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失陇川

    奇迹没有出现，虽然飘花流、日向宗两派门人日以继夜地砍伐森林，最后完成任务也是第四天的事情。熬了四个日夜，即便是铁人也吃不消，任务一结束，除了花溅泪和日向朝阳，透支过度的两派高手，就全部就地躺下，大睡特睡。

    花溅泪借助黄龙之力，比日向朝阳提前了半天完成任务，还腾出手来支援日向朝阳，气得日向朝阳满脸铁青之色却又不好发作，亲手一刀劈倒最后三棵大树后，一声不吭地走到易锋寒身旁，闭目打坐。

    花溅泪微笑着跟了过来，对易锋寒使了个眼色。易锋寒报以微笑，点了点头，招手示意花溅泪坐下：“花前辈与日向前辈辛苦了，后面的杂事就交给我们吧。你们已经四天四夜没有合眼了，还请保重身体、好好休息。”

    略显疲惫的花溅泪点了点头：“劳烦公子了。”

    易锋寒呵呵一笑：“这句话应该我给花前辈讲才对。”

    花溅泪一面坐下，一面道：“最近青倭的动向如何？”

    易锋寒眼神一黯：“岚江已于前日被攻陷，桂千户以身殉国。青倭乘胜出击、势如破竹，截止今天，又再拿下陇川十三座城池，目前正在攻打骅城。”

    花溅泪闻言心头剧震：“什么？这么可能？！岚江乃是边防重镇，城池坚固，桂千户身经百战、精通将略，守军更是久经沙场、千锤百炼的精锐之师！这么可能这么快被攻陷？！”

    易锋寒道：“青倭早有计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暗中由百里外挖掘地道，直通岚江北门，并在那里开辟了一个容纳三千人的地xue，藏兵于斯。青倭此番用兵，表面上只派了松间明月、田园九酌率兵进犯岚江，实则齐集所有力量，分兵四路，除了佯攻的长倭、青元两部，一路伏兵地xue，一路骑兵勒马于岚江城外三十里的树林之中，一路伪装后混在难民之中，游离于岚江附近。战事初开，桂光耀重创奋勇攻城的松间明月所部，得意忘形，竟然率军追击，结果被田园九酌截断后路，全军覆没，这还不算大事，城门洞开后，潜伏在地xue中的青倭迅速蹿出地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岚江北门，接到信号之后，混在难民中的青倭群起发难，分别从东西两门进犯，青倭的骑兵部队在原屯九的亲自率领下，策马狂奔，从北门长驱直入，一直杀入千户府，摘下了桂千户项上人头。失去了首领的岚江城一片混乱，不到一个时辰就被青倭军完全占领。”

    花溅泪听后，就像一桶冷水泼在头上，因为过度劳累带来的疲倦感顿时为之一消：“岚江地理位置特殊，乃是我后夷阻断青倭的通道要隘，一旦失守，陇川便再也无险可据！形势危急啊！”

    易锋寒神色凝重地道：“是啊！现在青倭各部全线出击，分为九路进发，朝着銮京方向直接压过去，所到之处，当者披靡，照这样下去，后天不到，整个陇川就是他们的了。”

    花溅泪怒道：“朝廷在干什么？难道这个时候还在指望民团？！”

    易锋寒道：“朝廷已经发兵增援，但是行军速度明显赶不上青倭的掳掠速度。我估计他们也知道这点，所以多半会在渭水北岸沿线驻兵防守。”

    花溅泪道：“难道朝廷要放弃陇川？！”

    易锋寒叹气道：“等他们赶到陇川，已经没有立足之地，在这种情况下，与其跟气势旺盛的青倭拼命，不如暂时退守、稳住阵脚，一般来说，这是必然的做法。”

    闭目调息的日向朝阳猛然睁开眼睛：“这样做是目光短浅的做法，我们保存实力的同时，也给了青倭喘息和休养的机会。青倭之所以徒拥强悍的军队，却始终无法与我们一较高下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资源匮乏、人口稀少，久战之下，必败无疑。可是如果我们不在他们站稳脚跟之前，夺回陇川，陇川的物产便会为之所用，就算人员得不到补充，他们长期作战的能力也会大大增强。还有，我们能够固守陇川的原因之一，就是我们熟悉地理、掌握地利，但是青倭占据的话，情况就会扭转，他们会利用地势、城郭来构筑他们的防御体系，陇川被他们占领的时间越长，我们要收复的困难就越大。”

    花溅泪附和道：“不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青倭占据陇川！否则别说以后，就说现在，没有了补给线的我们，朝夕不保！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倭什么时候有空闲了来屠杀我们！”

    易锋寒面带忧色地道：“二位前辈说的道理，晚辈并非不知道。但是一来，我们人在陇川，给出硬拼的建议，别人会怀疑我们为了自保夸大其词，采纳的可能性不高；二来，现在我们后夷方面的士气低迷，而青倭的气势如日中天，即使朝廷采纳了我们的建议，正面交锋恐怕也是个输字。”

    花溅泪愣了一下：“那么现在如何是好？”

    易锋寒提了提精神，慨然道：“朝廷如何作战，我们不要理会！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只要我们这里能够自保，就可以牵制青倭，协助朝廷作战，所以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建筑好防御工事、训练军队、解决军备和粮食问题。”

    日向朝阳道：“构筑工事好办，我们这里有的是人手。士兵的问题，我们可以指导武技，司空将军只需要教导行军之法就行了。”

    易锋寒颔首道：“如此甚好。”

    花溅泪叹气道：“可惜武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要把普通百姓培养得可以抵抗凶悍勇猛的青倭，难啊！”

    易锋寒笑着摇了摇头：“战场厮杀不比武士决斗，并非武功高就可以取得胜利的。训练士兵，最重要的是培养他们视死如归的勇气、协同合作的精神、服从命令的意识，有了这三点，加上战术，运用天时地利，就可以弥补个人武技上的欠缺。用己之长，攻敌之短，才能无往不利。我们和青倭尚未正式交锋，焉知鹿死谁手？”

    日向朝阳鼓掌笑道：“公子所言甚是！”

    花溅泪瞥了他一眼，笑道：“算了，看在你刚刚输给我的份儿上，由得你抵我一次。嘿，我也希望事实如公子所言，否则我们在这里岂不等死？呵呵！”

    日向朝阳哼道：“偷jian耍滑，利用外力，胜之不武！”

    花溅泪淡淡地道：“胜就是胜，败就是败，不会因为理由不同而有任何变化。”

    日向朝阳再次哼了一声，却不接口，转向易锋寒：“鄙人还没有提到最重要的一点，军备粗陋一点，并不致命，可是粮食却是生命之源，这里数万人口，靠野菜山珍是支持不了多久的。”

    易锋寒道：“日向前辈说的是，粮食问题刻不容缓，必须解决，幸好不归谷地下有大量异种鼹鼠，肥美体硕，繁殖力又强，依靠它们暂时撑过难关应该可行。不过陇川现在这种局势，我们要保证补给线非常困难，从长远看，我们还是要自力更生才行。”

    花溅泪道：“开垦荒山？”

    日向朝阳立即否定：“这里是寒萃森林，夜晚有不知名的寒潮涌动，无论动植物，都与外界不同。我们就算开垦出田地，也找不到可以种植的作物。”

    易锋寒笑道：“再恶劣的地方，也有适合当地的生物，我们只要找出本地可以食用的植物，进行栽培就可以了。”

    日向朝阳道：“野菜的产量太低，而且也不知道如何生长，耕种粮食并非将野菜采摘回来种在田里那么简单！”

    易锋寒道：“五谷之初，何尝不是野粟荒草？产量不足可以经由栽种数量弥补，生长习性不明可以在种植过程中摸索熟悉，总之事在人为，我们既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靠外部运粮维生，就必须设法自给自足。”

    正说话间，远处传来一个刚毅的声音：“适合寒萃森林的农作物，交给草民解决吧。”

    日向朝阳愕然回首，只见一个身材魁梧、腰佩长刀的少年大步走来过来，人未近前，便早早拱手道：“古心虹运送兵粮来迟，还望公子恕罪。”

    易锋寒闻言大喜：“不归谷方向的道路不是全部被青倭占领了么？六哥怎么过来的？”

    古心虹道了一声惭愧：“不是我的本领大，这次七弟托了商家出手相助。商家得悉了青倭的作战计划，我们就趁着御风怒颜所部出兵攻击琥城的时候，突破了兽倭族的防线，赶到这里来了。”

    易锋寒大笑着拍了拍古心虹的胳膊：“干得好！带了多少士兵和粮食来？”

    古心虹道：“兵力和粮食都不多，士兵仅有五千，粮食也只有十万石。”

    易锋寒道：“很不错了，辛苦六哥了。对了，这些士兵有多少是打过仗的？”

    古心虹道：“鬼隐前辈已经给我们说过公子的现状，所以这批将士经过宇文前辈精挑细选，有些是令尊的旧部，有些是退役的官兵，有些是流浪的武士，还有些曾经当过强盗，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老手。”

    易锋寒听得眉飞色舞：“太好了！这哪儿是五千人？明明是五万嘛！有了他们，我们的练兵速度就可以提升很多，不消半月，就可以打造出一支可以上战场的大军了！”

    日向朝阳长叹一声，提醒道：“我们没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易锋寒刚想问为什么，突然醒悟：“不好！”说罢长啸一声，响彻云霄。

    司空轮听到呼唤，立即飞身跑来：“少主！”

    易锋寒急声道：“不归谷的机关布置得如何了？”

    司空轮道：“初见规模，如果要毕全功，尚需三日。”

    易锋寒道：“加快布置速度，加强警戒和防守工作！御风怒颜的军队快要来了，虽然第一波应该人数不多，但是如果他们出师不利，按照青倭凶残狂暴的个性，下一波的攻击将猛如雷霆。”

    司空轮连忙领命而去。

    易锋寒接着转向古心虹：“六哥刚才说可以找到适合寒萃森林的农作物？”

    古心虹肃容道：“草民不能，但是商家可以。虽然他们肯定会趁机漫天要价，但是这次我们要度过难关，只能不惜血本了，娘的！”

    易锋寒悠悠一叹：“算我向你们古家借的。”

    古心虹面露不悦之色：“公子太见外了！朋友之间，说什么借不借的？”

    易锋寒淡淡地道：“是六哥见外吧？至今仍然叫我公子。”

    古心虹瞥了日向朝阳和花溅泪一眼：“这不是有外人吗？渭州注重名分，我要不这样称呼，只是自找麻烦！”

    易锋寒眼中寒芒暴射：“渭州注重名分的习俗么？那就从现在改变！我要天下都知道，我易锋寒与人相交，只重情谊，不论出身！六哥可愿意帮我？”

    古心虹心中豪气骤生，洪声笑道：“有何不敢？只要锋寒一句话，我古心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日向朝阳和花溅泪对望了一眼，发现对方满眼都是赞许和兴奋的神情，不禁相视而笑。

    就在此时，鬼隐龙韬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易锋寒身后：“少主。”

    易锋寒连忙转身：“有什么事情？”

    鬼隐龙韬道：“琥城失陷了。”

    易锋寒深吸一口气：“怎么这么快？琥城也是军事重镇，照理怎么也能支撑个一天两天的！”

    鬼隐龙韬道：“琥城守将于开山投降了。”

    易锋寒愕然道：“投降？”

    日向朝阳皱眉道：“难道他不知道青倭刀下鸡犬不留、从不纳降的吗？”

    鬼隐龙韬道：“那是以前。原屯九夺取岚江之后，下达了禁止杀害降人的命令，并且把投降的后夷军民编入青倭的军队，身强力壮者充当前锋，羸弱者留在当地务农和服役。现在陇川因为桂千户坚壁清野之策流离失所的百姓，泰半已经投降了青倭。而得知朝廷军队屯兵北岸、拒不增援的陇川将士，士气低落之极，已经没有了拼死一战的勇气和信念，与青倭交手一战即溃、再战则降，根本没有多少抵抗，这也是这几天青倭军攻城略地、如入无人之地的重要原因。”

    易锋寒沉声道：“那么御风怒颜的动向呢？”

    鬼隐龙韬道：“因为青倭的主要目标是夺取城镇，所以御风怒颜的大军已经北上。但是古六公子率军突破他的防线，仍然令御风怒颜暴怒非常，加上狙无忧久久不归，令他生出疑虑，所以派遣了一支两百人的队伍，朝着我们这儿进发。”

    易锋寒听得目射寒光：“两百人？御风怒颜未免太小看我们了！好！我们就痛痛快快打一场胜仗，鼓舞一下士气！”说着声音变得凌厉起来：“一定要让他们匹马不得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