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老狐狸你境界低
ˉˉˉˉˉ我全名叫郝呦鹿,呦呦鹿鸣。 连这名字是都是当年用了一年时间从城隍老爷那里求来的。 因为姥姥算过我跟城隍有天缘。 其实小时候我可没现在这么活泼,从出生到五岁,我的双腿神经失调。腰以上活动自如,腰以下没有知觉。每天的生活都在姥姥的照顾下,吃喝拉撒睡只要离开姥姥我就什么都做不了。 有姥姥无微不至的爱护,那段生病的时光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甚至让我感受到了更多的亲情跟关怀。 姥姥却很自责,她心里有个疙瘩,一个过不去的坎。 她觉得我的病,是由于她天生阴阳眼,从小给别人看事,看病,做了很多逆反自然规律的事,所受到的反噬与惩罚!我这病,是她的天谴。 一个下大雪的夜里我被姥姥往棉被里面一裹就背着离开了医院。 姥姥推开一座荒废老庙的大门,我一看,那高高的台子上坐着个泥胎老爷爷,长相周正威严。 裹着一身落雪的黄袍正含笑看着一切。 姥姥拉出个锈迹斑斑的大铁盆,把一堆黄纸元宝蜡烛烧了下去,突然抓起我的小手说:“小鹿,姥姥要你的一点血。” 我一听血,在医院时最怕抽血化验了:“姥姥不要!” 姥姥说:“小鹿你别哭。姥姥是不会害你的。”说完,就用小刀割破我的手指,沾着我的血下了一张生辰八字。 她手指利落的打了几折,把我的八字压在了城隍爷雕塑的脚底下。 火盆里火苗窜动,把姥姥的脸照得明一阵暗一阵的,她精神矍铄。 “小鹿!爬起来给你爹磕头。”姥姥冷不丁的对我说。 我一时傻了,我爹不正在外面么? “小鹿。”姥姥指指城隍老爷:“给你城隍爷干爹磕头。” “叫爹。”姥姥命令我。我早吓的哭了起来:“爹——” “认了认了,城隍老爷认下你了!”她大喜过望又难过的要死,复杂的表情在她脸上交替纠结着。 “小鹿,咱们回家。”姥姥底气十足的说,迈着套在大棉裤里的长腿,抱着我,走在咯吱咯吱的雪地上。 这么久了,那天的事我还记得很清楚,东北的雪跟其他地方不同,寻常时都能厚得能埋了人的半截小腿。我伏在姥姥肩头,放眼望去,白茫中还看见只雪狐狸蹲在不远处的一课树下。 狐狸眼睛向下弯弯。嘴角向上弯弯,正冲着我发笑。 我大声叫着姥姥:“姥!狐狸,树底下有只狐狸冲着我笑呢!” 姥姥转身,那颗树下马上变得空空如也,根本没什么狐狸。 姥姥对我说,会笑的狐狸怕不是修成仙儿了,心里念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加快了脚步。 这一切都似一场梦,现在我长大了,五岁的最后一个月间,我的病奇迹般痊愈起来,渐渐能跑能跳,甚至比正常的孩子更结实些。 原来,姥姥当年让我认了城隍爷,城隍爷爷应诺了下来,那在名义上我已经不能算个完完全全的凡人家的女儿,是有了品阶的城隍爷的干女儿,后来城隍爷托梦说,十五年后地府阎君太子选妃,只要合了生辰八字都在人选之内,我就有了这样的资格。 我年满二十岁那年的八月十五,无论阎君的太子爷到底喜欢不喜欢,都得一命呜呼被地府来的迎亲队伍接走,如果选上就飞黄腾达,在地府里享受阴寿,如果没选上就得再去投胎重新做人。 所以这件事是赌我的小命。 —————— 三亚风光美,碧海蓝天海鸥椰树。 这是老爸送我的礼物。 本来因为选阴妃的事弄得我都有点不敢轻易出门了。 但是一想吧,总不能为了躲死就在家里憋一辈子,悲观说万一明年八月十五是我死期,现在不玩够本好像更亏。出门前,姥姥再三交代我要多留心眼,让我有事就赶紧打电话回家。 一大早赶潮回来,跟渔民买了半桶的海货,等到天黑拎到烧烤沙滩上喝啤酒侃大山。 本土的渔民二代阿宝比我们大个一两岁,从小跟他爸出海见多了海上的事,给我们讲起出海上遇到的老海龟精的故事,大伙听得津津有味。 火上生蚝滋滋滋的冒着热气,一排生蚝快能吃了,我去拿盘子把生蚝装好分给大家,结果一扭脸的功夫,烧烤架上竟然全空了:“我烤的生蚝呢!阿宝,你把生蚝偷吃了?” “谁吃了,不都在火上烤着——” 火上哪有,连个生蚝壳的影子都没剩下! 阿宝也不知道是吓唬人还是故意说:“别找了,刚才肯定是被海风妖给吃了!” 海风妖是什么妖?我缩了缩脖子,又烤了一次,这次是我睁眼看着,一个白色的影子,哗得一下在我烧烤架子前面那么一蹲,清光一闪,一排生蚝里的rou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白色的影子轻轻的舔了舔嘴唇,变成全透明的人,在沙滩上踩出一连串的脚印。 “刚才你们都看到了没——”我指着地上的脚印说。 脚印是什么东西留下的,刚才那团白光是若隐若现的人形,沙滩上的足迹却是兽类。 “梅花印——”是动物? 我脑海中立刻出现个白色狐狸的影像,一只笑起来眉毛弯弯的白狐,我已经被它缠了有一阵子,夜里,我睡得很累,感觉有个沉重的家伙坐在我的腿上,“下去!”我累的拼命踹了下腿,一个凉冰冰的爪子在我的腿上用力推了一把,男人的声音飘然说:“小丫头,脚还挺臭!” 嫌我——我迷糊的揉眼睛,是那只白狐狸,它压在我身上居高临下眯着细长绝美的眼睛。表情有些玩味这它鼻尖靠近了我的鼻子,冰凉的触感让我一下子惊醒!呃——一股生蚝味。 “郝呦鹿,大巴车快到你酒店门口了。”是导游的电话。 两天前就订好的,短途古宅大冒险,昨天被那狐狸梦弄得困啊,脆闷头睡觉才好,可已经订下的事情,硬着头皮我爬起来穿衣服。 老宅味道潮湿,上面植被太浓密了,这里的光线不太好,导游说整个建筑群都属于一户明朝开始十代为官的大世族,里面有他们家的宗祠叫‘阎氏宗祠’。
“据说阎氏一族通灵,每一代的族长都是阴阳眼能通鬼神。当年渔民家里遇到事就跑来求阎氏一族的人帮忙摆平,所以阎家百年来都具有着很高的威望。嗯,地位很类似那个日本特别有名的狐仙阴阳师安倍晴明家族的人。” “阎家的人也是狐么?!” 这个话题还是吸引人的,尤其年轻游客,每个人都在竖着耳朵听。 导游反正吹牛不上税,正儿八经的补充:“好像他们家的某一代的族长娶过狐女,我觉得应该算是半个狐仙吧。” 我切了一声,半个狐仙啊,这导游直接把安倍晴明的故事照抄过来不是更好? 现在旅游景点为了买票什么都敢瞎编。 不过安倍晴明据说是个美男,不知道他们家这族长的怎么样。叉阵上圾。 这里雕梁画栋,我倒是越发的折服起来,感觉上完全就是建造了一栋中式古堡,一层一层的院落,虽然有些已经腐朽风化看不大清楚,可气势仍存。 导游突然指着天井里的一口井说:“看到那口井了么?去年有个游客玩的时候就在井里找到了一个穿着凤冠霞帔被埋在井里的女人的尸骨,还有好多房间也是,发现过尸骨,还拍到过鬼照片呢!” 我又切了一声,卖景点连尸体跟鬼故事都扯出来了,如今这旅游业竞争真够激烈的。 “小鹿,帮我拍个照吧。”同行的蓝裙女孩冲着我挥手。 我说:“好啊。” 一个晃神,有个白色影子从我前面的门口一闪而过,害我背后的汗毛立刻炸了起来,几株芭蕉叶晃了晃,怎么觉得我看到的又是只狐狸? “小鹿你在看什么!” “我怎么又看见狐狸——”我又仔细看了下。 “哪来的那么多狐狸精!别看了,快拍啊,最好拍的恐怖一点!”被催促了,我赶紧回过神来顺着她们的摆拍找镜头:“不错。” 蓝裙女孩冲着井里大叫了一声,声音被扩大,嗡的一声!我耳朵里特别不舒服,回声里夹着嗡嗡的怪声,一只手拉突然一拉我袖子,我跌了半步就跳到了井口旁边,吓我一跳! “来,我们也给你拍一张,留作纪念嚒。” “井边真冷!”打个激灵井边好冷,朝着里面探了个头,平静的水面里就印了我的一张脸。 姥姥说过井属阴,一般要竖在聚阳的地方。这井的位置在天井中央,天井本来就是这个院落最聚阳的位置,四方对角线,井就建在四个等腰三角形相对的顶点,只要是白天,通天接受阳光。 看来这建筑相当考究啊,可我从站在这井旁边就不自在。 这是一种局促的感觉,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ˉˉˉ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