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元银行
蔺羲然 非常时期用非常之法,通宵达旦的会议,把各部门的任务交代完,已经是凌晨三点半。满屋的人员散去,我才发现溱溱静静的躺在沙发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嘱咐永逸把她送回别墅,他自己是早溜回去睡大觉了,却把她留在了这,也怪我太粗心大意,忙起来也忘了照看她。 尽管是夏日,夜晚也还是凉的,溱溱身上的纱裙只遮到膝盖的位置,质地又轻薄,一看就冷,她蜷缩着身子,连脸色也有些苍白。我赶紧拿上了外套盖在了她身上,也不知她是醒了还是睡着,只是愈加蜷缩着身体往外套里钻,可一件小小的西装哪里能盖住她全身,顾得了上半身,顾不了下半身,小小的身板看上去实在可怜。 我向来不常在办公室出入,所以一应物品也都没有准备齐全,这时间,再去找床被子,来来回回都要天亮了。我轻手轻脚的把她移到了沙发内侧,贴着她的背睡到了另一侧,靠着我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天然热源,连梦里她也很聪明,一转身全贴在了我身上,小腿缩到了我肚子上,头也挤到了我胸前,两手勾着我,香甜的睡着。我看着她脸上的惨白一点点褪去,回复了红润的颜色,劳累的眼皮,再也撑不住闭上了。 迷迷糊糊中,身旁一团忽而热气散走,眼前也变得明亮刺眼,看来是天亮了,睁开眼睛,怀里的小妮子正背对我慌乱的整理着衣服。 “刚用完我这床天然被子就想扔啊。” 溱溱倏地回头,捂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 “原来……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她红着脸,不由分说扔来一记拳头,又迅速抽回手把脸遮住。我摆出痛苦的模样叫屈。 “一晚上不敢挤着你,又不能掉下去,腰都快断了,想不到利用完了还打我,也不知昨天是谁冷得像是要钻进我的肚子里。” 她自知理亏,细声细气的回了一句对不起。 “你捂着脸干什么?” “我没洗脸啊,不敢见人,我昨晚有没流口水?” 我低头看向我的衬衫前襟,果然湿湿的粘着一块不明液体,不免惊吓。 “夏溱溱,你确认你成年了吗?睡觉还流口水?” 溱溱捂着脸溜出了办公室,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被等候已久的我精准的截住。 “里面有人吗?” “没人,怎么了?” 我飞快拉着溱溱一起走进了洗手间,反锁上了门,她一脸惊恐,像是要尖叫,还被被我及时制止。 “虽然是喜欢挑一些特殊场合,但洗手间我还是没兴趣。你赶紧帮我把衣服洗了。” “洗衣服?” 我迅速的把衬衫脱下,递到了她面前。 “我没带换洗的衣服,你动作快一点,不然银行马上要开门营业了,自己做的好事,总得负点责任,你说呢?” 衣服立即惨遭厄运,被她捏在手里冲水,顺带又锤又打。 “衣服洗坏了无所谓,别把手弄破了。” “听你这语气倒是挺想我洗坏的,民、国、暴、露、狂。” 她洗好衣服,没好气的比了一眼我**的上身,甩来一大片水花,我原本干净的裤子也一并遭殃。我拧干了可怜的衬衫,直接穿在了身上,故意慢悠悠的扣着领扣,把她逼到了墙角。 “害羞什么,你又不是没看过。” “你想干嘛?” 小妮子左闪右避,奈何还是被我两只手臂生生的围住,紧张兮兮的,两只手无助死死的挡在胸前,脑子肯定是又把我揣度成了行为轻佻的大混蛋。 我凑上去,轻轻的吻了溱溱的脸颊,一个小动作,她所有的不满和抵抗就从脸上烟消云散,甚至开始反省自己的错误。 “对不起,你这样穿着,会不会感冒?” 门外响起敲门声,一看手表,已经早上10点钟,我拉着比我还紧张的溱溱,迎着清洁阿姨惊异的目光,直接走出了洗手间。 下到大堂,忙活了一阵,湿透的衬衫已经完全干透,大堂里依旧是员工比客人多,来办业务的依旧是几个穿金戴银的商人。门外倒是热闹得很,“一元银行”的告示下挤满了小贩、工人、妇女,甚至衣衫褴褛的乞丐,溱溱也没闲着,和几个女员工一起在门口派着传单。 昨晚半夜给各大报纸发了新闻通告,总算赶上了晨报的派送,银行从来看不起穷人,而远通此次如此大张旗鼓的用“一元起存”招揽穷人,不仅在金融界是闻所未闻,想必此刻在整个上海,也是街谈巷议。 只是热闹是做足了,效果还未看到,门口的看热闹的人虽多,但真正敢跟锦衣华服、仆从紧随的富商们一起走进银行大堂的,不是寥寥可数,是一个也找不出来,银行金碧辉煌的门楣对于这些人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另一个世界。也是我最担心的部分,民众接受新事物需要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虽然金融服务推向平民是大势所趋,但凡事都得有个时机,民众仍需要时间消化和接受。 而这次我赌的,就是自己的投下的催化剂,能否带来真正的时机。 开始营业后大概过来半个钟头,永逸才带着明星女友姗姗来迟,见着眼前的景象,目瞪口呆。 “羲然,这门口的都是群众演员吧?你下了血本啊。” “这会儿能让我专门请的,除了一个,就只有你身边的…..” 现在有求于人,自然是要笑脸迎人,我望着永逸身旁娇俏的小明星,伸出手想要拉拢示好,却一时语塞,竟忘了事先查一查她的名字。好在都是交际场上周旋的人,女明星也不尴尬,握住了我的手,优雅的自报家门。 “阮英。” 今次见着,想必因为是严肃场合,她的脂粉涂得薄了一些,胭脂也淡了些,俗气退散,动人的本质便显现了出来,五官精致娇媚,身段丰韵娉婷,经得住电影镜头考验的人才,的确是不同凡响,永逸这回也算是捡到宝了。 “承蒙阮小姐大驾光临,除了开户,还顺带安排了些记者采访,还请多担待。” “蔺少爷您如此客气,倒叫我不习惯了,我可不管您觉得我够不够资格,但您既是永逸的知己好友,我自然是把您也当朋友了,这点小忙,不必客气。” “乐意之至,既然这样,咱们索性就把怪生疏的‘您’字去掉吧,你我年纪差不多,以后平辈想称就是。”
阮英姿态袅袅的走上了台阶,一入大堂,自然引得众人侧目,记者们一窝蜂涌到她跟前,抢着拍照、采访,照相机的镁光灯不停闪着刺眼的亮光,她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巧笑嫣然,朱唇轻启,报上常夸她是“万人迷”,看来也实不为过。 “你小子,可以啊。” 我拍了拍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永逸,免得他公众场合失态。 “你可别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小心我把你的溱溱小姐抢去。” 门外,人群中起了一阵sao动,不是来了又来了大明星,而是一个穿着锻式马褂的矮个男人背着一小袋纸票,哗啦全散在了地上,大声叫嚣着,唯恐不引人注意。 “这里不是一元起存吗?这里有一千个一块,我开开户!存钱!” 几个女职员看到散落一地的纸币,纷纷面露难色,这叫嚣着要开一千个户口的矮个男人,一看就是同行来砸场子的。人群越聚越多,都伸长了脖子看着会发生什么热闹。 我刚准备去收拾局面,有人却抢先了一步,溱溱弯腰整理着散落一地的零碎钱,几个愣在一旁的女职员也识趣的开始附身帮忙。 “当然可以,您里面请。” 溱溱两手抓着满叠的纸币,笑容可掬的招呼着矮个男人往里走,倒是原打算找茬的矮个男人犯了难,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款待弄晕了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几乎是被溱溱拽进了大厅。 矮个男人进去以后,冷寂的大堂渐渐热闹了起来。原先只打算看热闹的人,见故意刁难的矮个男人都得到了款待,才相信这儿是真真正正欢迎囊中羞涩的穷人。一个人开了头,后边便顺畅多了,看热闹的人陆陆续续涌了进来,接着更多的提着钱袋的,穿着布衣的人也赶了来。 10点的时候,排队开户的人已经在门外饶了好几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名角儿在开台唱戏,不仅是原先安排好的几个大报记者赶了来,几个洋人记者也闻风而至。 人群簇拥里,溱溱忙着给等候的客人端茶送水,忙得不亦可乎,看来她的快乐基因不只是我一个人感受到,一屋子形形**的陌生人,无不表现出对她的喜欢,也有几个等的不耐烦地,但那里经得住她花儿般绽放的笑颜,都乖乖等着了。 她察觉了我正盯着她看,趁着一刻空闲,欢快的小跑着窜到了我身边,出了一些汗,面色更加红润可爱了。 “我表现得不错吧?” “80分吧。” “为什么扣了20分?就冲我解决了那要开一千个户头的难缠鬼,你也得给我满分呀。” 我拿出手帕,替她擦拭了满额头的汗珠,低声告诉了她一个秘密。 “那个难缠鬼,是我请来的。” 聪明如她,立刻会意,给了我一个“算你狠”的眼神,急忙忙跑回队伍里继续忙活了。倒是永逸,等溱溱都跑远了才反应过来,没头没脑的抱怨了一句。 “我还以为你说的专门请的另外一个,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