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不能见死不救
荣飞用一周时间方才憋出那份稿子,总算是交卷了。至于上面如何看,现在却不是他能掌握的。关于北重后世搞的军品,身处营销部的他并不知道许多技术细节,倒是对产品的成本,售价,性能比较了解,所以技术部分显得十分粗糙,但关于这部新式的大口径远程火箭炮的描述是完整的,按照荣飞的描述,新型火箭炮将拥有100KM以上的射程,带有装有200个子弹头的巨型战斗部。其威力是现有火箭炮根本无法比拟的。仅是射程,就是现有的数倍,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进步? 军品暂且不论。进入8月份,本来该是农机销售旺季却遭遇寒流,新星一号8月全月的销售不足200台。而且应收账款也到了一个足以让胡敢发难的数字,胡敢为此打了专题报告给朱磊,指出民品销售存在的问题。报告没有点史大春的名,或许是碍着和云的面子。报告中胡敢对已形成批量的新星一号的成本进行了细致核算,得出的结论是每台亏损235元。如果全年销售2000台,将亏损50万元以上,这还不包括可能出现的坏账损失。 朱磊不认为应收货款是大问题。到现在不过积压了二、三百万的货款嘛。倒是突然趋冷的市场令朱、卢有些担忧,已经给部里做了保证,如果下半年抓不住,指标就泡汤了。 这份报告里朱磊读出了胡敢的另一份意思,就是对卢续的攻击。自招工考试后,胡敢与卢续的对立情绪上升到一个新高度,会上很少争执,变成工作中的抵制,比如现在这份报告,看来看去就是卢续在祸害北重厂。报告的结尾这样写道:如果销量继续上升而不改变目前的赊销政策和控制成本,明年的亏损将是百万元甚至更多!要知道北重一年的工资总额不过160万元! 这边新星一号出现问题,七分厂搞得干粉灭火器却出现了不错的势头。目前开发的品种有四种,1kG,2KG,4KG和8KG。公安部的有关手续也办下来了。从六月份起,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已经销出去800多具,价值45000多元。而且他们手里拿到的订单还有2000具之多。按照朱磊之前给各单位制定的二级开发政策,这部分收入的支配权归基层,七分厂于是兴高采烈地发奖金,最少的都拿了200元,引起其他单位的嫉妒,揭发说他们搞二级用的都是一级的料——几乎都是纯利!这是典型的挖社会主义墙角!虽然*已结束十年,偶尔也会蹦出些*术语。揭发报告令卢续发笑,然后感到确实存在问题需要规范,首先这材料的来源就不明不白嘛,他们没有自主采购权,800余具灭火器的板材、干粉、器头是怎么来的?朱磊却对灭火器的前景乐观起来,如果灭火器成了气候不也很好吗?东方不亮西方亮,总比在一棵树上吊死好嘛。于是组织了专题会议研究灭火器的扩能问题,发现主要的矛盾是表面处理。因为是分厂自己搞的,表面处理能力基本没有,样品的表处是外协完成的,前期的小批生产也是走外协之路,初步测算存在很严重的成本问题。目前市场上流行的干粉灭火器的表处工艺不是喷漆而是喷塑,如果将该产品当做主导民品之一培养经营,非得解决表处问题不可。 朱磊决定将灭火器收上来一级管理,例如新星一号。这个决定却导致七分厂的不满。分厂的头头不敢找朱磊,而是跑到卢续那里诉苦,当初工厂文件明确二级开发归分厂所有,大厂不能看到利益就拿走,那样会严重挫伤基层的积极性。卢续批评道,你们将销售获利全部发了奖金不做生产的积累之用,不是杀鸡取卵是什么?工厂不能任你们胡来。他心里已认识到之前的政策需要大幅度调整了。 这边民品的事尚未理出头绪,那边荣飞递上来的关于军品研发的报告令他感到兴奋并困惑。他是老计划处长了,可以看到许多机密文件,对军队目前火箭炮的装备不陌生,如果按照荣飞所说,该产品定会受到部里的高度重视,一定会拿到兵器研究院去,北重作为研发单位之一和将来的生产基地,好处可是大大的。至少会使军品现状上一个大台阶。卢续将荣飞的稿子压了二天,还是送到朱磊那儿了。 邢芳8月份利用暑假回空山老家陪老父住了半个月时间,预先说好了回厂的时间,他现在返回了计划处,民品室又增加了一个新来的女大学生,叫蒋佳萌,学经济的。卢续给荣飞的任务是灭火器的扩能,事情不算复杂,主要是建一条喷塑生产线。计划书很快下发,设备处已经将设备调研完毕,采购报告都递上来了。朱磊决定找部里要钱,时间定于9月初,荣飞也要去。荣飞在8月下旬找个休息日开了车回十里坡接邢芳回厂。临走时去荣诚总店问邢菊回不回家,邢菊于是跟荣飞回十里坡溜一圈。 邢家翻修好旧院后荣飞便没有回来过,见三间簇新的窑洞被一座新砖砌成的围墙围在里面,一条胖乎乎但很凶猛的黄狗冲他们狂吠着。听见了狗叫声,一个矮小的年轻女人一挑帘子出来,“啊,是你们啊。彪子刚才还念叨你们------这位就是五姐夫吧,快进家坐。”一口浓重的空山话。空山话不好懂,北新方言自成体系,空山口音算是比较难懂的,就算是北新他县的人如果不熟悉空山也不大能听懂,但荣飞可以听懂。 邢彪结婚时荣飞没有回来,自然也不认识宋赖妮。一见之下也算有几分姿色,不过嘴角眉梢带着一种任性和刁蛮。荣飞和宋赖妮点头微笑,跟着邢芳进屋。现在邢芳老父与邢彪夫妇住在一起,三间翻修的窑洞隔成了两间卧室和一间客厅兼储物室。储物室在中间,堆放着几个麻袋,大概装着粮食,摆在当地上不伦不类的。东屋住着邢维邦老人,邢芳和邢菊自然先到老父屋里看望。这间屋子大概有十五平左右,靠南盘了火炕,火炕与东墙接口处有一个砖砌的灶台。除了一个老式的大柜外边别无他物了,荣飞他们只好坐在炕沿上。
或许是邢彪告诉她结婚费用的出处,宋赖妮对荣飞很是客气,或者说是亲热。端茶敬烟的,令邢芳和邢菊感到意外。 “彪子呢?刚才说彪子念叨我们,什么事啊?”邢芳喝水,问站在地上的赖妮。 “是三姐的事,”宋赖妮乜斜着眼看邢菊,“你婆婆病了,要做手术,找你借钱呢。” “什么病啊?”邢菊站起来。 “癌症。什么癌我可叫不上来,癌症连周总理都治不好,一个快入土的死老太婆,白花钱嘛。” 邢菊没有理她,急匆匆走了。荣飞对邢芳说,“你不跟三姐去看看?”邢芳想想也是,跟着邢菊走了。 不一会儿邢兰闻讯而来。村子就那么大,荣飞的桑塔纳一进村便有人告诉了邢兰,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影,邢兰便找了来,荣飞便问邢菊婆家出了什么事,邢兰说她婆婆检查出肿瘤,准备做手术。北新的医院做不了。医生介绍去北阳,家里好像钱不够,老汉坚持要做,三个女儿却不让做。正说着,邢菊和邢芳回来了,邢菊对荣飞说,咱们回城吧,把我婆婆带上,我不能见死不救。 就这样荣飞他们带了脸色黑黄的老女人在天黑前回到北阳。直接去了省人民医院,挂了门诊后就办了住院手续。押金要三千,三个人身上的钱不够,荣飞出去取了一万元交给邢菊,邢菊郑重说这是借你的,我会还。 一切该带的东西都没有带,荣飞陪邢菊在住院楼外的小百货买了些暖瓶水杯餐具卫生纸之类的东西,回病房的时候邢菊说你是不是笑我傻?荣飞说不是不是,总不能见死不救。邢菊叹气道,就是这句话。可惜我那大姑子小姑子就忍心她妈等死。病房在住院部的七楼,不知什么原因电梯停运了,二个人沿着安全梯上楼,每个人都是一头汗。在病房门口,邢菊对荣飞说,认识你真好。你安心办你的大事,这儿有我就行了,你和小五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