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生玩家

    “叶老板。”刘夕阳笑嘻嘻地说道：“久仰久仰。”这并非是一句简单的恭维，叶仲轩值得久仰二字。

    叶仲轩弦师出身，最早在各类文雅的风月场所演奏乐器，无一不精弦音美妙，老板的名号就是这么来的。后面流传开来可能有所变味，但他还是喜欢世人如此称呼自己。他不光擅长各式乐器，文采不低修为也颇为了得，名声尽显的时候又中了举人。可他却没有正经入仕，而是成了当年太子的座上宾，渐渐开始在教坊司各种授课，虽未有一官半职但身为太子身前红人，身份自然不低。

    他不是个安分的人，觉得宫里已经没了挑战，得了宫里的允许便辞去宫里的差事，成立了春风馆——一个很正经的非正经场所。本就是个赚钱的买卖，他将春风馆做的足够大，一时间他被不少人和善家相提并论。如果他能安分地待在京城，想必京城四家中有他的一席之地。可惜这人实在是爱好广泛，当春风馆春风得意时，他又玩起了绫罗绸缎的买卖。常年在南蛮淘着新奇的款式，不大理会春风馆，被强势崛起的苍空阁给吞掉不少油水，进而彻底打败。

    叶仲轩全然不在意，玩了几年的布绸生意便厌了，之后又开了一家专吃奇怪东西的酒楼。和如日中天的善家对抗哪有生存的机会，里面的食物也太过可怕，开了没一年就关张大吉。随后玩了一阵玉石，又玩了起了兵器谱，随着生意越做越小，伴随着苍空阁越做越大，他渐渐消失在世人的视线中。

    苍空阁上有他详尽的资料，最后一处的记录便是这人玩起了私盐的买卖。在南蛮倒腾私盐对云泽没什么影响，刘夕阳懒得理会。刚入荣城就听到这传奇人物也在这里，刘夕阳当时就来了兴趣；等今天听到找暗娼的暗号是这“叶老板上货”，他真想会会久仰大名的叶仲轩。

    叶仲轩不是什么善茬，单说一个和当今天子玩得好就够大部分人瞧得。按理说没必要再做这么低端的暗娼买卖，在叶仲轩回礼之后，刘夕阳直接言明道：“叶老板，本王今天就是四处瞧瞧，听到小二说这里能给叶老板上货……原以为这里能吃到那传说中‘五毒炖人参’的大菜，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呀！”

    叶仲轩微笑回道：“王爷见笑了。这处买卖是在下曾经一位伙计开的，在下四处游历累了赶上了朝廷鼓励北上便来到荣城歇歇脚，正好遇到了那就贡献一个名声帮衬一下。其实具体的买卖流程，在下不清楚。如若王爷不喜，在下让他歇了便是。”

    刘夕阳笑道：“难不成是那袁麻子？”

    “王爷明鉴。”

    刘夕阳谦虚道：“这有什么明鉴的，本王来到这里只听过这几个人名。要不是那彭烽或者田礼，自然就是袁麻子了。这处小营生本王不感兴趣，敢问叶老板歇够了准备再玩什么，本王是否能一块儿感受下？”

    叶仲轩回道：“岁数到了不像是以前那么悠闲了。原本准备什么都不做安心养老，结果听人说北边草原上狄洛有些上等的皮毛，又有在皮毛上刺绣的本事……一时好奇，下一步就是等年后去草原上走一遭，见见世面。”

    刘夕阳欣喜道：“嗳呀这不是巧了么！本王府上现在暂住着狄洛的万俟首领，既然叶老板兴趣如此，不如上我府上一聚？”

    “恭敬不如从命。”叶仲轩也不在乎这邀请有什么猫腻，直接应了下来。刘夕阳见他同意也不耽误，直接和叶老板一块儿出了院子。

    不知道该做什么的蒋天不敢说话，被衙役押住的黄达也在苦哈哈地看着叶老板。刘夕阳出了院子似是刚想起这两个人，对身边的叶仲轩说道：“叶老板，按理说这黄达应该是袁麻子的手下吧？咱别的问题不谈，这动辄便要敲诈的行为……”

    叶仲轩淡淡回道：“下人嘛，肯定没见过什么世面。王爷姑且放过，在下认为袁麻子会给您一个答复。”

    “那蒋大人不是白走一趟？”

    叶仲轩笑容不减，回道：“蒋大人可没有白跑，这不是攀上了刑部尚书公子这根高枝么，不亏。”

    果然难对付……刘夕阳面色平静地出了院子，留下迷迷糊糊的蒋天和一干衙役。

    经过这么一闹，时辰不早了街上行人也多了起来。荣城百姓见过王爷的不多，见过叶老板的可是不少。一路行去，所有人都在和叶仲轩见礼，好像很熟的样子；而叶仲轩就敢将王爷晾在一边，和每个人打着招呼。话题聊的很宽泛，和任何人都能聊上三五句并准确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大能耐，刘夕阳也乐得陪着他。等到回到了王爷府，刘夕阳还在继续和叶仲轩聊着这一路遇见的人，他将每个人的名字都说出来，叶老板每次的聊天内容都复述了一边，看似没什么用处，不过是在和对方显摆一下自己的能耐。

    叶仲轩表情平淡，其实心中无比震惊。刘夕阳出了王爷府他就知道了，黄达过来请他的时候就明白惹事的人是谁，他不想和刘夕阳正面冲突但又觉得不显示出什么东西镇不住这丕王。于是他一路行来就安插了不少自己人，目的就是塑造一个和百姓熟络的闲散富家翁的形象……没想到自己安排的十几个人，至少上百条信息这人竟然能记得一字不差？

    刘夕阳不知道自己的显摆收到了什么效果，聊完之后先领着叶老板见了见自己的父母。叶仲轩肯定认识这两人；长公主年轻的时候也跟着他学了一阵琴艺，虽然懒得学，对叶仲轩的名声也是尊重的。在偏远的荣城能遇到京城之人，长公主自然是开心。

    得着娘亲要留下叶仲轩吃饭的命令，刘夕阳只能遵从。作别父母二人，他带着叶仲轩去见了万俟卑奴。万俟卑奴粗人一个，他只知道牛羊哪块儿rou最为美味，至于毛皮上的细致手艺他完全不知道。

    不知道那也得聊，万幸男人们聚在一起聊聊女人总不会有错。万俟卑奴在苍空阁那几个月的日子冲击极大，后面忙起来无暇去感受，现在只能做一个完全的倾听者。另外两位可都是开妓院的人，各式风花雪月的档次自然不低，把一旁的万俟卑奴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么精彩的话题自然能聚集不少听众。王爷府大大小小的男人，包括小赐都进了屋子坐着。不同的是其他人咽着口水，小赐要忍着泪水……

    临近中午，厨子都在这里瞎扯淡，午饭自然没人去做。长公主还就希望在自家款待叶老板，没办法只能命人过来叫刘夕阳出去做饭。

    李翰杰无聊地陪着灵儿过来唤刘夕阳，听到屋里的内容倒没什么不快，只是看到叶仲轩的时候神情一滞，呆呆问道：“叶先生？”

    叶仲轩瞧见了李翰杰，微笑道：“原来是仙子。”

    李翰杰对刘夕阳欣喜地解释道：“当年赏识我，把我从李家救出来便是叶先生。再生之恩无以为报，先生请受小女子一拜。”

    刘夕阳欣慰地看着温馨的场面，心中想的却是其他。

    李翰杰十岁的时候，叶仲轩刚去南蛮玩他的布绸生意。当时还没有苍空阁，骨罕里面的资料却是记得明明白白，精准到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