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自由任务（二十三）
妖族通常喜爱自然，不似仙族和魔族聚居的地方多是人工堆砌的城镇，山川河流、碧海峡谷，都能成为妖族所居之所。中文≈＝≤≤≥≥≤≤≤即便是王城，也是建在高山之上，随意闲适，却又傲然凌云俯瞰妖界众生。 魔皇卫队行进到惑山下的惑生城，子白坐在乘着魔皇陛下和敖绯琰的华贵马车外，颇感慨地仰头遥望高耸入云的惑山。 时隔数千年终于再次来到惑山脚下，还是赶在距妖皇换位庆典还剩两天的时候，子白几乎忍不住想老泪横流！他容易么！身为魔皇陛下的史官兼总管，他容易么！！！ 终于不用再听妖族那史官的冷嘲热讽、终于不用再接受那些或同情或嘲笑的眼神……终于不用再为总是姗姗来迟而被叫做“姗姗兄”！！！ 子白这心情一好，就连道路两边不停搔弄姿、企图勾引魔族侍卫的妖孽们也不再那般碍眼。 只可惜，子白没能乐得太久。 “子白，传令下去，前往行宫。”低沉性感的魔音从华贵的马车内传出，子白脸上满足的笑意顿时僵住。 魔皇陛下所说的行宫位于惑生城北面，算是整个惑生城中离王城所在的惑山最远的地方。自魔皇陛下继任以来，每次有什么非来妖界不可的事时，总要在这惑生城歇息几日再前往妖界王城，久而久之，这惑生城里干脆就建起了魔皇陛下的行宫。 算是妖皇送与魔皇陛下的礼物，也算是妖皇对不介意魔皇陛下次次迟到的声明。 “是，陛下。” 隔了几秒后，子白面无表情地应了声，下去传命。是啊，延生几万年的老规矩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改了呢？都被叫了多久的“姗姗兄”了，这次凭啥就妄想人家能换个称呼呢？ 唉，就算没再姗姗来迟，估计那些家伙，也只会说“‘姗姗兄’这次怎么没姗姗来迟？可叫我等好生诧异”吧？ ——子白，如此自我安慰着。 …………………… 由八匹魔马拉就的华贵马车停在魔惑殿外，子白早就恭敬立在一旁，魔皇陛下带来的宫侍、守在行宫里的宫侍，都早已等候多时，车内却久久没人下来。只隐隐传来布料摩擦的悉索声，听的众人是眼观鼻鼻观口，依旧挡不住面红耳赤。 “我、我自己能下去……”敖绯琰气息有些不平的声音自马车内传出，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依旧没能停下。 “真的？” 魔皇陛下在敖绯琰的耳边戏谑笑问，敖绯琰立即羞愤难当。 “修养了三天了！我好了！可以自己走了！” 赶了三天的路，敖绯琰也整整三天都没下过地，用膳都是只接在马车里就算了，就连解决生理问题，封华竟然都抱着她进万千空间解决！ ……倒不是说，敖绯琰不喜欢封华抱着她，或者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 她可以自己走路的！真的可以的！……嗯，她想下地出去玩…… 见小家伙是真急了，魔皇陛下只好放她自己下了马车。 加上之前昏迷、和后来修养的一天两夜，敖绯琰已经整整四天五夜没有下过地了，这突然脚一沾地，还真的有些许腿软。幸好跟着敖绯琰下来的魔皇陛下一把扶住了她，才免去了跌倒的厄运。 不过敖绯琰的一时腿软，看在别人眼里，那就怎么看怎么春意盎然了。 尤其是子白，当真是颇为感慨，以前大家都以为魔皇陛下是在养女儿，就子白觉得不太对劲。如今预感成真，至高无上的魔皇陛下，当真是把“女儿”，养成了“情人”。 在魔惑殿里歇了没多会儿，青刹带着小炎找上了门。 “小尾巴jiejie！” 蛋蛋小炎一感应到敖绯琰，立马从青刹怀里跳出来，蹦跶就往敖绯琰的方向去了。 敖绯琰吓了一跳，连忙把蛋蛋小炎抱起来，翻来覆去的仔细检查小炎磕到哪里没有，知道小炎虚弱地道了声：“小尾巴jiejie，头晕……”敖绯琰这才讪讪地停下动作。 “你怎么能跳下来呢！蛋壳烂掉怎么办？散黄了怎么办？唔……现在应该不会散黄了吧？” 敖绯琰说得满怀关切、义正言辞，殿里其他人听的却是频频暗笑。 别说小炎现在已经成型，不会“散黄”，便是为成型，小炎在地上蹦跶那么两下不要紧，被敖绯琰抱起来翻来覆去的看——倒是很可能会散黄。 “我才不会散黄！我已经成型了！成型了！再过几天……嗯，就几天，青刹说，我就能从蛋里出来了！” 小炎气愤地反驳，青刹笑着接道： “我说的是十数月，可并非是十数天。” 敖绯琰不怎么在意小炎什么时候能出来，敖绯琰的认知里，在蛋里能吸取许许多多的养分，小炎自然是在蛋里呆的时间越久越好。现在敖绯琰只觉得…… “不会散黄就好。”长舒了口气，敖绯琰歪了歪脑袋：“小炎今天怎么想起来过来看jiejie？” “嗯，就是来看看小尾巴jiejie好了没有。听jiejie的声音，应该是好了吧？” “已经好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不经意想起某些不太好说的事情，敖绯琰精致的小脸微有些红晕。 甩了甩头，敖绯琰道：“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小炎第一次来妖界吧？jiejie带你去找好玩的东西！唔，我也是第一次来，赶路的时候魔马跑得太快了，别说是风景，我连残影都没怎么看见……” 借着关心小炎的名头，敖绯琰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敖绯琰想出去玩，非常、特别、极其的想！ 小炎倒是没什么所谓，他又看不见，出去玩之类的，也不过是晒晒太阳，听听稀奇古怪的声音。不过听小尾巴jiejie这么期待的样子，小炎自然是同意出去玩的提议。 敖绯琰弯起眼，讨好地凑到从小炎进门开始，就一直被晾在一边的魔皇陛下身边：“封华也一起去！” 魔皇陛下眉梢一挑，有了弟弟就忘了他，要得到允许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哪儿那么容易。 敖绯琰无辜的火眸眼巴巴地瞅着魔皇陛下，对方纹丝不动，连表情都没换一个。 小家伙这下有些慌了，歪着脑袋困惑地想了想，突然踮起脚尖，在魔皇陛下脸颊上湿哒哒、讨好地舔了一下：“封华也一起去吧？” 魔皇陛下这才魔心稍悦，颔应了。敖绯琰立马弯起眼，笑得甚为欢喜。 这厢二人甜甜蜜蜜，那厢尽数看在眼里的青刹唯有攥紧拳头，敛目无言。 …………………… 妖界鲜少有石质房屋，偌大个惑生城，只有最北面的魔皇行宫是上好的黑石建造，其他的地方要么是自带香气的木房、要么是清新淡雅的竹屋。 这让自小就生活在魔界的敖绯琰很是新奇。青葱翠色、朱亮华柱，与魔界玄黑奢华的建筑风格比起来，当真是别有一番韵味。 敖绯琰怀里抱着小炎，东摸摸、西看看，看见喜欢的东西就用无辜的火眸眼巴巴地瞅魔皇陛下，每当这时，子白就会自动上前付账。而青刹，则是一言不地跟在三人一蛋之后，如同冷面的侍卫。 一行四人一蛋，走到哪里，就有无数视线追逐到哪里，间或夹杂着窃窃私语，以及妖族姑娘别有魅惑意味的银铃般的笑声。 魔皇陛下乃是魔界第一美男子，敖绯琰的容貌更是精致无匹，美得不似真人。而脸伤好了的子白和面无表情的青刹，虽比之封华和敖绯琰差些，也都是少见的俊美男子。 再加上他们衣着气度皆是不凡，这四个人凑在一起，不引人瞩目那是绝无可能的。 不过现在是妖皇继位庆典的特殊时期，惑山脚下的各个城镇里都聚集了不少大人物，况且这四位连余光都没赏给他们一个，被勾得心痒难耐的妖族姑娘小伙们，也就没上去搭讪，自讨没趣。 这倒是给付账付得很辛苦的子白省了不少麻烦。 四人一蛋在惑生城中闲逛，突然看见一处聚满了人，不时有惊呼从人群中传出。敖绯琰好奇，一手抱着小炎，一手拉着封华就要去看热闹。 子白和青刹也只得跟上。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根本看不见里面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敖绯琰急得郁闷，魔皇陛下抬手随意一挥，密密麻麻的人群立刻分开，从中空出一条缝，正好让敖绯琰一行人进去。 莫名其妙被换了位置的围观群众云里雾里，但看挤进来的四人衣着气度相貌样样不凡，也不敢造次，只得认栽。 “……急什么急啊！别着急，我这新鲜的物事还多得很！呔！抢什么抢！不许抢了！诶欸——那个！你付钱了么！” 被围在人群中间的小贩瞪了一眼不停催促他拿宝贝的，又拍开上爪想趁他不注意抢宝贝的。一抬头，正看见敖绯琰一行四人，眼一亮，忙招呼道： “哟～这几位客官一看就不是凡妖，来看看我这有没有合心的？” 卖东西的小贩一身粗布麻衣，相貌平平，唇上挂着两撇小胡子。他身前放了一个长桌，桌上乱七八糟地放满了东西，都是些敖绯琰从未见过的新鲜物事，一眼看过去琳琅满目又稀奇古怪的，甚是惹眼。 小贩扫了一眼四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仔细勘察着四周、一个面带微笑垂眼凝视着最后一个好奇盯着他宝贝的，登时就明白了真正的买主是谁，对好奇盯着他宝贝的敖绯琰笑道： “这位小姐看上哪个了？我这的东西，各个都是独一无二，看遍妖界仅此一样！” 说着还没等敖绯琰反应，他扫了一眼桌上的七样古怪物事，突然从桌下掏出来一物，又自顾自地道： “估计我这放的这些您也看不上，这压箱底的宝贝不拿是不行喽——您看看这个，这东西可有来头！咱妖界东边的玄海您知道吧？那是咱妖界的至宝——夺月石孕育出来的地方！我这宝贝，其材料之一，便是那玄海深处的莹烨石！” 说到这，敖绯琰听得糊里糊涂，人群中却传出阵阵惊呼，有人道： “信口雌黄！玄海中尽是十级以上、传说中的妖兽，你一个小小商贩，怎么进的玄海！惑山脚下，莫要胡言乱语，以为我们都是好骗的不成！” 被说胡言乱语，那小贩也不恼，摸了摸唇边小胡子，笑道： “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个小小商贩，我何时说过，这些宝贝都我亲手所做了？这些宝贝，从取材到炼制，那都是我家主人亲自完成！我嘛，不过是个奉命出来卖些，我家主人做出来，又用不上的玩意儿的而已。不然放在那里落灰，岂不是暴殄天物？” 敖绯琰歪头看着小贩手里的东西。那东西通体莹白如上等羊脂玉，柔和的银辉萦绕在其上，而这银辉中，若仔细观察，还有赤橙黄绿青蓝紫闪烁不停，如梦似幻。 只是……这梦幻的微光下，却是一个怪异之极的形态。瓶不似瓶、杖不是杖、锤更非锤，实在是让人看不懂这到底用来做什么用的。 这时刚才斥小贩信口雌黄的人又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我家主人是——不可说、不可说！说了我家主人定会责骂于我！” 小贩不答，那人不屑道： “果然是信口雌黄、满口胡言乱语，先前还觉得你这几样东西不错，如今看来怕都是施了障眼法的破烂！诸位走吧！别上了这骗子的当！” 那人话音一落，应声四起，原本乌泱泱围在小贩身周人，顷刻就散了个干净。只剩下敖绯琰一行。 敖绯琰没怎么在意刚才小贩和那人的对话，依旧好奇地盯着小贩手里的东西仔细打量。 小贩对着四散的行人“啐”了一口，摸着小胡子颇赞赏地看着敖绯琰，道： “还是您识货，刚才被那个不长眼的打断，这样宝贝的来历您听我跟您细细说来——” “等等。”敖绯琰微蹙着精致的眉，打断小贩。小贩脸一黑。 “怎么？您也信了那人的话，认为我这都是假货？” 敖绯琰摇摇头：“你先告诉我，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我对它的来历目前还没什么兴趣。” 连用来干什么都不知道的东西，知道它的来历又有什么用？况且，小贩说的都是些妖界的地方，敖绯琰听都没听过，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小贩脸色一缓，笑道：“是我的不是、是我的不是，说了半天，还没告诉您这是件什么宝贝。” 一手托起东西底部，一手捏着东西顶端，小贩眼中满是自豪。 “您看，这东西上窄下宽，颈部细长，似瓶，却又非瓶，若是倒过来看，便似杖而又非杖，似锤更非锤，您不知道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也是正常。……不过，这是一件兵器。” “兵器？” 敖绯琰困惑地歪了歪脑袋，哪里有长得这么奇怪的兵器？ “确切来说，是法宝。” 一直没说话的封华突然道。深邃如墨的眸子紧盯着那小贩，唇角微翘： “看来你主子来头不小。” 小贩微愕，旋即颔笑道： “我家主子的确略有来头，不过看来这位爷的来头更大些。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想在这位爷面前班门弄斧。” 封华笑而不语。 敖绯琰听见“法宝”二字，顿时失了兴趣。 原来是件法宝，怪不得长得这么奇怪。敖绯琰对法宝这种东西可是半点兴趣，她的惊蛰剑也算是法宝，况且比这四不像的东西不知好了多少倍，毕竟那可是魔皇陛下亲手锻造。有了惊蛰剑这样的法宝，别的东西，敖绯琰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封华，我累了，回去吧。” 敖绯琰兴致缺缺地道，封华颔。 小贩一看，急了。“别着急走啊！我这还有一样压箱底的宝贝！您看了要是还看不上眼、再走也不迟啊！” 一行四人一蛋理都没理小贩一下，只有一直很乖巧的小炎问道： “小尾巴jiejie，法宝是什么？” 敖绯琰摸了摸小炎的蛋壳，刚想回答，突然一顿—— 一股至精至纯的火系灵气从敖绯琰身后传来，与敖绯琰体内的火系灵元互相呼应，敖绯琰顿时觉得通体舒畅，疲惫一扫而空。 转身去寻火系灵气的来源，却看见那小贩手中捏着一只晶莹剔透的赤红色珠子，正颇为得意地瞅着她。 “……”敖绯琰扭头想走，可那股至精至纯的火系灵气太过诱人，敖绯琰竟有点走不动道的意思。 蛋蛋小炎也感受到了这股精准的火系灵气，小东西定力还不如敖绯琰，已经不安分地想从敖绯琰怀里跳出来，去寻那灵气的源头。 “你想要那珠子？” 封华见两个小家伙这幅模样，颇觉好笑地问道。 敖绯琰头点到一半，又飞快摇了摇头。“不要！”她讨厌那个小贩得意洋洋的模样。从那小贩手里买？她才不！ 封华宠溺地揉了揉敖绯琰的脑袋，懒洋洋地冲身后的子白道： “子白，去抢过来。” 封华的话清晰地传入那小贩的耳中，小贩吓了一跳： “光天化日强抢！还有没有王法了！” 怒喊间，得命的子白已走至小贩面前，一袭白衣，长身而立，风度翩翩。 “我家主子就是王法。” 子白说话时脸上笑容颇为儒雅，话音未落，小贩手中的珠子已到了子白手中。轻飘飘丢下一句“承让”，得手的子白转身离去。 留下被抢了东西小贩傻傻盯着自己的手掌，还要接受一边看热闹的众人幸灾乐祸的目光。 …………………… 一叶扁舟顺流直下，飘向茫茫玄海。 摇摇晃晃的小船上只有两人，一人躺在船上，头枕双臂，一腿屈起、一腿平伸，风流惬意。另一人则坐在船头，眼巴巴地盯着躺着那人，眼神十分哀怨。 坐在船头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稍早时在惑生城中摆摊的小贩。 “主子，我被欺负了。”小贩眼神哀怨，语气更加哀怨。 “被欺负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给你的东西，送出去了？”男子随意道，丝毫不把小贩的哀怨当回事。 “……” “送出去了。”什么叫被欺负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怎么说，自己也是他的属下吧？有这么当主子的么！ “送出去了？是被抢的吧。” 小贩一呆。“主子当时也在？”那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抢？！ “我并不在场。” 小贩松了口气，这还好，他这主子还不是太过分。 “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小气吧啦又容易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送，你是肯定不会送的。卖，人家估计也会被你激的不乐意买。幸好我那东西确实是宝贝，被抢了去，也算是了结这件事了。” 男子徐徐道来，直把小贩噎得半死！ 他这主子果然还是过分至极！过分至极！ “又悄悄骂我呢吧？” 男子又道，小贩一惊。 “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啊！” “你不敢？你有何不敢？上次交代你的事没办好，弄了那小家伙的血回来，还敢得意洋洋地告诉我蛋虽然没拿着，却拿着了更好的东西！现在害我要用宝贝去赔礼！” “不赔礼又能怎么样！主子你就是喜欢做没用的事儿，咱就算不赔礼，那魔皇能——” “闭嘴！” 听小贩越说越过分，男子怒喝一声，小贩吓得连忙闭嘴。 玄海之上，一叶扁舟渐行渐远，终是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自打从城里回到行宫，约莫已过去了两个时辰，到了晚膳十分。敖绯琰和小炎兄弟俩却还是都坐在桌边，巴巴地守着那颗子白抢回来的赤红珠子，一动不动。 “若不是我知道这是火麒麟的内丹，定会以为这是什么妖物，把你们的魂儿都勾走了。” 封华瞅了眼颇为无奈的子白和青刹，笑道。 敖绯琰弯起眼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封华说了什么。 “火麒麟的内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