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十二个月份
五月,蔺小砧在大瀑布练剑,迎着那万钧之力的悬河,招式从三月的迟钝变得越来越快。 六月,蔺小砧在配置毒虫的粉末,她说,她已经找到了破解江湖三大奇毒的解药,但是第二天她又说,她把配方弄错了。 七月,蔺小砧带着杜桓去了天洞,也叫天坑,那里的地下洞xue如网,如网的水系里,网着一种透明的鱼,很难吃,杜桓不敢吃,他是听蔺小砧说的,很难吃,什么味道也没有。蔺小砧什么都敢吃,所以她叫蔺小砧。蜀山江湖的妖女蔺小砧。 八月,蔺小砧在最幽深的山谷中找到一片冥花山坡,月光装点的中秋夜,或者是中秋夜的前后的那夜,冥花山坡如同前世的梦境,风起处,月光照耀的冥花花香中的蔺小砧不事梳妆,却艳丽绝代,到底谁更香?杜桓只觉迷醉一夜,花香如酒。 九月,蔺小砧在大瀑布激流之中,终于悟到剑之力,不在于用剑之人本身,也不在于剑之锋刃上,而在于那瀑布落下的万钧之力的借势之中,敌人之力便是我之力。 当蔺小砧已经可以随悬河落下之力出剑时,她的剑已经快如飞瀑垂天下落,她的软剑就如水,已经不是一个溢美的比喻了。水,随物赋形,无坚不摧。顾弱文说,故意一幅大师的神情。然后又去捣那毒蜂的巢。杜桓摇头道:“人家毒蜂招你还是惹你了?” 毒蜂出巢,蔺小砧剑式如水,柔若清波,刚猛如河,突然万点水花迸溅,蜂拥之毒蜂翅翼皆飘飞四散,落了一地的无翅毒蜂。蔺小砧这次被蛰得不算惨,脸肿得杜桓居然能认得出来她是蔺小砧。蔺小砧说:“阿弥托福,此剑式太过狠毒,等闲不可用。”说罢,疼得哇哇大叫。 十月,杜桓回忆起蔺小砧八月里将冥花插在头上,突然想到两个似曾相识的句子,只是那月光下的冥花插满头的蔺小砧和那月光,都是似曾相识,和那两个句子一样,似曾相识,只是记不起来。 十一月,冥花山坡上,大雪。蔺小砧塑的雪罗汉,不如杜桓塑的好看。杜桓塑了一个舞剑的雪罗汉,那身姿虽然笨拙,无意中竟得剑法之妙。蔺小砧若有所思,不会武功的人冷眼旁观之际,却往往在无心之中插得一片好柳林。 十二月,雪更大了,蔺小砧让孤涂人都来堆雪罗汉,满山谷的雪罗汉,足有十余万具。孤涂人各发奇想,姿势各异,山谷中,雪罗汉的军队统治了这个寒冬,孤涂人也笑了一个冬天。 那些孩子在雪人十万大军中躲猫猫,躲过了这个十二月的严寒。蔺小砧在十万雪人中,练剑。直到被这白色的大军耀花了眼,眼中雪罗汉个个都动了起来,蔺小砧这才悟到,天下武功,动势再快,不如一个寂静雪人战在那里的“快”。 一动不如一静,十万雪人,却有十万招式,在无声无动中发于无心,蔺小砧在这个冬天终于忘记了所有的招式,只记得十万个雪罗汉的笨拙的身姿。 正月,看星空。天上星象如秘笈,到底在说什么? 说出了无极天的秘密,还说了许多人间的秘密。天和地的对应,其实一目了然,只是世间人只能看到时间中的名利。那星位错落,转折有致。孤涂人的祖先曾在那飞瀑上的山顶,累石仿效天上星位,以为和天神的呼应对话。 蔺小砧在那些星位巨石上习练步法,如同踏星而行于星象图里。 二月,蔺小砧和晏平的孤涂语已经熟练,二人说着孤涂语好像他们生来就是说孤涂语的孤涂族人,这时他们才知道,原来一年前,他们和孤涂头人关于无极天的对话,其时很多地方他们本来理解错了,然而多亏了杜桓的那几本古书的佚名作者,那几个伟大的蜀山先贤,他们对无极天的假象,最终被蔺小砧和杜桓证实了。 三月,野人谷又开满了山花。 四月,一种孤涂语叫做喇洒的的鸟,意译过来就是信使鸟,叫遍了山谷,整天听着这种鸟儿清脆的叫声,蔺小砧觉得天空挂着许多柔软的风铃。孤涂人说,这种鸟儿会带来死去亲人的消息。从另一个世界里。蔺小砧若有所思。 五月,杜桓终于写完了他的那本《孤涂秘闻》,写在孤涂人给他做的兽皮册子上,请蔺小砧给他的大作作序,但蔺小砧说,我很忙。杜桓终于没有为孤涂人创造出一种文字,不是不能,而是他做事没有恒心。 六月,一场雨后,突然晴空又见几颗孤星,蔺小砧长发轻拂,雨珠飞起几点,走下那星位石阵,蔺小砧终于知道,剑法之根本,手法为最下,眼法次之,身法又次之,最为重要的是步法。步法为剑法之源本初起,又为一式剑法之收束归结。步法奇则剑法奇,步法到则剑式到。踩着天上之星位的步法,蔺小砧的剑法已经接近武学的最高殿堂了。 七月,蔺小砧突然沉静了,像一个大家闺秀,坐在孤涂人的茅屋里,雨季,适合看雨的季节,蔺小砧在想关于剑法的问题。 八月,和去年的八月一样,蔺小砧和杜桓又来到冥花开满的山坡,蔺小砧突然用蜀山话说:“回江湖吧。” 杜桓知道,其实蔺小砧如此苦练剑法,只因她人在江湖,无论在哪里,对她来说,都是江湖。 孤涂人的世界太单纯,不是蔺小砧的心计可以施展的江湖。孤涂人说,他们世代在这等着圣山仙女的号令。 蔺小砧笑道:“人生短促,何用世代?” 杜桓怅然:“既然短促,为何还要回那江湖,不如在这里安宁恬淡的好。” 既然短促,就要及早称霸武林。蔺小砧说。蔺小砧用蜀山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