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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大师傅

    果然,李婧婧说道:“那位刻印师傅想找你聊聊,怎么样?”

    谢斌听了一愣,赶忙点头,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任何一位会手工篆刻的师傅呢。因此,他这个玩雕刻的,对于玩篆刻的非常感兴趣。篆刻也算是雕刻的一个小项目,可是对手工艺的要求和对文化素养的要求却有着很大的差别。

    你玩竹木雕刻的,只要你会两手雕功,就能刻个八九不离十的,就像那些饭店的大厨们,给他一把刻刀,他们也能把一只猴子刻得惟妙惟肖。

    而篆刻就不行了,因为篆刻刻的都是篆字。话说能认识篆字的有多少?要是再刻出来,那难度又要增加不少。而且好多篆刻家,为了增加印章的趣味性,特意加大了篆字的难度,把篆字刻的更加抽象,有的时候甚至不是字,而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线条和图案。但也正是这样,篆刻艺术才更能吸引那些人的追捧,行内人甚至把识别一枚艰涩复杂的印章当作一项挑战。

    话说印章用处最多的地方自然是书画上了,而且这钤印也是鉴别书画真伪以及断代的重要佐证,你要是连篆字都不认识,如何能鉴定书画的真伪呢?而好多作伪者同样因为不认识篆字,做出来的赝品在行家眼里就变成了“一眼假”的东西,而他们自己往往都不知道什么地方出现了错误。

    这一枚小小的钤印,饱含的信息量却着实不少,从古到今,每个朝代的印章风格又有所变化,而每位名人的印章也都各有特点,甚至有的一个人就有好几枚印章。因此,想要完全掌握印章的知识,难度不亚于系统的学习一下书画知识。

    谢斌自己倒是能认得一些篆字,这是他爷爷的功劳。可是要是再上点难度,谢斌就有些无能为力了。话说篆刻艺术发展到现在,那些篆刻大师们的思维开阔了很多,在篆字的造型以及创新上,甚至已经高出了古人。这话一点也不夸张,古时候的老艺术家们,在创作的时候会受到很多限制,不如说各种忌讳,缺笔等等,可现在的艺术家却能肆无忌惮的随着自己的思维进行创作。

    谢斌前两天在网上看到过一些名家篆刻,那字写的叫一个抽象,甚至就是乱七八糟的几根线条交杂的一起。可就是这样,那些字却偏偏更显的古朴与艰涩,而且不缺乏艺术美感。这东西的抽象性可一点不比现代的抽象画来的差。话说那些什么抽象画都需要各种色彩线条图案等等来衬托,可这些篆刻的印章只需要几条线就能够完全体现出其中的艺术魅力,这才是最难得的。

    其实要说起来,抽象画主要就是突出一个意境,重意而轻形。可在咱们国家,几千年前的艺术家们就是这么玩的,从最早的壁画岩画到后来的水墨画都是如此,对意境的最求才是最主要的,至于形象,那只是细枝末节。

    别的不说,就说谢斌曾经仿做过的马踏飞燕。那件青铜器要是只评价其形象的话,真的有些拿不出手。可是就那么简单的工艺,却硬是将两只互不相干的动物完美而生动的结合起来,其创意的精巧和造型的大胆,那确实是空前绝后的珍品。

    那个时候的手艺人,没有能力把燕子的表情铸造在脸上,可是却通过燕子一个非常简单的回头动作,就体现出来了。当然,能不能领会到,那要看各人的鉴赏水平。中国国代的艺术作品就是如此,不管是字画还是青铜器竹木雕刻甚至瓷器,对鉴赏者的要求都是比较高的,那些艺术品留给人们的遐想空间非常大。就像现在的抽象画一样,虽然风格流派各不相同,可是主要的表达方式还是一致的。

    要是没有一定的艺术功底,人们看到那些艺术品总觉得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就像大名鼎鼎的《富春山居图》一样,看上去也就那么点东西,甚至好多地方都看不清楚,有什么看头啊?还被吹捧为千古名画?

    可是在行家眼力,那就是一副精妙绝伦的气息浓厚的山水画卷。不管是构图还是空间的运用,不管是色彩的对比还是虚实的刻画,那都是一般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水平。

    想要玩古玩这一行,你可以不会写字画画烧制陶瓷,可你一定要能够欣赏,要能够了解他们的制造工序以及那个时代的工艺水平,最起码要学会欣赏。不然你就等着打眼交学费吧。这不是说故弄玄虚或者自抬身价,而是事实就是这样。

    而谢斌也正是因为非常了解篆刻的难度,这才对那位师傅的邀请感到有些小小的激动。谢斌去之前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还特意洗洗脑袋,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对大师傅的一种尊敬吧。

    李婧婧是开着她的奥迪A6来接谢斌的,看着端庄大气的奥迪,再看看神色淡然而睿智的李婧婧,谢斌突然觉得她跟这车真的很配。坐进车里,感觉很是宁静,车上放着一首古筝的曲子,不过谢斌不知道这曲子叫什么,也不知道是谁弹得的,但是却非常符合李婧婧的气质,似乎她就应该听这一类曲子一般。

    只是让这个一个大美女开车拉着自己,谢斌有些脸红,寻思着得赶紧把驾照学出来的,不然每次都让女孩子开车,还真有些难为情的。

    车子缓缓驶进一小区,小区略显陈旧,不过环境很好,市区内像这个小区这样安静的地方还真不多了。这里的楼层也都不高,最高的也不过六层,小区院子里到处是草坪和大树,走在里面显得更加幽静,好多老人坐在属下乘凉。这小区应该是某学校的教职工园区或者某科研单位的的家属院,因为这些老人看上去,大多都是那种比较有素养的,气质也都很好,跟一般的老头老太太有着一些比较明显的差别。

    楼道里也略显陈旧,不过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走在里面,像是回到八十年代一样。不过防盗门却都是非常现代化的,这也是现在这些小区的一个特色,没有防盗门是不成的,不然那些小偷能一晚上进来溜达好几次。

    李婧婧按按门铃,开门的是一个小姑娘,不到十岁的模样,看上去很是可爱,看到李婧婧,轻轻的叫了一声:“婧婧阿姨”。看样子,小姑娘对李婧婧冷淡的性子是有所了解的,所以显得很是乖巧。

    而看到谢斌之后,则眨眨大眼睛,小脸很是热情的喊道:“叔叔好,欢迎你来我们家做客。”说着站在门口,定定的望着谢斌。

    谢斌哑然失笑,这小丫头,精灵古怪的,笑着点点头,“小姑娘好,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小姑娘眨眨眼,显然在思考要不要告诉谢斌她自己的名字。

    谢斌说着从口袋你摸出一件牧童骑牛的摆件,拿在手里晃了晃,“说出来有礼物哦。”

    “巧儿,别闹,让你叔叔进来,”一旁的李婧婧开口了。

    小姑娘对李婧婧的严肃很不满意,嘟着小嘴“哦”了一声,“叔叔请进。”

    谢斌将小摆件放到小姑娘怀里,又轻轻摸摸这丫头欢天喜地的小脸蛋,这才随着李婧婧进去。

    屋子里的装修很普通,也没有刻意装饰一些什么古典的家具饰品等等,只是在墙上挂了两幅字。字写的很是周正,不过在谢斌看来,却少一些韵味,只能说一般水平,不知道是谁给写的。

    两幅字都是杜甫的诗,一副是《登兖州城楼》,“东郡趋庭日,南楼纵目初。浮云连海岳,平野人青徐。孤嶂秦碑在,荒城鲁殿馀。从来多古意,临眺独踌躇。”一副是《饮中八仙歌》,“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麯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辩惊四筵。”

    而钤印则只有一个,谢斌细细看去,却是“抱石老人”四字。要说起来,“抱石”这个字号曾经有人用过,但又不是“抱石老人”,那就是当代画家傅抱石先生,他的字号是“抱石斋主人”。按说一般人是不会使用古人的字号的,一是为了表示对古人的尊敬,一个人为了彰显自己的特色。当然,也有人使用古人的字号,是为了表示致敬,但这种情况很少。

    不知道这位抱石老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再细细欣赏,这两幅字写的不怎么样,可是这个钤印却非常大气,而且古朴有力,苍虬遒劲。再看钤印的色泽,印上去的时间应该不算太久。话说好的印泥虽然色泽逾久不变,可总是会有些许不同的,在行家眼力,一眼就能看出。

    话说有的名人字画,往往会经过多位名家收藏,上边的钤印也会有好多个。而在鉴赏这些字画的时候,钤印的色泽也会是非常重的证据。毕竟那些钤印的时代不同,色泽也是不同的,要是不懂行的造假者,就很容易忽略这点。

    “小伙子,这字怎么样?”一个老爷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谢斌扭头一看,老爷子穿的很随意,白色的格子短袖,七分大马裤,蓝色的大拖鞋,乍一看去,像个普通的老爷子。不过这老爷子笑眯眯的神情,让谢斌心里一紧。话说活了这么多年的老爷子,尤其是从那些个年代走了过来,什么样的事情没遇到过,经验和阅历绝不比他谢斌差。

    想到这里,谢斌微微一笑,“印章很好!”

    这话有点答非所问,不过老爷子应该是听明白了。谢斌不愿意直接说字写的不好,又不愿意违心的拍马屁,于是巧妙的夸奖印章。确实,印章很有水平,这些这话说的没错,可是结合老爷子刚才的问题,那谢斌的答案就非常明了了,意思是字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