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威震天下(上）
萧峰一出手，场面顿时乱了，卓铸更是面色大变，白鹰门乃中原大派，多少成名英雄在他面前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教训他徒弟。更丢脸的是，自己最得意的徒弟在人家面前一招也走不过。 “作死！敢对我师尊不敬！”卓铸还没说话，他外面一大票弟子已纷纷拔出兵器向萧峰围过来，萧峰有意示威，一声虎吼，双掌打出，掌风激荡得店里桌子椅子乱飞，冲进来的弟子被掌风所扫，全都连滚带爬地倒出店门。 “好功夫！”萧峰一招就震慑了卓铸，外衣锦袍一脱，亮出劲装短打，要与萧峰对战，萧峰正要出手，慕容复拦在前面：“萧兄，事情因我而起，这一阵还是让给我吧。” 慕容复并不是爱作出头鸟的人，他只所以主动接招是看到韦小宝在这儿，与萧峰率性而为不一样，他笃信林铮能帮他复国，自然要多捞些功劳，韦小宝既是使节，必是林铮之亲信，慕容复就是想在他面前表现表现。 卓铸虽为一派之主，脾气却很暴燥，见两人争着出手，对自己没有半点惧意，心头火气，大吼一声亮出双爪向慕容复抓来。 白鹰门顾名思义，以鹰爪功闻名天下，侍武皇朝鹰爪功又分南派与北派，卓铸正是南鹰爪个中翘首，内力高深，功夫精纯，其双手已练到化指成钢的境界，一旦被他抓住想要再挣脱，那简直如同虎口讨rou。 慕容复一见他双手就知对方武功高强，没有冒然使用斗转星移，前文提过，除非有绝对把握或万不得已，他是不轻易使用这门绝技的。他于天下武学无所不知，居然同样以鹰爪功与卓铸对攻。 卓铸不由暗笑慕容复班门弄斧，他于爪功一道浸yin数十年，慕容复年纪轻轻居然也敢同他放对，双手一捏，要扣住慕容复五指先捏断他几根手指再说。 然而一交手卓铸就惊了，慕容复指力没有他刚硬，但却滑不溜手，也不知怎么一转一拗居然就从他五指中脱出来，左手一探，卓铸吓出一身冷汗，险险避过，差点把左眼挖出来。 “好！”萧峰鼓掌赞了一声，在场人中只有他看出慕容复借力使力的巧妙之处，暗赞斗转星移之巧妙当真天下无双，居然能同任何武功配合，而且一用必精。 卓铸不识巧妙，问道：“你……莫非是北鹰爪门人？”北鹰爪极擅小巧短打，最于小处见功夫，卓铸心下怀疑，但又觉得慕容复手法与北鹰爪似是而非，故有此一问。 慕容复笑着摇头，卓铸面色一凛，收起轻敌之心，舞起漫天爪影，使出平生绝技——鹰爪恨天无环，一时间四周爪影重重，真假难辩。慕容复脚尖轻点，退闪其锋芒，卓铸的轻功也是极好的，可不管怎么进击，始终与慕容复差点一丁点，而且两人一个进一个退，功夫高下立判。 卓铸与慕容复这一动手，惊动整个琅琊山附近的武林门派，要知道卓铸的身份于中原武林仅次于欧阳靖，平时一举一动都为人关注，先前大张旗鼓前来为弟子出头就已经惊动不少人来看热闹，江湖上消息是传得极快的，两人动手之极，越来越多的武林中人赶到现场前来观战。 现在慕容复似乎处于被动，一直被卓铸追着打，只有萧峰看得出，他是存心在逗引对方出手，慕容复嗜武成痴，天下无功不学，见卓铸的功夫与往日见过的任务爪功都不一样，有心看个明白，顾只闪躲不还手。 卓铸先前还打得虎虎生风，但七十二路南鹰爪快使完了还没碰到人家衣角，心中焦燥起来，身体一弓，如苍鹰搏兔，在空中飞快划圈，以身体带动双爪，快疾无伦出击，慕容复微微错身，暗赞：“果然好身手。”加快脚步闪避。 砰砰砰！卓铸指力的确了得，几根石柱子被刨得石屑飞溅。但这时人们才知道先前慕容复轻功还没未尽全力，现在加快速度，卓铸更是抓不到他分毫。 卓铸门下的弟子鼓噪起来：“臭小子，光逃不打算什么好汉，有本事与我师尊正面对敌。” 慕容复心中暗笑，道了一声：“好！”身体前倾，五指硬生生与卓铸一接，只听啪的一声，卓铸暗叫一声不好，虽然对方指力不如自己，但一股阴柔内劲居然透入掌心，如果自己不撤掌双臂非被内力震断不可。但自己身为一派之尊，又在这么多武林豪杰面前，眼见胜利在望居然临阵脱逃，面子放不下，拼着废了双臂全力抓捏下去。 可一抓才发现，就算他想拼个鱼死网破也做不到，慕容复双手柔若无骨，根本无处着力，只要他一缩手就可以抽出来，当下卓铸心如死灰，自己一生精研鹰爪功，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少年，殊不知爪功一道还有如厮巧妙，不但双手要被废，脸也自然是丢尽了。 然而他忽然感觉双手一轻，慕容复居然于中途撤出掌力，后退了一步，向卓铸拱手道：“老英雄功力了得，晚辈自愧不如，多谢手下留情。” 从表面上看，他的确是被卓铸扣在手中，若非亲身经历，断不知慕容复的内力其实与对方龙虎际会，已逼得卓铸到生死关头。慕容复无意与他作生死之争，当下撤力后退。如果真打得他伤筋断骨，他门人一拥而上也不好应付。 卓铸收手时更是心惊rou跳，他这才发现慕容复撤掌之际自己正好把七十二路鹰爪功使全，原来对方早就可以击败自己，是为了了解自己的功夫才让他支撑到现在。 卓铸又是佩服又是羞愧，拱手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少侠功夫了得，前途无量。”同时转身对众门人道：“走！” 洪申通已从水底爬出来，见状大叫：“师父，这小子无礼，为什么不废了他？” 话音刚落被卓铸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住嘴，没出息的东西，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以后见到这两位侠士都须礼敬，明白吗？” 洪申通打得七荤八素，跟着卓铸灰溜溜地走了，尹佳秀看了慕容复一眼，眼神怪异，当然是见他功夫了得又英俊不凡，心中大生仰慕。 在场武林中人不乏有见识之辈，知道卓铸平日为人一向心高气傲，现在表面占了便宜却口出敬语，知道他八成吃了暗亏。不过没人说出来，毕竟当面说这种丢脸的事白鹰门肯定不会同他干休。 但总有不怕白鹰门的，只听天空中一声怪笑：“哈哈，卓老儿，好久没见你这么狼狈了。” “谁？出来！”卓铸仰天大喝。 只见天空中破风有声，三个身影落在店前，领头一个文士模样，却少了一只手臂，装着一个铁勾，脸上一道刀疤，看起来狰狞凶狠；身后一个童子打扮的人，面孔却苍老如七八十了一样，尽是皱纹；还有一名妖娆女子，衣上只有片缕着手，风吹纱起，露出裙下无边春色，面目媚气十足，风情万种。 在他们的身上，都统一绣有个火红的月亮。 “火月标记！”所有人一看都认了出来，惊呼出声：“金陵魔教护法神！”三人周围呼地让出一个大圈，好像看到瘟神一般，卓铸也面孔变色，身边弟子再次抽出兵刀。他自己也运功戒备。 “我说魔教中人怎么敢闯进中原，原来三大护法神同时莅临。病书生、鬼童子、毒姬花想容，三位别来无恙吧？”卓铸语气倨傲，眼神中却有了惧意。 病书生当然是这文士模样的人，对卓铸冷笑道：“卓老儿，当初景阳峰上与你一战，本要分个胜负，只怪欧阳靖那厮中途出来挡横，今天敢不敢再同我划个道儿？” “放肆！大胆魔教狂徒，竞敢闯入中原，我们这就将你们乱刀分尸。”卓铸一名弟子大喝。 毒姬笑道：“青天白日，偏有苍蝇绕耳。”单掌一挥，一股红色粉末向那弟子打出。 “小心！”卓铸把那弟子一拖，粉末打在他马上，卓铸飞身跳开，毒姬再一挥手，又一股黄色粉末打出，与红色粉末一触，轰的一声，整匹马居然燃烧起来，这分明是毒火，只听那马咴叫几声，转眼烧成焦碳。 “别靠近，她全身都是毒！”卓铸提醒要冲上去与毒姬动手的弟子。 “你怕了吗？”毒姬媚笑一声。 病书生道：“放心，卓老儿，今天我不是来找你的。”他走向萧峰与慕容复两人，拱手一礼：“两位，未请教。” 萧峰与慕容复与他通了姓名，病书生道：“在下金陵教护法，两位高手如神龙乍现，在下想遍武林，也不曾听过两位大名。” 萧峰道：“我等是远来之客，初到贵地。” “不知来自何方？” “远乡之地，阁下肯定不知。”萧峰知道也说不明白，索性一语带过。 “如此甚好，我金陵教正于中原招兵买马，两位都是人中俊杰，不知是否有意入我金陵，以两位的才能，必得教主重用，辉煌腾达，指日可待。” 这话一出，周围人一片哗然，金陵教渗透中原招揽人才倒时常有之，但能被护法看得上却是极为少见的，更别说三位护法同时现身，要知道，虽只是护法，他们却各有超越一派宗主的武功和一技之长，从刚才病书生与卓铸的对话就听得出来，上次卓铸本来该是吃败仗的，是欧阳靖赶来才解了围。就平时来说，魔教中人一般不敢在中原公开露面，但三名护法在一起却无所畏惧，除了三人皆为当世一流好手，还因为各有一门绝技，毒姬善毒，鬼童年子善火器，病书生更有各种奇门兵刃且精通阵法，三人联手，可谓所向披靡。刚才三人本是无意中经过看到慕容复与卓铸较量，以他们的眼光，当然知道谁胜谁负，立即起了招揽之心。 萧峰道：“多承贵教美意，只是我等已有安身立命之所，恕难从命。” “不知几位立身何处？” “我家门主有言在先，不便透露。”林铮在萧峰和慕容复下山前都交待过，他知这两人一出山必定轰动武林，为免给昊天门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让他们不要透露出处。 “敢问两位于门中立身何位？” 萧峰摇头：“新入门众，乃是白身。” 周围人顿时一片窃窃私语，病书生等人也露出不敢相信的眼光，白身也就是普通帮众的意思，以他们二人这样的身手居然在帮中连个职位都没有，真不敢想像这个门派身居要职者武功高到什么程度？ 病书生原意是想了解他们在帮中地位，然后许以更高的职位动之以利，可一听是白身倒是愣住了，而且萧峰与慕容复看起来对白身地位一点反感的意思都没有，显然忠诚度极高，不是能动之以利的。 倒是人群中的灵鸽公子看到韦小宝同他们在一起，怀疑到昊天门，但昊天门是个破落得不能再破落的门派，门主林铮是个死无寸用的胖子，怎么也没理由招到这样的人物。何况如果他们是一门的，又何必三人都来找毕海行呢？来一个不就行了？显然在此之前三人都是不认识的，这么一想，灵鸽公子又否认了他们是昊天门的人。 病书生一时无计可施，道：“痛快一句话，若要入我金陵，阁下要什么条件？” 萧峰道：“忠臣不事二主，阁下好意心领了。”慕容复也摇头，表示意见同萧峰一致。 病书生冷笑：“既然二位不从，那也断不能让你们为他人所用，说不得，只好送你们一程了。”边说边亮出断臂铁钩。 不等萧峰开口，卓铸怒道：“魔教恶徒休得猖狂，当我中原无人吗？”他将白鹰旗一举，不但他的弟子，周围武林中人也齐声呐喊，气势惊天动地。塑东一带多半都是五福帮众，要么也是盟友，卓铸又是五福领导层人物，旗帜一举，立时应者云集。 “乌合之众。”病书生凛然不惧：“你们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