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又来两个废物
“我虽一介女流,却也自有我的辨别!刚才听你们议了这许久,也不是白听的。桑伦,你尽管按武毅说的放开手脚去干吧。雅芯儿,我们走,随我收拾处理首饰去。” 夫人梁倩舒那张俏脸秀雅素洁,看上去却不怒自威。从容淡定的口气里,却已把“此事无需再议”向奥卓伦表达得明明白白。说完,她带着雅芯儿竟丢下五个犹自脸红的大小爷们,自顾自地走了…… 从奥卓伦夫妇寥寥几句的对话里,武毅却听出了太多的深意。 这个奥卓家的夫人梁倩舒,不简单呐! 梁倩舒不称奥卓伦“夫君”,却直呼其名,足见其在奥卓家的强势。奥卓伦反过来叫她“阿舒”,也足见奥卓伦对她无比溺爱,爱她爱得耳根子发软。这也难怪,能嫁进当年河西第一世家的女子,自然非俗世凡品。 再说这个梁倩舒,为了夫家家族,可以毫不犹豫的变卖心爱首饰作出自我牺牲,又足见她拥有中州女子“嫁鸡随鸡”、“无比顾家”的传统美德,不过这只能算是胸怀小义。 更为难得的是作为一名女子,她区区几句话里所展现出来的胸中大义,竟然让男子听了都无比汗颜! 你看她即使直呼夫名,也直接叫“桑伦”而不是“奥卓伦”,足见其是一名不畏西蛮强权、不愿放弃祖宗姓氏、心怀忠义的中州烈女。后面夸武毅那话里,也顺便把在座这些不能保家卫国、丢土弃地、面对强敌选择了苟且偷生的中州河西男人们骂了个遍。 此时奥卓家男人们的脸红自是因为梁倩舒区区一句话,就让他们因为自己于国、于家的无能,生出了惭愧和羞愧。特别是奥卓伦,当着兄弟、下人的面被夫人如此奚落,真恨不得一头去撞死算了。 而被她夸得脸红心跳的武毅,望着梁倩舒离去的欣长背影,也顿时对这名奥卓家的夫人从心底生出了几分钦佩来:好一个有骨气的中州奇女子! 武毅,最怕被女人夸,特别是被漂亮女人夸。梁倩舒这么当着大家的面一夸他,他本来之前心里还有的那一丝“你奥卓家的经济关我屁事,我只是为了我自己有酒喝而已”的想法,就变成了“夫人你家的事,就是我武毅的事,这事我要是做不好,还真是愧对你的夸赞啊……” 奥卓伦也真是个人才,夫人刚一走就换了一副无所谓的容颜,大咧咧笑道:“哈哈哈,有如此大度又大方的夫人,可真是我奥卓家的福气呐!兄弟们,这下钱的问题解决了,咱们可得加把劲!”忙着为自己解围,一激动,把武毅这个奴隶也划进“兄弟”的圈子里了。 建造资金的问题既已解决,当下众人立即埋头继续认真为了酿酒作坊的事儿谋划起来。 正谋划着,阁内来了一名外院的下人,对着奥卓伦半跪到地:“主人,执宰大人牛震家执事牛磕来访!” 奥卓伦:“哦?所为何事?” 下人:“说是为咱家送人来了,他还带着两名奴隶。” 奥卓伦:“牛震给咱家送人?……哦,对了,那天庆典大赛我临走时,他是说过这么一句……还真想不到,他竟然是当真的?” 又追问道:“送来的是什么人?黑铁力士麽?”奥卓伦还真有些充满期待,毕竟现在确实没钱再去买黑铁力士来填补空缺。 下人:“不是。送来的两名奴隶已交给了厮徒傅别塔,因为他们是厮徒。而且我还听厮徒傅别塔说……说……”下人欲言又止。 奥卓伦“别吞吞吐吐啊,别塔说啥?” 下人:“厮徒傅别塔说……别塔说……‘他娘的,牛震家不要的牲口,丢老子这里来干啥?当老子这里是乱坟岗啊?尼玛刚来了一个要折磨死人的中州小豆苗,又甩来两个中州废物……’”下人把别塔说话的摸样学得惟妙惟肖,包括那嘶哑粗陋的狗熊声音。 奥卓伦:“行啦行啦,别学啦!我就说牛震怎么会这么好心,这可好,死两个黑铁力士,补两个厮徒来,还是中州弱苗子……不过也难得牛震还有这心,还记挂着我这‘城老’和他自己说过的话呢,厮徒就厮徒吧,总是聊胜于无。你下去吧……” 下人一走,奥卓伦又转过头来对着众人说:“筹备作坊的事儿也谋划得差不多了,桑劲、桑松,你们就按照刚才说的分头去准备,武毅你也回去随时听候内院召唤。桑琨,你跟我去会会那牛震家的执事,好歹也得借他的口好好回谢一下执宰大人牛震,不能失了礼数。” 众人得家主令道声是,便各自散去。 …… 当晚,外院伙房内的旮旯一角,充满欢喜喧闹的气氛。 牛六:“啊噜噜……还是rou好吃……哞哞……好吃……吭……多亏了小豆苗啊……” 阿赫:“这还是我来这么久,第一次吃rou呢!太他娘的好吃啦!是不是作了角力战神,就可以天天吃这么好吃的rou呢?” 袁自力:“那还用说?你要是当了角力战神,天天吃rou吃得你想吐!嗳!嗳……六憨你这蠢东西,这块rou是我的,你别抢呀……” 巴里图:“哎……真是可口的美味……可真想不到,咱们今天能吃到这样的美味,居然是因为乌伊那个永远成不了力士的中州小豆苗……六憨,你想拿我的rou就光明正大的拿,干嘛用你那故意涂了口水的脏手在上面摸来摸去的呢?” 黑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豆苗虽然没什么力气,可他会泡茶,会看书认字,你会麽?……六憨!把你的脏手从我的rou上拿开!信不信我老黑一拳捶死你?” 袁自力:“嘘,小声点!小心被乌伊听到……告诉你们哦,我听说他之前可是咱中州一个大户人家的伴读侍童呢,这些天把主人侍奉得可高兴了,以后能作主人的贴身小厮也说不定哦……算了算了,六憨,你把我这块rou拿去吧,反正你也舔了两口了,我嫌脏……” 巴里图:“贴身小厮,真的麽?这么厉害?唉,我们就没这么好的命啦,还是赶紧吃rou,让身体更加强壮、准备应付厮徒试炼吧……” 牛六:“啊噜噜……哞哞……吭……吭……啊噜噜……” 五个小厮徒就这样蹲在伙房的一个角落里,围着一盆煮rou一边埋头狼吞虎咽,一边叽叽喳喳。武毅呢,坐在另一角的地上,手里拿着一块rou默默地“细嚼慢咽”,那斯文劲,和其他伙伴的埋头苦干看上去极不搭调。 力士大爷们,此时就坐在伙房中间平常外院工人和下人们吃饭的桌子旁,居然对这帮小厮徒的吵吵闹闹无动于衷。今晚管够的那些大块煮rou,已足够堵上他们的嘴。而且当得知今晚这场意外的丰盛赏赐居然是因为一名厮徒逗得家主开心,“顺带搭上”了他们,力士们也禁不住对这名叫“乌伊”的小豆苗有些心怀感激。 甚至就连莽飙和屠沙蛮,也被三日来的口粮减半折磨得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只顾埋头吃rou,看都不看厮徒们一眼。换作往天,厮徒们要是敢当着力士大爷们的面如此兴高采烈地喧哗,早被两脚踹死了。 大家正拼命地整着rou,嘭!伙房的门被人猛地大力踹开。 只见如铁塔一般的厮徒傅别塔两肋下夹着两个小人,咚咚咚地走了进来,进门后噗的一声就把两人扔在地上,扯着嗓子吼出了嘶哑粗陋的声音:“两个废物,滚过去和那帮厮徒崽子呆一起吧!主人说了,让你们吃饱,明天开始跟着我训练!” 别塔声音里充满了厌恶,话一说完扭头就咚咚咚地走了。 力士们看了两个小人一眼,又是两个中州小厮徒,跟自己没关系啊,继续埋头吃rou。 两个小人在地上趴了片刻,开始挣扎,连站起来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但听说有饭吃,他们还是非常费力地爬起来,相互搀扶着,看都不敢看力士大爷们一眼,只摇摇晃晃地朝着厮徒们蹲着的角落里走来。 从别塔一进门开始,武毅就盯着这两个小人,目光再没有离开过。 因为这两个小人,和武毅一样,是两根中州小豆苗。 不过这只是吸引武毅注意的第一点。 第二点,这两个小人看上去长得一摸一样,十四五岁的年纪,脏污和血迹也遮不住的清秀脸庞,挺拔的鼻尖,黑黑的眼瞳,相同凌乱如草的黑色过肩长发。这是一对孪生兄弟无疑。唯一的区别是,一个相对“胖”些,一个更瘦。
第三点,两人的衣服都被抽成了条缕状,沾满血污,遍体鳞伤,显然遭受过毒打。 闻到rou香,这一对孪生兄弟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加快了挣扎的脚步,朝着厮徒们的rou盆奔来。 一见这两个小人见rou就不要命的阵势,牛六、阿赫等厮徒立即下手把盆里仅剩的几块rou抢了个精光,飞速地闪到了一边。 与其说是“奔”,不如说是“爬”。当这两兄弟终于爬到角落里时,那里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滴溜溜旋转的空盆。瘦的那个颓然瘫坐在地上一把端起了空盆,把头埋进去把盆底的rou汁舔了个干净,直到一滴不剩时,他转头看着比他稍“胖”的那个兄弟,眼泪一下子就奔涌了出来,在他脏污的脸上冲出两道沟壑,用充满稚气的声音嚎哭起来:“哥,我饿,我想吃rou……” 稍“胖”的哥哥抚着弟弟的头:“小弟,男人不哭,不能哭……”自己的眼泪却也忍不住流了下来,抱着弟弟转头充满乞求地看着牛六他们。那眼神,象一把生锈的无力的卷曲的却能刺进rou长的人心的刀。 牛六、巴里图、阿赫、黑云却全都被那钝刀子似的眼神骇得嗖的一下,立即把手上的rou藏到了身后。一副“我的rou,凭什么给你们中州豆苗吃”的惊悚摸样。 武毅默默地看着这一切,默默地起了身。 他走到五名老相识的面前,一言不发。 五人愣愣地看着武毅的脸色,似乎已经明白这名未来主人身边的贴身小厮是什么意思,下意识把手中的rou抓紧,手指都要扣进了rou里。武毅飞快地扫了五人一圈,开始准备“点射”。他的眼神,不像地上男孩那把钝刀,而是一把锋利无比开了刃的尖刀!这把刀还没刺到袁自力的脸上,袁自力已主动上前两步,默默地把手中的rou递到了武毅手中。毕竟是为了同族人,他也知道自己该主动些。 武毅似刀的眼神又盯住了牛六,牛六猛的后退一步,两只粗胳膊都向后扭成了麻花,想把rou藏得更深。武毅盯着牛六一动不动,缓缓地伸出了手……牛六在武毅眼神中看到了“你不给我,我就戳你”的示意,轰的一下立即就把两只手上的rou都交到了武毅手中,大嘴淌着口水一脸的不情愿。 加上自己这大半块,四块rou,应该够了,武毅又转身默默地向两个孪生兄弟走过去,蹲下,把rou递给他们。更瘦的那个弟弟,一手抓住一块就使劲往嘴里塞,边啃边把眼泪滴在了rou上。稍胖的哥哥,接过rou来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哽咽着:“谢谢你大哥……我叫童大,这是我的弟弟童小,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武毅。” “武毅大哥,童大童小永远记得您的恩情!”手拿着rou跪下去就要向武毅磕头,武毅一把扶住了他:“要谢,也是要谢他们。”回头对着五个老相识笑了笑。 跪着的童大立即转过了身来,双手捧rou抱拳,一边流泪一边不停对着五人躬身:“谢谢你们,谢谢各位大哥,谢谢你们……”这一下,竟弄得牛六不好意思地抠起大光头来,袁自力呢,也回报以不好意思扭捏的微笑,而巴里图、阿赫、黑云三人面面相觑一番,很快满脸通红地踱过来,把手里的rou都放回到rou盆里。 更瘦的那个弟弟童小,看看手里的rou,又看看盆里的rou,竟哇哇地嚎啕大哭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开心,还是伤心。 武毅又问童大:“你们两兄弟这一身伤,是厮徒傅别塔抽的麽?” 童大立即一脸的慌张:“不是!不是!别塔傅对我们很好的!”又换作了一脸的羞愧:“这是我们在执宰大人家时,应得的惩罚……” 武毅:“为了什么?” 童大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因为我们是通过不了厮徒试炼的……两个废物。” (推荐票啊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