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高湛称帝

    虽然高演相比高洋，确实高明了不少，但北齐仍不平静，尤其在高演封五岁的皇子高百年为太子之后，长广王高湛不高兴了，开始策划新一轮的政变。

    高演铲除杨愔之前，曾承诺封高湛为皇太弟，高湛满心欢喜地等待册封，却终于没有等到。

    561年初，高演仍在晋阳大本营，高湛留守邺城，总顾问长高元海，负责处理京畿的机密事务，高演知道高元海是高湛的亲信，所以特别让领军将军库狄伏连调任幽州州长，而让斛律光的弟弟斛律羡当领军将军，用以分割高湛的权柄。

    高湛留下库狄伏连，不让他到任，又不准斛律羡就职，并向高元海请求对策。

    高元海说：“皇太后身体康健，至尊对兄弟手足又非常孝顺友爱，你不需要忧虑。”

    高湛不悦：“你跟我说表面应酬话，岂是我推心置腹待你的本意。”

    高元海请求回家思考一夜再回复，高湛不准，就把他留在王府后院思考。

    高元海整夜不能入睡，只是绕着床铺走动，天还没亮，高湛已经现身求解，问：“想到什么神机妙算？”

    高元海说：“有三个策略，但恐怕没有一个可以实行。第一、率领几个贴身侍卫骑马到晋阳，先进宫晋见皇太后，请求哀怜，然后再见主上，交出兵权，直到老死，不问政府事务，绝对可以保证比泰山还稳固，这是上策；第二、假如不这样做，不妨上疏说因权势太重，威望太高，恐怕受诬陷诽谤，请求外放青州齐州当州长，退居偏远地方，心境清静，一定不会招惹议论，这是中策。”

    高湛迫不及待地追问下策，高元海说：“话一出口，恐怕全族被屠。”

    高湛坚持要他说，高元海于是说：“济南王是皇家大宗的嫡长孙，主上假借皇太皇的命令，强行篡夺，而今你召集百官出示济南王交给你的训令，逮捕斛律羡，诛杀高归彦，拥护济南王复位，向天下发号施令，用正义讨伐叛逆，这是万世难遇的良机。”

    高湛大喜，可是当真的行动的时候，却心生怯意，不敢发动，又找到占卜的先生为他测验前程，回说起义十分不利，静止反倒吉祥，高湛不禁犯了嘀咕。

    这时高湛接到诏书，要送高殷去晋阳，高元海再度给高湛加持信心，高湛始终不肯行动，终于彻底放弃了政变的念头，老老实实地派数百骑兵护送高殷西上。

    高演并不是觉察到高湛的阴谋才征召高殷，而是高归彦担心高殷将来复位，会对自己不利，所以劝劝高演除掉侄子。

    高演一时犯浑，不顾母亲之前的交待，派杀手掐死了17岁的高殷。

    但他很快就后悔起来，但人死不能复生，大错已经铸成。

    一个月后的10月份，高演外出打猎，一只野兔突然出现，御马受到惊吓，把高演摔了出去，高演的肋骨折断好几根，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更严重的是精神上的伤害，因为高演认定这只野兔是侄子化身来找他索命的。

    伤痛加上思想的负担让高湛苦不堪言，而娄昭君很快得知高殷的死讯，前来质问孙子的下落，高演惭愧不能作答，娄昭君怒道：“你是不是把他杀了，不听我的话，你应该死！”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高演的身体终于不堪支撑，彻底倒下了。

    11月2日，高演已到弥留之际，下诏称太子的年纪太小，特派右副行政长官高睿传旨，征召长广王高湛继位，又写私信给高湛说：“百年没有罪，你可随你的意处置，只求不要杀他。”

    就在当天，高演病逝于晋阳宫，临死还叹息不能为娘送终，实是毕生遗憾。

    高睿派宫廷侍卫长王松年，飞马前往邺城宣布遗诏，但高湛怀疑有诈，不敢立即接受，而是派亲信前往察看虚实，开棺确认灵柩是高演无疑之后，才坦然前往晋阳，并让河南王高孝瑜先入宫警戒，把宫廷侍卫全都撤换。

    11月11日，高欢的第九个儿子，也是高演的同母弟高湛在晋阳南宫称帝，任命彭城王高浟当太师，主管政府机要，平秦王高归彦当皇家师傅，尉粲当太保，平阳王高淹当太宰，博陵王高济当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段韶当最高指挥官，丰州州长娄睿当最高监察长，赵郡王高睿当最高行政长官，任城王高湝当左副行政长官，并州州长斛律光当右副行政长官，改封太子高百年为乐陵王。

    高归彦本是高演的亲信，自恃受宠，平时蛮横不可一世，朝局既已变换天日，高湛的亲信高元海、毕义云和高乾和等人，不断在高湛面前攻击高归彦，警告说：“高归彦的权势声威震撼人主，迟早要引起灾难。”

    高湛也对高归彦不大满意，有次趁高归彦休假的空档，召唤魏收入宫，让他当面起草诏书，任命高归彦当冀州州长，草稿批准后，让高乾和缮写。

    高归彦当天正在外面饮酒作乐，过了一夜，仍不知发生变化，第二天天亮，正常进宫朝见时，却被宫门卫士告知不准入宫，瞬间意识到危机光临，赶紧回家上疏请求自我处罚。

    可是中央发布的人事命令已经生效，高归彦不得不收拾行囊出发，高湛倒是表现得十分友好，赏赐给他很多金银绸缎，并让司令官以上的高级官员全体到清阳宫为高归彦送行。

    然而饯行宴非常诡异，上百人居然没有一个人跟高归彦说一句话，高归彦更加恐惧，火速向冀州行进，生怕临时又接到其他诏令。

    高归彦倒是多虑了，高湛并未想对他赶尽杀绝，因他正沉浸在权力带来的荣耀里面。

    高湛可能不如高洋那么暴虐可怖，但也远不如高演那么温和，从其先前诛杀杨愔一事便可见一斑，而一旦掌握国家大权，高湛的心性更加奔放不羁，大有追赶高洋的态势。

    562年4月2日，娄昭君逝世，高湛却不肯为母守孝，不但不守孝，更不肯穿白色的丧服，而仍穿平时的红袍，没过多久，更登上邺城三台，摆下筵席，大肆饮酒取乐，宫女送来白色丧服，高湛也把它扔到台下。

    在此之前，高湛刚刚坐上皇位，就把嫂子李祖娥拖到胯下，李祖娥誓死不从，高湛就威胁她：“你如果敢拒绝，我就杀你的儿子。”

    李祖娥恐惧万分，只得忍受侮辱，后来怀有身孕，儿子、太原王高绍德有次到阁门探视，李祖娥不准他进去见面，高绍德怒道：“难道我不知道jiejie大肚子，所以不敢见我。”

    李祖娥大为羞惭，不久生下一个女儿，直接将其丢弃，高湛闻讯暴跳如雷，手提大刀骂道：“你杀我的女儿，我就杀你的儿子！”

    李祖娥本以为他说的气话，想不到他真的把高绍德捉来，当面把高绍德弄死。

    李祖娥一度哭到昏厥，高湛反而越发愤怒，把她的衣服扒光，痛加殴打，然后又把她装到绢制布袋中，丢进臭水沟里，但很快又打捞出来，让人用一辆牛车，把她拉到妙胜寺当尼姑。

    高归彦抵达冀州后，内心一直不安，打算趁高湛前往晋阳时乘虚进入邺城，不实王国禁卫司令吕思礼向邺城告密，高湛提前得以戒备，让最高指挥官段韶和最高监察长娄睿，联合出军讨伐。

    高归彦在南方州界私自设立驿马车站，得知政府军将要到达，立即关闭城门抵抗，部下有不服从者，一律诛杀，然后自称大丞相，与中央政府正式决裂。

    但高归彦的号召力并不出彩，部属也没多少真正支持他的，中央政府军只简单向信都城中解释一下祸福利害，官民纷纷投降。

    高归彦仍指望能得到宽恕，登城高呼：“孝昭皇帝刚逝世时，大小六军有一百万之多，权柄握在我手，而我却动身投向邺城迎接陛下，当时不叛变，今天怎么会叛变，只是我恨高元海、毕义云、高乾和之辈欺骗蒙蔽圣上，只要陛下诛杀这三个人，我就在城上自刎。”

    可惜根本没人在乎他说些什么，而且城池很快沦陷。

    高归彦万般绝望地逃到交津，终于被捉拿归案，锁上铁链送到邺城。

    7月27日，高归彦及其子孙15人一同在街市被斩首示众。

    高湛想起高归彦当年陷害清河王高岳的往事，于是把高归彦家里无论主子还是奴仆等一百多人全赏赐给高岳家当奴隶，并追赠高岳为为太师。

    高归彦固然算不上好人，但他指控的那三个人显然也绝不能算是忠臣，而这些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另一个人。

    高湛还是长广王时，清都人和士开因为精通握槊游戏，又擅长弹琵琶，很受高湛宠信，高湛任命他为总部副军事参议官，等到高湛当了皇帝，和士开也不断升迁，不久便担任禁宫首席侍从长。

    握槊是当时很流行的一种休闲益智类桌游，具体规则不详。

    和士开凭借与高湛密切关系，陡然成了北齐的大红人，并不断排斥异己，拉拢党羽，像病毒一样腐蚀着国家，终于让北齐病入膏肓，并最终步入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