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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指流沙空逝去,半载年华终不虚(二十)

    一指流沙空逝去,半载年华终不虚

    白起知道她清楚了一切,把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赵缃抽出手道:“大人,是不是我们都回不去了。”

    “回哪?会回去的,一定会的。”白起拦住她颤抖的肩头。

    赵缃靠在他的肩头道:“大人,如果我回不去了,能不能让我回家?”

    白起一怔道:“回家?府上就是我们的家。”

    赵缃摇头道:“不,大人。我的家在赵国,赵宫里有我的母后,父王,王兄。大人,这般的生活我已经承受不了了。”

    “你要,离开?”白起看着怀里意志坚定的人,不似几日前的病态孱弱,有了生机似的,却是为了离开。

    赵缃抓了他的衣襟,恳求道:“你既已经放过了香兰,为何不放了我?”

    白起死死抓了她瘦弱的双肩,道:“赵缃,你是我的女人,这辈子你都不能离我而去,不能!”

    赵缃推开他道:“大人,我若留在你身边,不过是个眼盲的大良造夫人。如何在官场沉浮中保住自身,如何在暗流涌动的世道中不连累你?”

    白起抱住她道:“不会的,我会护你,护你一生。”

    “白起,你说你要护我一生,可是我眼睛上的伤哪里来的,身上的伤哪里来的。”赵缃的话句句诛心,每一个字都是扣在他的心上,泛出沉闷的响动。

    “不会了,以后不会了。”

    赵缃打住了唤道:“白起,我真的受不了这般斗心思的活了,放我归去吧!”

    白起看她,心头不是是何滋味,擒住了她的手,不语。半晌才抱起她轻飘的身子,“夜深了,快睡吧!”他终不愿放她离去。

    “大人,我厌倦了。日后也不愿再过这般的生活,对我来说哪怕是回了赵国,都比这般虚与委蛇的日子要好上千万倍。”赵缃在他怀里言辞恳求。

    白起面色一沉,赵缃自然是看不到的,“好一个虚与委蛇,在你心里我便是这虚与委蛇的人了吧?”

    赵缃才意识到说错了话,干脆也不解释。

    白起把她放到床榻上,原来在她心里,对他只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一切斗不过是他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他曾今是欺骗过,是隐瞒过,是利用过。但如今他已悔悟,无论前路如何,他已经做好与她同生共死的准备,却得来她一句虚与委蛇。

    赵缃感觉他半晌没有动静,以为他离去了,便扶着床沿起身。谁知刚刚坐起来,肩膀上就有一股推力,把她按下去,想来是他没有走吧!

    赵缃正欲开口,唇上就一股温热,他的气息就在她的鼻翼边萦绕。她这回是真的伤了他的心吧!

    一番攻城略地白起见她没有丝毫的反抗,便更加肆无忌惮。

    他怎么会信呢?那日他攻破韩魏联军,胜利还朝宫宴之时,她醉了酒,眸色朦胧,笑靥如花,衣袂翩翩。她对他细语缠绵道:“大人,你知不知道,我已离不开你了。”

    那一刻心头竟是喜悦,兴奋,恨不得立刻揽她入怀。

    那些相守的誓言似乎还在昨天,似乎还在耳边,这一刻,却什么都便了。

    他是真真切切的动了心的,因为她的一颦一笑都无时无刻的拨动着他的心弦。

    赵缃看不到他,只能感到与他贴近的身子灼热起来,轻轻的喘息把他们都要一同勾了去,他的手指盘旋在她胸口衣襟上,然后胸口就猛地一凉。他轻咬着她的脖颈,再到锁骨,像是引燃了什么,赵缃的渴求越发剧烈了。

    “帮我脱了深衣。”白起急促道。

    赵缃看不到,凭着感觉摸索到了他的衣襟处,抓到了衣带,正要解开却被他不耐烦的撕扯了去。赵缃的手随即就环住了他的腰身,往背上摸索还能感受得到疤痕不同寻常的触感。她抱住了他瘦窄的腰身,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仿佛天地间再没有什么阻隔,只剩他们彼此。

    赵缃看不到,但也能想到他此刻的神情,该是微微愠怒,眉头又蹙到了一起,胸口略有起伏,粗粗的喘着气。

    如是这般想着,白起也感到了她的走神。

    仅仅是他那一下的动作,赵缃就觉着痛不可彻,果真,肌肤撕裂便是这种感受。

    见她缓过神来,白起略施安慰,在她的眉头剑,隐忍的落下一个吻。

    层层床幔下,是香汗淋漓,一室旖旎。更是一场贪欢,**一番。

    ……

    日子还是不缓不急的过,想必香兰是出了城的,香芷她应该还未找寻到她的所在。

    只是赵缃如何能等得?他最近是越发的忙碌了,有时夜半时分才能回来。他不让赵缃等他,怕她熬坏了身子,好容易身子有了起色。他们之间的话,越发的少了,就连片刻的亲近也没了。若不是赵缃看不到,否则她一定此生都不会忘记白起那些日子的眼神,冷彻,决绝,还带着颇深的怨恨。

    赵缃知道,快要出发了,他的军队是秘密进攻的,自然是不能向她透露具体的行军时候。

    他终于让她在院子里走动了,赵缃被人搀扶着到了那处紫藤萝的所在,果真是花香馥郁,像是入了花丛一般。想必阳光也是正好的,要不,身子怎么会这么暖?

    房檐一角,藏了个伏在上面的人。

    眉清目秀,眸色清澈的很,不是泾阳君公子芾还会有谁?

    美人静立在花瀑前,紫色的藤萝花衬的她一袭青衣,素淡极了。乌发简单束在身后,简单的花钿仿佛花丛中的蝴蝶翩然而舞。

    在紫藤萝花下,美人显得更加纤弱,仿佛能随风而舞,随风去了一般。

    “阿绾!”他像是对自己说的一般。

    赵缃抚了抚额头,身旁就有人用帕子替她擦拭,“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这,夫人,大人说要我们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赵缃嗤笑道:“我不过是个盲眼妇人,再如何也逃不了这院子。你们退却罢,我不会乱走动的。”

    身边渐渐想起脚步声,有渐渐不见。

    公子芾见四周无人,便从房檐下下来,走向她道:“阿绾。”他唤道。

    “你是?”赵缃心头一惊,许久没有人唤她这个名字了,阿绾是她乳名,她依稀记得,那时候总还是习惯的唤她阿绾的,只因父王每每见了她,轻声唤起她的乳名,面色柔和,却痛苦不堪。

    母后便再不许旁人唤她阿绾,成了宫人口中的缃公主,母后口中的缃儿,同龄亲近人口中的阿缃。

    “竟想不到,分别时日无多你成了这般模样。”公子芾看着她紧闭的双眼,竟有些不舍,他还记得她的眼睛,明眸如月,皎若星汉,若是对人那么浅浅一笑,便会勾魂夺魄。所以他们便这样被她迷了心智,失了魂魄。

    “想必是故人了。”赵缃欲伸手摸索他,却又想起此人断不是白起,又放了手。

    “是,我说来也算是一位知己了。公子柳,可还记得?”他看着她落下去的手,有些怜惜。

    “原是泾阳君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泾阳君不要见怪。”赵缃不知道他来此地的目的,只是客套一番。

    他苦笑道:“你这副模样,如何远迎?倒是我强人所难了。”

    “泾阳君哪里话!”赵缃回道。

    他听见她一口一个泾阳君,心头竟泛起了凉意道:“你终究还是变了。”

    赵缃笑笑道:“这世人有谁能从始至终,初心不改?我不过是一介凡人,终是要使你失望的。”

    “也怨不得你。”他轻叹一声,若有所感,“这世风如此,我们身在其中哪里能幸免,莫说你,就连那圣人君子也未必能做到孑然一身。”

    赵缃静默。

    半刻后赵缃开口道:“即是故友,能否助我?”

    “你且道来。”

    “我想这里终究是不适合我的地方,如今我该走了,却由不得自己了。”赵缃突然就想起数年前,赵琦,琦jiejie也曾这般跟她说过,她抛下了一切,勇敢的追随自己的幸福。可是于赵缃而言远方的景物依旧模糊,她更是没了那能力。

    “你若是执意,我到可以顺水推舟。”公子芾略加思索就答应了。

    “多谢了。”她又听到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是离开了。

    就是他身影掩没的那一刹那,另一个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响起。

    赵缃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公子芾这人她信得过,他即是答应了,就会做到。

    白起看见她静立在花瀑旁,微风下跟仙子似的。媚而不艳,雅而不淡。

    “怎么在这里吹风?”白起揽住了她的肩膀,搀着她往卧房走去,“怎么还没个人照看?站了多久?”

    “想一个人赏花,却发现没有办法,只能静静的嗅那花香,如亲眼所见一般。”赵缃解释道。

    白起就在她身旁的案几上处理公事,如今他也不许避讳什么,因为她是再也无法看了那军机了。

    赵缃轻声唱道:“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糜室糜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白起定下笔,仔细玲听起来,她的嗓音倒是分外轻柔,只是太过悲伤了,听了难免心中郁结。“为何吟唱此曲?”

    赵缃眉头轻皱,面色悲戚道:“大人难道不知吗?”

    白起看了一眼案几上的文书,竟有些怀疑她是否还能看见,一睁眼便是那明眸如月。他没有回答,算是承认了。

    此时她吟唱此曲,心里还是放不下的吧!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