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世子赋
大腹便便的若筠沉浸在雨萱给她送花的欢喜之中，她每日都手持那束荷花傻笑着发呆良久，喃喃自语：“我的女儿，她给我送花了！”即便因时过数日而荷花已然枯萎，若筠仍对手中的花百看不厌。 小凤也难掩惊喜，她好久没见主子笑得这样开心了，这样的开心，即便是敬永归来或是金龙夫妇进府以来，都未曾有过的。她亦忍不住凑近欣赏一番，闻了闻，道：“好香！” 不远处的张姑姑有些不解，她思索着：“这荷花不香的啊！况是早已谢了的荷花，无奈是女儿送的，不香也变香了！”她这样想着，未说话，但却高兴不起来。 半月后的一日午膳时分，敬永如往常一般，进宫上朝回来后直奔雨浓苑，准备与若筠一起用膳。一同用膳的还有金龙夫妇，一家四口和睦又和谐。 席至一半，若筠脸孔扭曲，突然丢下碗筷，众人皆惊。只见她表情甚是痛苦，面部也在不停地抽搐，她张着嘴巴欲语还休。 郑氏忙起身问道：“若筠，你怎么了？” 若筠没力气跟她说话，只是手捂着肚子，嘴里忍不住**。 敬永见状，忙将她抱起，往寝殿方向奔去，边跑边道：“快！宣朱太医！” 敬永将若筠放于床上后，双眼写满了心疼与恐惧，张姑姑适时拦住他：“王爷！恕奴婢直言，夫人怕是要生了，血房不祥，您赶快出去候着吧。” “朱太医不是说要下月了吗？就算现在要生，我也不走。”敬永双手托着若筠不肯移步，“前次若筠生县主时，我没有陪伴在旁，这次我要陪着她！” “王爷！”郑氏唤道，“这女人生孩子，男人还是回避的好。”说着，她望向金龙道，“你好生陪王爷在外面候着，这儿有我，有太医，有接生婆，不碍事！” 苍老的金龙拉住敬永的手臂道：“王爷，听我一言，咱们出去候着吧，若筠若生了孩儿，也能即刻知晓。” 敬永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双手从若筠身下抽出，这不抽还好，一抽竟见两手的鲜血！众人吓坏了，还是张姑姑眼明手快，和郑氏一起将敬永和金龙“推”到门外。 回过头来，郑氏关切地对若筠道：“孩子！别怕，王爷和你父亲不能进血房，但我能进，你放心，有母亲在，你一定要加油！天大的事儿由母亲顶着！” 与前次不一样，有了母亲的鼎力支持与鼓励，若筠只觉得信心百倍，她坚定了神色，狠狠地咬牙，但实在无力应对这无法言说的疼痛，她本能地尖叫着…… 门外的敬永与金龙，坐立不安，听着一墙之隔的若筠叫得那样惨烈，也是急得无以附加，只是无奈于无法替若筠忍受了这份痛苦，甚至连门都不能进。 约摸半个时辰后，里面终于传来了一阵极为清脆的、期盼已久的婴啼声，敬永与金龙相视一眼，会心一笑，金龙更是激动地眼含泪花，他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敬永也是如小孩子一般欢呼雀跃，他与金龙相拥而泣：“生了！生了！” 半晌，乳母抱着婴儿出来，跪下向敬永行礼道：“奴婢恭喜王爷，喜得世子！” 敬永和金龙争先恐后上前，探出头去看婴儿，只见婴儿眼睛大而有神，鼻梁高而坚挺，皮肤白晰柔嫩，仿佛一下就能掐出水来，这脸蛋儿也是圆嘟嘟的，让人忍不住想亲他一口。 金龙激动地热泪盈眶，感慨道：“想我一介书生，教书育人数十年，今日终于盼来了隔代人，我的外孙儿！” 敬永亦爱怜地看着儿子，喃喃道：“孩子！你来得正是时候！明日我便向你皇祖请旨，封你母亲为侧妃！” 一旁的金龙听见，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敬永扫见他的眼神，不无遗憾地道：“岳父大人！愚婿无能，未能给若筠正妻的名分！有违当初的誓言，还望岳父恕罪！”他说着，欲下跪。 金龙吓得连忙阻止：“王爷切莫如此，若筠能得今日归宿，全倚仗王爷，哪还敢有所奢求？王爷如此，岂不是折煞老夫了？” 敬永仍是一脸的歉意：“当日，我本欲向父皇请旨，封若筠为我正妻，无奈有太多阻挠，即便是我抗旨不遵也无法成行，此番若筠为我生了世子，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委屈她了！这是她该得的！” “老夫先替小女谢过王爷！”他欲跪下行礼被敬永阻止。 只听敬永道：“您是我的岳父，是长辈，万不可行此举。” 翁婿二人如此和谐倒也合拍，产房内，若筠躺于床上，郑氏给她擦着汗水和泪珠道：“孩子，你现在在月中，万不可哭泣！哭坏了眼睛，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啊！” “母亲，我不是哭，是开心啊！”若筠笑道，“我终于为王爷生了儿子，不至于让淳王府断了香火，否则，我是罪孽深重……” “快别这样说，”郑氏打断她，“乳母已将世子抱出去了，王爷定会欢喜！” 就在众人欢欣鼓舞的时候，若筠突然觉得有股粘稠的东西于下身溢出，表情也随之变得痛苦，郑氏忙道：“女儿，你怎么了？” “我……好痛……”她痛苦地蜷曲了身子，脸色霎时苍白。郑氏吓得大叫，“来人哪！来人哪！” 小凤和张姑姑等人及时赶到，接生婆和朱太医也赶了过来。 经过诊治后，朱太医得出结论：产后大出血！他迅速开了止血药，嘱咐小凤给若筠服下，但效果甚微。 少顷，朱太医向门外的敬永禀报：“王爷！不好了！夫人……” 正抱着婴儿逗乐的敬永脸色瞬间凝固：“夫人怎么了？快说！” “夫人血崩了！”朱太医答。 敬永惊恐不已，愣在那儿不说话。 “王爷，这可如何是好？”太医催促他拿主意。 敬永反映过来：“你是太医，你问我如何是好？”他怒气冲冲，“记住，用最好的药，务必让若筠安然无恙！明白吗？！” “微臣明白，但微臣自太医院出来，随身并未携带大量的药剂，如若微臣即刻进宫取药，怕是耽误了诊治夫人的最佳时机啊，王爷！” 敬永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将婴儿交给乳母，对身边侍卫道：“准备马车，护送太医进宫取药，务必在晚膳之前赶回府中，否则，本王唯你是问！” 侍卫不敢耽搁，对朱太医道：“朱太医，请吧？” 敬永再也抑制不住的心痛，飞一般地冲入产房，众人阻拦不及。他一见床上昏迷中的若筠，泪如雨下：“若筠！我对不住你！是我害了你！求求你，快醒来啊！我和孩子在等着你哪！我们的孩子等着你哪！”他哭着，咽了口口水，继续道，“明日我便向父皇请旨，封你为我的侧妃！终究是我无能，无法给你应得的名分！若筠！你快醒醒啊！”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酉时，侍卫带着朱太医进府。朱太医一路小跑着进了产房，拿药，针灸，煎药，很是忙碌，整个雨浓苑，乱作一团。 敬永不顾一切地守在床沿，看着若筠苍白的脸蛋心如刀割却无计可施；金龙夫妇看着昏迷中的女儿亦是心惊胆战，但看着敬永的眼神和他对若筠的关切之情，二老也是颇为欣慰：女儿这辈子，能嫁这样的夫君，也是此生无与伦比的造化，如今只盼着若筠能快些醒来，如此，便是圆满了！ 子时到了，若筠仍未苏醒，敬永灵机一动，不顾天黑跑向祠堂。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敬永对着祠堂里的神位跪下，默默祈祷：“我大周的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我的侍妾王氏，能平安度过这次难关，好让我们长相厮守！” 半晌，他终于起身，来到门外，看着满目的夜色，道：“求上苍保佑若筠，让她不再受苦……” 许是敬永的虔诚感动了神灵和上苍，就在敬永祈祷完回到雨浓苑后不久，若筠醒了！ 她一醒来便看到敬永期盼的眼神，她轻轻地道：“王爷……” 众人的神色尽皆阴转晴天，金龙感慨道：“阿弥陀佛，我的女儿终于醒了！” 敬永激动地握住若筠冰凉的双手，道：“若筠，你吓死我了！现在好了，儿子由乳母照顾着，不打紧，我只要你……” 若筠亦热泪盈眶：“王爷……” 郑氏轻声埋怨道：“孩子，叫你别哭，你还哭，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若筠仿佛并未听见，而是深情款款地望向敬永：“王爷，妾身没有让您失望，是儿子……” 敬永爱怜地抚摸着若筠的额头：“傻瓜！为了世子，让你受苦了！你放心，天亮我就进宫，向父皇请旨，封你为侧妃！” 若筠被敬永掷地有声的话语震撼到了，她感激涕零：“王爷，妾身能陪着王爷，为王爷生儿育女已是万分荣幸。妾身生了县主，此番又生了世子，妾身的使命已完成，心愿也已了，还望王爷及陛下不要怪罪于奴婢……” 敬永心疼不已：“尽说傻话！放心！有我在，不碍事儿！我一定会让父皇同意封你为侧妃！不能再让你如此无名无分地跟着我，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