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蔺小砧呢

    蜀山江湖当然听不到这回声。

    蜀山江湖一直在惶恐不安中度日。就好像在黑暗中等待一个伺机而动的鬼魅，这样的等待最是一种煎熬。甚至让人希望这个鬼魅早点出现，然而，从春天等到夏天，从秋天等到冬天，这个鬼魅连一点魅影也没有显现。蜀山江湖绷紧的神经已经快要崩断了。江湖日渐憔悴，最憔悴的是杜桓。

    杜桓的等待自与别人不同。

    蜀山江湖有一千种猜测。

    蔺小砧已经死了。和蜀山地下的毒尸同归于尽了。

    云山教或者还在准备，或者他们还在喂养更可怕的毒尸。

    或者，蔺小砧还活着，还在地下和毒尸作战。

    蔺小砧不会死的，像上次一样，大家都以为蔺小砧死了，但她又以教主夫人的身份出现，当大家以为她要挟云山教而称霸江湖时，她又反戈一击，月楼城旧址突然消失。像上上次那样，大家以为她叛逃东蜀山，谁知她是在演戏，当大家以为她死在烂柴湾若水之上时，她又突然出现在江湖，和唐公子联手，以中蜀山之非战笼络江湖人心，打开千佛寺，瓦解东西蜀山之阴谋。谁能抓住蔺小砧在江湖诡谲风云中变幻的衣袂？

    所以，大家觉得，这次蔺小砧是真的死了。因为大家觉得她还活着的时候，她应该是真的死了。

    直到又一个春天来临时，蜀山江湖出现了四个女子。四个像春天一样美好的女子。她们是云山圣教教主的侍女，她们带来的消息也像春天一样美好。

    她们向蜀山执事会递交了文书。她们说，云山教发生了内乱，前任教主已死，新任教主已经将云山的毒尸和有关的记录等等全部毁掉。并向蜀山江湖保证，永远不会和蜀山开战。永远不会再喂养毒尸。

    蜀山江湖问：那我们的蔺小砧呢？你们可有她的消息。

    这四个女子一脸茫然，摇头说，我们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我们从来没有出过一片云宫。

    蜀山江湖也茫然。故事的结局就是这样？虽然这是大家梦寐以求的结局，但是却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结局。到底发生了什么？

    蜀山江湖当然不肯如此轻易相信四个小女孩的话，这更像云山教耍的花招。

    但总算是一点安慰。

    两天后，当四个女子接过蜀山江湖停战文书时，她们又交给蜀山江湖一份长长的名单和一张图舆。这就是云山教潜伏在蜀山江湖的暗探信使的名单和住址，确实，他们已经在蜀山江湖潜伏了几代人了。确实，这些人都被找了出来，被四个女子带回了蜀山之西终年云雾的大山之中。

    这时的蜀山江湖才算松了一口气。但只是松了一口气。

    四个女子完成了她们的使命，走了。蜀山江湖经过了这么多事，他们很累。人累了，就想清静，蜀山江湖现在很清静。只是，很多人还会在夜半人静时，突然从噩梦中惊醒，毒尸，没有再出现在江湖，然而，留给江湖的是挥之不去的噩梦般的记忆。甚至唐公子也曾梦到过，云山教的毒尸从他的花满楼下爬出来，脸上挂着蛆虫和已被遗忘的生硬诡异的笑容，然后毒尸吞噬了整个蜀山江湖。

    唐公子还不止一次梦到过蔺小砧。

    梦中的蔺小砧一如唐公子在那饭馆中初见，笑容明媚而狡猾，捉摸不透的眼神中又有着一种诚恳。

    唐公子醒来后对他的四个侍女说起这个梦。唐公子说，我问蔺姑娘，你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你到底在哪里？

    侍女们笑问唐公子，那梦中的蔺姑娘可曾回答你？

    唐公子点头。

    “那蔺姑娘怎么说？”

    唐公子一脸茫然地说，醒来就忘了。

    蔺小砧对于蜀山江湖来说，就像少年时想要称霸江湖的大梦，到了年老，看透一切，却是忘了。一段像梦一样的江湖传奇，注定只能成为蜀山后世说书人的话本。

    蜀山江湖还在想蔺小砧呢？蔺小砧就是杜桓梦一样的江湖中那个最深的梦。

    就在那四个女子走后，杜桓也消失了。唐公子知道，迟早的事，他去找蔺小砧了。江湖人也知道，木落镇的人更知道。

    杜桓的叔父婶娘知道，自从那个阴差阳错的洞房夜后，杜桓就已经注定走进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江湖路了。他的路和蔺小砧同路，自然就和他们的路不同路。

    杜桓倒是很容易被蜀山江湖遗忘，因为他本不是蜀山江湖人。

    从此以后，蜀山江湖倒是真的齐心了。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在蜀山之西，在他们的噩梦中。

    蜀山江湖一直在防备着，在注视着蜀山之西终年不散的云雾中那片云山。自从蔺小砧消失后，这种警惕的姿态就像一根黑色的线贯穿了蜀山江湖以后的历史。

    -------------------------------------------------------

    杜桓在一座小小的船神庙里追上了那四个女子。杜桓也知道，这四个女子是有意让杜桓追上的。

    一场雨，杜桓还来不及跑进船神庙就被淋湿了。

    那四个女子看着杜桓笑。

    “这位公子，看起来也是好人家的子弟，为何一路鬼鬼祟祟，盯梢着我们四个女子？”

    杜桓擦着额头的雨水。“在下一路狂奔，才能赶上四位meimei呢，何谈鬼鬼祟祟？”

    四个女孩皱眉道：“教主说得不错，当真是一个呆子。”

    “这位公子，可有什么话说？”一个女子问道。

    “自然有话说，没话说时，我在雨中追你们做什么呢？”

    “果然是个啰嗦的人，有话就快说。”

    “蔺小砧可在一片云山？你们老实告诉我吧。”杜桓央求道。

    “怎么你们蜀山江湖谁都在问蔺小砧？不是都说了么，蔺小砧乃是我云山教的死敌，又怎么会在我云山呢？”

    “或许是死了吧。”一个女子说道。

    杜桓回头看着破庙外的雨雾，声音很轻，但很坚定。“蔺姑娘是不会死的。”

    四个女子相视一笑。“教主果然猜得不错。”

    一个女子道；“这位公子，如果你想见蔺小砧，那你跟我们去，只是”

    杜桓大喜。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道：“真的，蔺姑娘真的在一片云山？”

    “蔺小砧被我们教主关在云山之上的天牢里呢，你执意要见她，只怕这辈子都出不了天牢了。”

    杜桓笑道：“天牢？我和蔺姑娘坐过地牢，却还没有坐过天牢，我这就跟几位jiejie去。”

    四个女子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