阳尚千会意，道：“两位先聊，我不打扰了。”退出了秘室。 待欧阳尚千一走，狄天聪压低声音：“回禀少主，在下受老掌门之托，有任务在身。” 林铮点头：“我猜到一点，你被逐出昊天门，废除武功，被我祖上追杀，其实都是你们演的戏，你们到底想得到什么？” “为了拯救人间。” “什么？” “人间的守护结界已到最后一个百年，如果想不出办法，结界将破，妖怪会蜂涌而入，到时人间会变成炼狱。” “不会又是老套的救世主把戏吧。”林铮心中这么想，嘴上没说出口，只道：“详细说说。” “事情要从一百一十年前我师父林昊同妖怪一战说起……” 狄天聪缓缓道来，“当年妖怪入界时，与师父大战，我当时在一旁为师父护法，她且战且退，将我们诱入林中，原来她其实早有能力将我们战败，她告诉我们一个秘密，人间守护结界只能支撑最后一个百年，除非人变得妖怪一样强大，否则人间必毁。” “你们相信她？” “不得不信，她有证据。” “什么？” “磷粉。” 林铮身体一震。 狄天聪留意到林铮的反应，“看来你已经知道了，红莲也知道。” “为什么她会这么做？” “她想和我们做笔交易，她想成为妖王，但需要我们的帮助。” “继续说。” “妖怪之间也有权力斗争，红莲是实力很强的妖怪，她掌握这个秘密但她没有透露给妖界，她想在人间建立一支自己的军队。” 林铮点点头：“明白了，她把得到妖力的方法告诉了林昊，林昊承诺与她合作。” “我们别无选择，如果不这么做，她会把方法透露给妖界，人间就完了。” “听说她和林昊交合？” “的确，非常恶心的一幕，其实红莲对人类是否能掌握妖力也只是试验当中，她选择我师父是因为他够聪明，她认为人也许可以自己找到得到妖力的方法，她只是提供一个契机。” 林铮想到密室的试验装置，点头：“他的确是聪明人。” “所以我们与红莲达成了协议，我师父通过与她交合得到初步的妖力，然后经过试验来找到让所有人得到妖力的方法，从而在人间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有了这支军队，红莲就可以与现任妖王对抗。” “这么说你们能抓来这些妖怪都是红莲的帮助？” “是的。” “你们演这出逐出师门的戏又是什么意思？” “因为有个人怀疑我们，他认为林昊不可能在妖怪手下支撑那么久，他没死是另有原因的，他在暗中调查。” “谁？” “紫虚上人。” “那个传说中能与妖怪打成平手的世外高人？” “是的，为了掩人耳目，师父决定让所有人相信他已经死了，于是我们演了这场戏，假装昊天门出现内斗，说我试图毒害他夺取掌门之位，而后我被废武功逐出师门，他自己因毒发加上伤心等原因最终病死。” “这戏演得够复杂的。” “没办法，紫虚上人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普通的伎俩骗不过他，得要更高明的手段。” “为什么不干脆说你也死了呢？你还活着岂不是给紫虚上人一个线索？” “这正是师父的高明之处，当时与妖怪面对的只有我们两人，如果我和师父都死了，反而会引来紫虚上人的怀疑，所以我后来被欧阳尚千收容表面是上秘密的，其实是做给紫虚上人看的，我是在三十年以后才在江湖上露面，投靠了那时还年轻的欧阳尚千，年纪已接近六十，没人相信一个高龄的废人还能有什么作为。” “好计谋。不愧是干大事的，后来昊天门的破败同你们有关吗？” “没有直接关系，但师父当年进入密室卷走了所有财产，又将大量武功高强的弟子带走作为试验对象，加上后来继承人也不争气，这都给昊天门的破落埋下了伏笔。” “你和欧阳尚千之间又有什么协议？” “他只是枚被我利用的棋子，我打算通过他把妖力获得方法散播出去。不过……”狄天聪打量林铮：“看到少主，我发现你比他更合适完成这个任务。” “这么说后来在我祖父的试验当中，你们暗中是有联系的？” “是的，而且我亲眼目睹了试验失败后师父的变异……”狄天聪叹了一声：“师父变异后狂性大发，我只好离开了密室。” “原来你一早就知道密室在哪？” “是的。” “你为什么不拿走内丹？” “那时还没成功，师父用毕生的功力压抑自己的狂性，完成了最后的步骤。但师父遗愿，得由林家后人第一个继承这份力量，所以我没动。” “原来那封信你早就看过。”林铮不胜唏嘘：“你只是凭着真诚守着这份遗嘱？” “这就是师父选择我的原因。” “我不完全赞同你的做法，但你对林家的忠诚……”林铮鞠了一躬：“让我钦佩而且感谢。”他转而道：“可为什么你一直不来找我？” “这个……”狄天聪露出一个苦笑，似乎欲言又止。 林铮笑了：“明白了，我从前实在太废了对吗？” 狄天聪叹息道：“我无意冒犯，但林家后来一代不如一代，我期望出现个至少像样点的有头脑的人来做这件事。” “万一不出现呢？” “我想好了，给林家后人二十年时间，如果不行我就亲自动手。” “为什么是二十年？” “这是红莲同我们约定的时间。师父死后，我是她在人间唯一的联络人。” “欧阳尚千被你利用这么久就没怀疑你吗？” “当然有过，但妖力的诱惑实在太大，他愿意搏一搏，而且在红莲的帮助下我们找来的妖怪也更让他相信我能掌控这不可思议的力量。” “他只是以为你能给他力量，不知道其他事？” “没有，毕竟太过骇人听闻，我最好保守秘密。而且欧阳尚千这人虽然聪明，但其实是胆小之辈，也没资格知道这个秘密。” “恐怕你低估了他，他同我说如果我把内丹交出来，就可以得到一个掌控天下的大秘密，难道不是指你这个吗？” 狄天聪摇头：“他指的是我，我骗他说只要让林家后人知道我的存在，他们会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见我。” “他相信你？” 狄天聪露出一丝得意：“骗他也不算很难，这一套我算是拿手。” “你怎么知道我得到妖力了？” “从一个废才突然变得聪明而武功高强，能收容那么多高手，肯定是妖力帮了你。” 林铮露出微笑，心中道世事比你想象的要离奇多了，你只怕作梦也想不到我是穿越者，更想不到这些高手是来自招募器。但他嘴上道：“我是机缘巧合得到的妖力，说起来这事得感谢毕海行，不过话说回来，你眼眨眨看着林家破败，就没想过做点什么吗？” “我也无能为力，我只能尽量说服欧阳尚千保住林家最后一点血脉，要知道他并不信任我，我毕竟是个废人，能做这点已经不容易了。” “也是，的确难为你了。”林铮闭目思索一阵，看来所有的谜都解开了，他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欧阳尚千野心勃勃，他得了这力量一定会谋夺八尺门之位，会培养自己的高手，原本打算，我会婉转地向他一步步透露内丹的炼制之法，只要消息传出去，就会有机会让人人得到这力量……” “然后全部人都成为红莲的傀儡！”林铮打断他，眼色变得凌厉。 “是的，一人……不，一妖之下，万人之上，我们至少可以活下去，虽然成为傀儡，但总比被所有妖怪杀死好得多。” “你和我祖父的救世计划就让全人类成为妖怪的奴隶？” “少主你有更好的方法吗？我知道你现在很强，但只是对人类而言，你能对付几只妖怪，但你对付的只是最低层次的小妖，你不知道真正的妖怪有多强大，我们不是对手，我们必须活下去，寻找机会将来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强来反抗红莲。” “要是红莲在夺权之战中失败呢？结果岂非一样？” “的确，但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我是个相信奇迹的人，特别看到你。” 林铮冷笑：“是的，一个废才能变成我今天这样，难怪能让你相信奇迹，但恕我轻狂地说一句，宁可战死，我也不想当什么红莲的手下。” “少主，不要冲动，尊严固然重要，但人类的延续更重要。” “不自由，毋宁死！”林铮斩钉截铁地道：“狄前辈，你忍辱负重一辈子，我很钦佩，谢谢你让我知道真相，我不打算走你的路，因为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按照我祖父的遗嘱，内丹我交给你，但只是完成我祖先一个承诺，你想怎么办随便我，但我有我自己的方法。” “少主……”狄天聪拉住他：“我知道年少气盛，不肯委曲求全，但你是林家最后的血脉，你不能有什么闪失，千万不要冲动。” “我要冲动现在我该扇你两巴掌！”林铮怒道：“你们都是聪明人，可是，看看你们都想的什么办法？不是做人奴隶，就是委曲求全，丢死人了！” “少主，你太年轻了，你不知道妖怪的厉害，我知道你不会屈服，但请你看在我这么多年为林家尽忠的份上，千万不要冲动行事，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师父？” 林铮本想扬长而去，但看到狄天聪两鬓的斑斑白发，也有感于他的忠义，再说自己对妖怪多强的确不了解，也该多考虑考虑，道：“好，我暂时听你的，这事从长计议。不过你别呆在这了，你随我回昊天门，我会还你一个昊天门弟子的名份。” “多谢少主，但不必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生病了？” “不，我大限将至。从追随师父到如今，我已经活了近一百五十岁了，为了能负起这个长期计划，师父从伽摩教的沙摩耶手中偷来一门内功心法，可以让人长寿。” “沙摩耶，就是那个活了两百多岁的奇人？如果你练的是他的内功，应该还有几十年可活的。” “可能我天份低，也可能照本宣科练得有差错，又没得过伽摩教中人的指点，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不过好在我的任务都完成了，现在计划算是到了尾声，更可喜见到少主您成长起来，我够了。”他露出欣慰的笑容。 林铮声音不由悲凉起来：“你还能活多久？” “最多三个月。” 林铮思索了一会，道：“三个月可以做很多事，你暂且不要把《妖之道》交给欧阳尚千，我会做些事情然后你再作决定。” “少主打算干什么？” 林铮眼光闪烁：“一统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