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壮士去兮不复还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初入莽林之时，皇主上还是三皇子萧良砺，是当时三个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他不同于大皇子是皇后的嫡子，太子之位唾手可得。 不同于二皇子的母妃是周丽妃，美艳无比，宠冠六宫，二皇子又生的和父皇最相近，因此深得父皇宠爱。 萧良砺的母妃赵惠妃，虽居妃子之位，却因整个赵氏家族男丁不旺，逐渐没落，朝中没有足够强大的势力支持。 赵惠妃自幼喜静，信佛寡欲，不争不斗，在后宫之中无欲无求者心性的确属于极品，却也因此少得宠幸。 而萧良砺自幼体弱多病，虽然也是生的英俊非凡，但并不十分得父皇青睐。 然而，萧良砺却可以称得上是众兄弟中最努力的一个，他不同于他的母妃清心寡欲，他有野心，有欲望，有胆识，相比其他先天条件优渥的皇兄们，他在决定自己命运的关键时刻，敢于舍命一博。 机会总是垂青有准备的人。 就在赤族使者赤岸觐见之时，萧良砺恰巧在偏厅听见了，他找准时机主动向父皇请缨，要求亲赴莽林一战。 萧良砺跪求，满怀情感地说为了父皇能够长生不老，为了大俞朝的千秋伟业，他甘愿冒死前往。 先皇主上之前也是有犹豫的。 莽林，这个令普通人望而却步的神秘存在，有着多少风险和挑战，尚未可知。最重要的是，自古皇家有祖训，莽林是绝对禁地，不可以进入。 但如果真的能如赤族使者所言，一战得胜，不仅有无尽的财宝，还会有莽林赤族尽数归顺大俞，那将会开启历史性的一页，大俞的历史将在他的手中改写，而他作为第一个征服莽林的帝王，必将名垂青史，不仅受当世膜拜，也会受后世崇敬。 当然，最重要的是有不老的仙方，拥有了长生不老，他就可以永远坐拥帝位，享受仙人的生活。 人总是难逃自己内心的魔障，而欲望就是魔障之源。 萧良砺的勇敢自荐，让先皇主上坚定了违背祖训一搏的信心。虽然他对这个看上去孱弱多病的儿子并不看好，却被他的勇气和信心所感动。 最终答应跟赤族做这个交易，其实也是先皇主上在跟自己的命运赌博，如果赢了自然是赚个盘满钵满，但如果输了也只是失去一个可有可无的儿子，何乐而不为？ 先皇主上任命萧良砺为剿莽统帅，并钦赐他幽冥三叉戟和冰玉金丝软甲护体。 这冰玉金丝软甲和幽冥三叉戟都是皇族传世之宝。 冰玉金丝软甲虽薄如素纸，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幽冥三叉戟由梵天山寒冰铁铸成，可以劈波斩浪，一击便可击穿坚硬的岩石。 萧良砺报着拿生命为前程一搏的决心，带领两万名精锐武士，由赤岸带领进入莽林地界。 武士们被要求进入莽林之前，服用一种凝魂聚魄散。因为武士们要面临的敌人是半仙之体有法术的斩年人。 据赤岸说这凝魂聚魄散，是可以保护他们普通人不被莽林中瘴气所伤的丸药，可以短时间内急速提升凡人的战斗力，而且可以日行千里，极大提高行军速度。 但是服下后的副作用是会出现短暂的失明，到达事先定好的地点后，赤岸会给他们解药，到时战斗力不减，视力恢复如初。 因此，即便像萧良砺这种进入过莽林的人，却也不会知道进入莽林的路径，必需由莽林中人引路。 按照地图所指示，两万名人族勇士分兵两处，被分别带到地图上一个叫洗心湖和留白山的地方。 萧良砺起初并不清楚，如此这般兵分两处的意图。 后来，才从偶然听得的对话中，知晓原来赤岸是将人族武士当做**裸的人rou盾牌，将万名凡人勇士之血分别当做开启青族和白族源地的钥匙。 凝魂聚魄散毒发后，萧良砺短暂昏迷，迷迷糊糊中，听到两个声音在对话，没错，其中一个是赤岸的声音，语气里充满了谦卑和恭敬。 “万名人族的新鲜血液已经有了，这八门玲珑血珠的确是神奇。尊上进入到青、白两族源地，如入无人之地。源地被侵，幼子危机，到那时青、白两族自己都自顾不暇，还会管黔族死活。尊上这招一箭三雕，果然高明啊！” “哼，那帮低贱、无能的种族还妄想着让我们臣服于他们，简直是痴人说梦！凭我赤族的法力，踏平大俞国土分秒之事。如果不是需要万名人族的新鲜血液炼制这八门玲珑血珠，尊上也绝不会委屈你去向他们俯首称臣的。” “多谢尊上体恤，我虽为阴翳渡灵，甘愿拜在尊上麾下，为尊上一统大业效犬马之劳。” “恩，要是你们渡灵族都像你一样识大体，顾大局，就好啦。放心，尊上定不会亏待你的。” “为尊上大业，我甚至甘愿献上我的双目。届时，我双目凝成的魅瞳石之光，可为尊上杀出莽林，一统天下贡献一份微薄之力。” “嗯，会有用到你的时候。我回去会跟尊上转达的。” “多谢二少主！只是，只是还烦请禀明尊上，一统之后可否释放我妻女……” “恩？放心，只要你一直忠心效命，尊上不会亏待她们的。” “煌煌无涯，昭昭我心，尊上一统，献世光明。” “二少主，这些人族的腐尸如何处置？是用灵火……” “他们？哈哈，听说这留白山桦嗣谷的灵鹫可是能吃的很。赤渡使，处理这些低等、卑贱的族类尸首，还用灵火？就不怕脏了你的手？” “是是，多谢二少主体恤，哈哈哈哈。”二人狂妄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如同鬼怪嘶吼一般刺耳，难听。 这些话被萧良砺听得清清楚楚，他一阵一阵如芒在背，不寒而栗。 萧良砺压抑着内心的怒火，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他也曾一度想起身反击，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就算死也是有骨气的。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勇气，他知道，此刻如果冲出去，无异于以卵击石。而且一旦让他们知道还有一个人幸存，他势必会死的更惨。 萧良砺能清晰的感觉到死神的擦肩而过，他只能屏住呼吸，瑟瑟地蜷缩着，等待周围一切都归于平静。 时间似乎是凝固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良砺感觉有什么坚硬的东西一下下啄食他的背。幸好有冰玉金丝软甲护体，他并未受伤。 萧良砺挣扎着爬起来，努力的睁开眼睛，好在，毒性已过，视力已经基本恢复正常。 他看清楚了，啄食他的是几只长着金色眼睛的灵鹫，每一只都体型硕大，同时，有着如同铁打一般的喙和利爪。 萧良砺连忙摸索找到幽冥三叉戟，正准备与灵鹫们展开自卫厮杀。 不知是不是因为啄食了带有毒素的腐rou，灵鹫一只只晃晃悠悠的跌倒在地，如同喝醉一般，不多久就蹬蹬腿、扑扑翅膀死了。没死的几只，挣扎了几下，展开翅膀，嘶鸣着飞走了。 萧良砺长舒了一口气，定定神，却发现四周一片惨状。 万名武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散在地上，因中毒而已经变成乌青色的血几乎流成了河，再细看每个尸体上都有一个如同电击一般烧焦的空洞，甚至有的死者伤口是在头颅上，而血正在那个空洞中一股股地溢出来。 就连自己的战马都难逃厄运，被电击劈成两半，现场尸陈遍野，惨不忍睹。 萧良砺下意识的摸一摸后背，发现坚硬的外铠甲上果然留有一个小圆孔，又是冰玉金丝软甲救了他，使他没有被类似闪电的武器击中。 这种杀人的手段太残忍、太卑劣了。 屠戮者显然完全不把人族放在眼里，以至于完全不容得人族将士们反抗，趁他们还在黑暗中毒发痛苦的挣扎之时，给以致命一击。 而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取一滴最新鲜的人族勇士之血。 萧良砺站在死人堆里，举目四望，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旷野之中，辽阔的旷野一望无际，目力所及，竟无一棵高大的树木，只是矮矮的枯草和裸露的黄土，就如同置身浩瀚的黄色海洋。 萧良砺的近旁更是除了尸首以外，并无其他。他踉跄着跨过一具具死尸，搜寻着生的希望，果然除了他之外，无一幸存。 这种仿佛置身死亡孤岛，孤独、绝望的感觉，几乎令他崩溃。 然而，一想到刚才听到的话，身为大俞皇子的萧良砺，听到人族竟被称为低贱、卑劣的种族，还被毫无顾忌的大肆屠戮，甚至对他这位人族皇子，一样杀之、弃之视同草芥。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之火，发誓要报仇雪恨。 萧良砺坚信自己既然能活着，就不能在死人堆里等死，要选择一个方向走下去。 尽管，他并不知道身处何地，也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危险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