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喜欢,要定了
盛唐剑圣正文第二十章我喜欢,要定了李隆基听了一怔,要不是裴旻提醒,他险些都要忘记有这么一个人了。 当初洛阳留守向他举荐的时候,他确实兴趣极大,想知道什么样的人物,能得如此赞誉。 但随着这时间一天天过去,李隆基的耐心也差不多用完了。他一个皇帝,不可能直接邀请一个毫不知底细的艺伶来长安觐见,通过黄幡绰替他邀约是他能做到的底线。 李隆基的耐心给消磨光了,他自然不知道李龟年身上的故事,先为一群贼人袭击了村子,被迫卷入调查,又在长安陷入了官司。黄幡绰只是隐隐约约的透露一些三兄弟傲慢自大的情况,只以为是几兄弟不知趣、端架子,磨磨蹭蹭就是不来。 李隆基身为皇帝,也有他自己的脾气,将李家兄弟抛在脑后,近期都不怎么过问了。 这种情况是黄幡绰最爱见到的,昨夜他推心置腹的跟李龟年他们彻夜长谈,目的是为了打探敌情。发现在不来往的这几年里,李龟年的变化极大。不是新杯盛旧酒,而是立志于创作,研究全新的曲调,意图在俗乐基础上吸收西域的民族音乐而创法曲乐调,并融秦声汉调于一炉,以形成全新的乐曲。 这种想法在黄幡绰看来极为可怕,就算李龟年的新曲尚未成功,对方的实力以远胜于他。一但新曲大功告成,这梨园将无他的用武之地。现在他要做了是趁着李隆基对李龟年的淡忘,将李龟年藏起来,等到一定是时间,再将他们兄弟劝回洛阳,万事大吉。 这是最完美的结局! 然后裴旻再次打破了他的幻想。 “李龟年,他们来了?”李隆基自然是没有听说的。 黄幡绰心底再次诅咒着裴旻,他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硬着头皮道:“回崖公,他们昨日到的,人有些憔悴,怕惊扰了陛下。” “说来李龟年他们还真走了霉运,在老家险殃及池鱼让人杀了,一达长安又给人栽赃陷害,下了大狱,也不知是招谁惹谁了。”裴旻话中有话的说着,甚至若有所指的看着黄幡绰。被动的等吴轩的消息并非他的作风,他还要自己创造机会。他打算不动声色的将黄幡绰逼入绝境,打破他的所有幻想。唯有如此,才能够逼着他去找幕后的黑手,拟定策略,从而一网打尽。 黄幡绰给裴旻瞧得心底发凉,不敢再看裴旻,缩着脑袋。 李隆基却一脸愕然,询问缘由。 裴旻将情况细说,李隆基勃然大怒,喝道:“岂有此理,堂堂一个京兆少尹,竟行如此勾搭,源乾曜这个宰相是怎么当的。”唐朝是多相制,政务方面由姚崇一手包办,其他的宰相等于打杂。源乾曜的任务是司法这一块,孟温礼京兆少尹这个位子,还是源乾曜举荐的。 “将李家兄弟宣来!”李隆基毫不犹豫的召见了李龟年三人,是他将三人请来长安,结果三人却因此受到了冤屈的牢狱之灾,让他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 就在裴旻与李隆基等候李家三兄弟的时候,远在胜业坊的戚清在府中接待了一位贵客。 一位年轻带着几分阴鸷的少年,少年年岁不大,只在二十三四,一身黑衣,身形高瘦,手足颀长,一对眼神深予人狠冷无情的印象。 对于少年的到来,戚清欢迎备至,照顾极其周到。 酒是少年最爱喝的中山冬酿,饭菜也是少年最习惯的辛辣口味:这个时代没有辣椒这种产物,却有芥末、胡椒、花椒、茱萸这些有辣味的佐料。 四种佐料掺和一起,让人闻之退避三舍,少年吃的却是津津有味。 在少年面前有一个熏羊腿,少年拿起桌面上的刀,随手一割,刀挑进了rou里,上下微微滑动,羊骨竟然让他从rou里给挑了出来。粘着油脂的腿骨上瞧不见一点rou沫,即便是骨节细缝里,也干净如新,比狗舔过还要干净。 “妙妙妙!”戚清拍掌大笑,“少公子这手庖丁解牛刀,可深得刘爷真传!” 少年当众露这一手,为得就是这声赞美,笑道:“那是!师傅说了,我便是为刀而生的刀客,是百年里都难得出一个的刀客。这切rou由算什么,扒皮抽筋都不是个事。” 戚清听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确实有些惧怕,但不是怕这个少年,而是少年口中的师傅。 昔年武后时期,酷吏盛行。以来俊臣为首的酷吏集团,把持朝政近乎十四年,在这十四年里,残害了无数忠良无辜。来俊臣手下有一人叫刘光业,武艺奇高,心狠手辣,令人发指。长寿二年,有人告发岭南的流放人员谋反。武则天派刘光业、王德寿、鲍思恭、王大贞、屈贞筠任代理监察御史,到各地审查流放人员。 刘光业到了岭南,突发奇想,将王德寿、鲍思恭、王大贞、屈贞筠叫到一起,设下赌注擂台,比一比谁杀的人多,展开了杀人比赛。 仅那一次,刘光业杀死七百余人,王德寿杀了五百人,最不济的也有百人。 刘光业毫无疑问的荣获杀人王的称号,真正令人心悸的是,于他人不同。刘光业所杀的百人,几乎是由他一人亲手屠戮的,下手极其残忍,剥皮抽筋,去骨剁rou。 世人只恨刘光业凶残暴戾之极,却不知他在练习刀法。他不知从何处学来了庖丁解牛刀的刀法,以活人试刀,以提升自己的刀法。 那个时候,刘光业一手庖丁解牛刀纵横京中无敌,为来俊臣保驾护航,杀了不少看不过眼的江湖中人,不论是庙堂还是江湖都留下了赫赫凶名,也因此深受来俊臣的器重,任其为非作歹。 最终邪不胜正,来俊臣终究败亡在了狄仁杰、太平公主的手上,刘光业也受到了牵累,但他武艺奇高,竟然杀得百人,从容而逃。 戚清依旧记得,当年还是他父亲暗中助刘光业逃跑了,为了免去麻烦,还用了一具尸体,佯装刘光业重伤身死。 最让戚清记忆犹新的是,时隔一月,刘光业胆大妄为,又回来了。那时他的父亲外出避风头,是他接待了刘光业。 刘光业为报仇而来,在来俊臣事发之前,刘光业本能跑走,是狄仁杰察觉了异样,派麾下的吴芳阻挡住了刘光业,导致家人惨死。刘光业只用了一个晚上,将吴家灭门,只留下吴芳一个断手断足的废人,还是刘光业刻意饶他一命,让他后悔内疚的。 现在的吴轩并非是吴芳的亲儿子,是狄仁杰不忍见吴家无后,特地从地方里的孤儿中选择了一位机敏的,拜了吴芳做父亲,给吴家留下了血脉。 戚清尤其记得那日,刘光业若无其事的背着一个袋子回来:他好奇的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为此吐了三天,至今都有心理阴影:那是吴家父母亲、妻子、儿女的人筋骨头,血淋淋的,就如少年手中的骨头,没有一点儿rou。 戚清脸色有些惨白,甚至有一种想要作呕的感觉。 好一会儿,戚清才稳定了自己的心神,道:“今日少公子远来长安,不知有何吩咐?” 少年大口的吃着rou,嘟哝着道:“没有什么吩咐,就是找个住的地方。师父说我的刀法已有他五分功力,在年青一辈中,应该无人能比。只是缺乏实战,对敌经验不足,想要继续提升,最好会会江湖上的好手,而不是跟着老爹杀几个商旅护卫。我一想也觉得有道理,那些商人的护卫,哪里受得住我的刀,杀他们一点儿意思也没有。也就溜出来了,找人比试了番。还真如师傅说的,跟江湖人打,有趣的多。才半年,我就打遍了荆襄,得了一个阎王刀的美称。荆襄人都说呢,宁见阎王爷,不见夏侯颜。见了我夏侯战,管你是多出名,一样要名声扫地,惨败我的刀下。” 夏侯战说的是一脸嘚瑟,将人践踏在脚下,那滋味可是一个酸爽,让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戚清无法理解夏侯战这种“江湖人”的心态,与他而言真正酸爽的事赚大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这么说少公子今日是来长安找人比武的?”他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夏侯战“嗯”了一声,道:“是来找裴旻的!我要将他这个关中第一高手踩在脚下,成我夏侯阎王之名。” “噗!”戚清本在喝着酒,一听这话,直接喷了出来,呛的脸色青紫道:“少公子,你是贼,他是官,你找谁不成,非要去找裴旻?” 夏侯战“哼”道:“我爹早有先见之明,自小让我跟母亲姓。你不说,谁知道小爷是云梦泽百里荒的少主?这江湖上的事情,你不懂!打赢个下三滥,算什么本事?在江湖上,要打就打最厉害的。只有打赢最厉害的,才会有人服你。裴旻的事迹,不就是这样?打了一群毛孩子,没人说他厉害,但他打赢了关中第一剑罗烈,那就不一样了,直接就成了关中第一高手。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将关中第一高手的名号抢来,让世人知道。什么斩虎剑,什么越女剑,还有那自创的草圣剑,跟小爷这庖丁解牛刀比起来,都是不堪一击的存在,浪得虚名。” 戚清神色大变,道:“刘爷当年在长安凶名赫赫,他的仇人可不少。庖丁解牛刀是他的绝技,少爷在这长安使用,不会让人认出来吧?我看还是算了,裴旻不同于一般的江湖人,他是圣人的心腹,在大唐威名赫赫。不但身怀军功,还得士林的赞颂。少公子找他挑战,实在太冒险了。” 戚清不知为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最近裴旻出现的几率太高,让他有了一种别样的不安。昨天他还夸下海口,今日他便察觉了一些异样,特别压抑。 现在的他只想绕着裴旻而行,有多远跑多远,不是送上门去。 夏侯战“哈哈”大笑道:“这点顾虑你有,师傅他老人家,怎么可能想不到?庖丁解牛刀是春秋时期的神技,与鬼谷剑法、越女剑法并称先秦三大绝学,都是失传好几百年的绝学。”说道这里,他插了一句嘴,“但我觉得什么鬼谷剑法、越女剑法跟庖丁解牛刀相比,不堪一击。” 他对于自己身怀的“庖丁解牛刀”似乎有百分百的自信,道:“越女剑法尚且由昔年江南越人留下一招半式,庖丁解牛刀、鬼谷剑法则是半点痕迹都未曾留下。只要我不使用庖丁解牛刀的三大杀招,莫说是裴旻这样的没什么见识的后辈,便是老江湖也认不出来。” 说着,他“嘿嘿”一笑,道:“你不觉得裴旻的名望越高,将他打败,对我越有利?裴旻是何许人物,我在荆襄都听过他的名声,知道他是史上第一个文武双状元,是连破吐蕃的大将,是提出募兵制、束水冲沙的国之栋梁,还是剑术宗师,关中第一剑。将他打赢,将他踩在脚下,你说那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那时长安、洛阳,关中乃至于天下,都知道我夏侯战这号人物。你不觉得这是最快提升名望的方法?” 他越说越是激动,说道最后甚至手舞足蹈起来,眼中闪着贪婪的光芒道:“我不跟我父亲一样,他老了。只想守着他那小小的云梦泽那点点屁大的基业,我的梦想是成为第二个虬髯客,成为绿林之王。所有江湖绿林中人皆以他为尊,听我的号令呼啸山林。” 他自小在贼匪窝里长大,所见所闻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身旁的人都是那种不事生产的大盗巨匪,斗大的字都不认识几个,也不知什么忠义廉耻,只知道强者为尊,自小听说虬髯客这绿林之王的威风,以他为榜样。 戚清看着有几分天真甚至可笑的夏侯战,沉声道:“少公子,你久在云梦泽,不知天下事。长安水浑,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夏侯战起身道:“长安水浑不浑,我不知,但是裴旻头上那个第一的称号,我喜欢,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