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灵前争
皇帝的薨逝,让皇宫乱了好些日子,好在敬贤与成皇贵妃力挽狂澜,使得大周王朝很快就进入了较平稳的发展状态。 这日,是大行皇帝的丧葬仪式,敬贤作为储君,如今的天下至尊亲自主持了仪式,而成皇贵妃作为新帝生母率领后宫诸人一起在未央宫悼念大行皇帝。 如大行皇后薨逝后一般,此番大行皇帝的丧葬事宜更显隆重。与前次相比,各皇子、王公大臣携各自女眷入宫不同,敬永是孤身一人进宫的。对此,众宫人又是一番说辞。 有宫女道:“这淳王爷是独自一人进宫的,想必上次大行皇后丧仪,那王侧妃被训斥怕了,故而此番没敢进宫。” “那是,”另一宫女附和道,“本就是小门小户出身,还妄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上次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次可就窝在府里不敢出来了。” 敬栋眼见八兄被宫女议论,看不过眼,道:“淳郡王好歹也是皇子,他的女眷,也是你们这些人能够议论的?!” 宫女们只得住口,但眼神里分明写满了不屑。 等敬永到了未央宫正殿时,他分明看到了众兄弟和大臣异样的目光,对于形单影只的他,众人或诧异,或怜悯,总之是各怀心思。 敬贤眼见众人神色,又见敬永一脸坦然,遂道:“今日本是大行皇帝丧葬仪式之日,宜**肃穆,不宜交头接耳,还望众位自重。” 又是李则第一个表现不满,他上前道:“今日是大行皇帝丧葬仪式之日固然没错,但如果微臣没有记错的话,前些日子大行皇后丧葬仪式时,淳王爷的侍妾王侧妃可是到场参加了啊,还差点与王爷磕夫妻成双头,怎的今日大行皇帝的丧葬仪式就不参加了?虽为侍妾,但好歹亦是皇家儿媳,如此,微臣是否可以认为是王侧妃不敬大行皇帝了?” 敬永有些恼怒,未等他开口,敬贤倒开腔了:“据本宫所知,淳郡王的侍妾王氏近来身体有所不适,暂且不论其体质如何,单是李大人作为朝廷命官,官至吏部侍郎,胆敢在大行皇帝丧葬礼上对皇子、对本宫的兄长指手画脚,就是失了礼数。莫非你一个堂堂的侍郎,见识还不如一介出身微贱的平民女子?” 李则一愣,道:“大行皇帝的丧葬事宜乃国丧,王侧妃身为皇家儿媳竟不到场,无疑是对皇权的严重渺视。依微臣看,王侧妃今日不来参加国丧,并非身体不适,而是在府中静静养胎吧?” 此语一出,举座皆惊。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李则又开口了:“这王侧妃果真是福大命大呀!不仅有淳郡王庇佑,连成皇贵妃也护着她!这不,成皇贵妃特地派人告诫王侧妃,要她无事不要出府,在府中静静养胎便是。如此,皇贵妃果真是用心良苦啊!” 成皇贵妃恼羞成怒,正要发话,敬贤忍不住了:“李侍郎,依本宫看,用心良苦的人是你吧?成皇贵妃是后宫妇人,也是你能算计的?就算王侧妃在淳王府养胎,那又如何?本宫还为父皇临终见不到自己的这个皇孙而深感惋惜呢。” “太子这话错了,”李则大声道,“算算日子,这王侧妃有孕正是帝后二人国丧期间,大行皇后彼时凤体抱恙,大行皇帝彼时亦龙体欠佳,淳郡王与王侧妃不关心帝后二人的龙体凤体,竟在此时还有心思共享鱼水之欢,置皇后于何地,置陛下于何地,让帝后二人颜面何存?!” 李则的话激怒了陈士达,本来一直沉默的他眼见眼下情势剑拔弩张,遂以当今第一权臣的口吻说道:“如今大行皇帝不幸崩逝,李尚书不仅毫无悲伤之色,反而在此妖言惑众,实在是对大行皇帝和皇后的大不敬。”他说着,对敬贤道,“启禀太子,先帝生前有旨,指微臣辅佐于太子,如今先帝已然薨逝,国不可一日无君,群龙不可一日无首,还望太子即刻继皇帝位,以定民心。” 李则有些恼怒,他身后的曹时宏突然上前向敬贤行君臣之礼道:“启禀太子,陈尚书所言极是,太子是先帝亲定的储君人选,继立为帝合理合法,为了安定民心,更为了江山社稷,微臣恳请太子,即刻继立为帝,号令天下!” 接着,除了李则之外的众臣及皇子,尽皆跪下高呼:“恳请太子,即刻继立为帝,号令天下!” 李则面色难看,有些不服,陈士达道:“李侍郎,莫非你对先帝择选的储君怀有异议,意欲另立?!” 敬贤听着陈士达的话,挑衅地看着李则,李则环顾四周,见包括陆子其在内,竟无一人支持他,便只好跪下。 敬贤见状,道:“也罢,既是父皇临终所托,又是民心所向,朕即刻继位为帝,日后定当与众位皇兄弟及大臣一道,勤政爱民,开创我大周宏伟基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呼! 接着,敬贤想到了方才李则对于他母妃成皇贵妃的挑衅,于是大声道:“朕初登大位,当履行为人子之孝道,朕枉为天子,离不开父皇和母亲的教导,如今父皇已然薨逝,朕定当好好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成皇贵妃,是朕为皇子时的母妃,养育了朕和十二弟两位皇子,实在劳苦功高,今朕登基为帝,当晋其为皇太后,以尽孝道。” 陈士达闻言,忙向成皇贵妃行礼:“微臣参见皇太后!” 众人也跟着陈士达一起行礼:“微臣参见皇太后!” 李则眼见大势已去,亦勉强跟着行礼,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 敬贤适时捕捉到李则不服气的眼神,道:“大行皇后已然薨逝多日,朕应遵循先帝遗愿,封先皇后李氏为母后皇太后,生母卫氏为圣母皇太后,着母后皇太后灵柩安放于钦安殿,先帝之国丧完毕之后,母后皇太后与先帝一起安葬于皇家东陵。诸位爱卿有何异议?!” 陈士达率先道:“陛下的提议自然是最恰当的,况,如此,也是先帝临终所愿,并无不妥。” 陈士达一表态,其他人等自然也就没话说了。 李则本怨气冲天,但想到自己的meimei大行皇后被封为了母后皇太后,多少获得了些安慰,还得新帝宣旨,许她与先帝合葬,多少挽回了些他李家的颜面,只是,他那死得蹊跷的女儿月影,此生怕是不会再得任何回报了,而且,如今新帝继位,新皇后虽说仍未确立,但可以肯定,绝不是出自他李家,不消说是皇后,就连嫔妃都未必有他李家族人,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恨先帝,但又没有别的办法。
正思索着,陈士达开口了:“陛下,如今大局初定,接下来,是否该册立中宫了?按我大周祖制,正妻封后,良娣封妃,其余侍妾依例分封,此事不仅关乎后宫,更是事关前朝,还望陛下慎重。” “朕识得轻重。”敬贤道,“只是如今父皇刚刚驾崩,确实不太适宜大封后宫,如此,便是对先帝的不敬。” “那陛下打算何时封后宫?” 敬贤沉思片刻后道:“不急,至少也得等先帝国丧过后,朕今日仓促登基,本就出于我大周局势的稳定不得已而为之,后宫,倒是可以缓一缓。” 颇为不服的李则此刻仿佛找到了突破口,对成皇贵妃道:“敢问圣母皇太后,这淳郡王府的王侧妃,在先帝和母后皇太后抱恙期间有孕,算算日期恰是先帝及母后皇太后患病期间,以我大周祖制,是否有渺视君王之嫌,有无视长辈之嫌?还望皇太后定夺。” 敬贤有些微怒,倒是皇太后显得气定神闲:“李大人,不管是先帝,还是当今陛下,都可对王公大臣、皇亲国戚指婚,并希望他们过得祥和,但对他们的床笫之私,连先帝这样的英明君主都不会过问,你一介臣子,又何需如此大惊小怪?莫不是你要哀家这个圣母皇太后去劝王侧妃打掉自己的孩子,打掉先帝的亲皇孙吗?!” 李则一惊,仍不依不饶:“皇太后果真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怪不得先帝如此宠你,连母后皇太后都甘拜下风!” 皇太后面不改色:“李大人过誉了,哀家数十年来生活在母后皇太后身边,耳濡目染,只是习得了母后皇太后的一点皮毛而已。至于什么女中豪杰,巾帼英雄,你还是留给赞誉你那仙逝的meimei、李氏族人吧。” 李则面色难看,道:“可惜微臣的meimei已然不在人世,微臣再如何赞美怕是也无济于事。” “哪能啊?母后皇太后是先帝正妻,堂堂的先帝皇后,是嫡,哀家再尊贵也不过是先帝的侍妾,这嫡妻跟庶妾怎能相提并论?莫不是李大人看着今日哀家登上太后之位心有不服吧?” “皇太后言重了。” “依朕看,言重的人是李大人你吧?”敬贤突然插话道,“你在先皇后丧仪之上,屡次冒犯于先帝,先帝仁慈才不与你计较,若是朕,怕是早就治你的罪了。怎么?你是觉得先帝未治你的罪心存侥幸吗?如今,又在先帝的丧仪之上屡次冒犯于朕,冒犯于圣母皇太后,难道就不信朕治了你的罪吗?!” 李则闻言,脸色已变,本想与之理论一番,但联想到李家目前的处境,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