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侯府治病
扶风城女子据婚的传统,是从数百年前扶风城唯一一位女城主秦嬅掌城以后才开始的。那时还未形成六国鼎立的局面,各处城主据地而守,秦嬅作为唯一一个掌城的女城主,以其精明之治让扶风城走向鼎盛。 那时她便立下一条城规——凡女子不喜夫家者,皆可据婚不嫁。 此后近百年,扶风城秉承着这一条城规,让女子地位得到很大的提升。虽然后来程国并城,扶风城也规入程国境内,但扶风人并未忘记这一城规,并将其视为传统。 所以如果澹台颉月想要娶穆挽,就必须要征得穆挽同意。否则就算是三媒六娉举国之礼,穆挽一样可以不嫁。 嗯,这是个问题。 即便澹台颉月是举世无双的天之骄子,即便澹台颉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只要穆挽说一个不字,一切都没有意义。 而穆挽已经拒绝过他一次了。为了一个他从未听说的,毫无名气的,死去的男人。 似乎是为了忙起来,因为忙起来就可以忽略什么,穆挽在天然居里总有事可做。这天她哼着《白雪》的曲调,在院子里练起舞来。这支舞是当初她在扬州城时百里香芙教给她的,只是她从未在人前跳过。 她与百里香芙因香结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当初她在明月楼会帮秋姨也是因为百里香芙对她有过嘱托。穆挽答应过百里香芙,若是哪一日她会去燕京城,便在能帮秋姨的地方帮她一把。 “jiejie。”朗修和站在院门口叫到。 自从穆挽住进天然居,朗修和就像蒸发了一样,一次也没来看过她。穆挽问到,“你这几天上哪儿去了?” 朗修和说,“jiejie昏倒之后,莫凛候重病,我用了许多方法都救不醒他。所以我来找jiejie帮忙。” 穆挽问到,“莫凛候是什么人?” 朗修和说,“jiejie几年前救过一位陆小侯爷,他是莫凛候的次子。大概是在我遇见jiejie几个月以后,他还在入学读书上帮了我。” 他原本也不想治那个莫凛候,如果不是陆生全亲自找上门来,他才不会去救那个什么侯爷。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道理真是亘古不变。 穆挽救过的人不知几多,如果让她一一去记是不可能的。或许穆挽曾经在什么地方救过陆生全一次,她自己却没有印象。但如果是帮过修和的人,那就该去看一看了。 这厢穆挽刚出天然居,夙夜就去向澹台颉月禀告。澹台颉月听了眉头一皱,说到,“看来莫凛候没有办法好好管教陆世子。” 夙夜又说,“那鸽子的来历也已经查清,是从莫凛侯府放出来的。” 澹台颉月冷笑一声,“如此,我们也该去侯府走一趟了。” 穆挽随朗修和来到莫凛候府,正要进门,就见澹台颉月自另一个方向而来。穆挽意外的同时也想,难道澹台颉月和莫凛候也有交情? 澹台颉月问到,“你来这里做什么?” “治病。”穆挽也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探病。”澹台颉月说。 两个人都抱着对对方的怀疑,不约而同进了莫凛侯府。陆生全已经在厅堂等候,当他看到穆挽的时候,眼里满是欣喜。可是这份欣喜还未持续片刻,他就看到了澹台颉月。 陆生全上前一拜,弯腰俯首说,“见过北宁王。” “免了。本王是来给莫凛候探病的。”澹台颉月说。 二人很有默契的,都对那夜之事绝口不提。 陆生全说,“承蒙北宁王抬爱,家父真是得了鲜有的荣光。”就在几日前,他还被澹台颉月威胁,今日探病一说实在是毫无根据。 穆挽鲜少听澹台颉月自称本王,因为澹台颉月向来不爱端架子。这,是在示威?还是在侯府里必须摆正自己的身份? 陆生全依然客气的说,“能得北宁王探视,莫凛候府蓬荜生辉。” 穆挽说,“修和告诉我,你曾在入学一事上帮过他,我虽不是天下间医术第一人,但也想尽力一试。” 当初她刚带修和回家时,修和并无籍贯。而穆挽的户籍也是在白鹤侯府中的,她没有办法让修和入白鹤候府的籍贯。静松书院虽接纳贫寒学子,但不轻易接纳来路不明的人,而修和已是上学的年龄,却因为没有户籍而一再耽搁。直到有一天,修和却突然告诉她,入学之事已经办好了,原来是陆生全帮了忙。可见家世在何种情况下,都是一种资本。
陆生全说,“阿芙,你不必客气。当初你也帮过我。” 穆挽心中疑惑,阿芙这个名字,知道的人并不多。“你认识我?” 陆生全有一瞬间的错愕,“你不记得我?” 穆挽摇头,她确实没有映像。 陆生全点头尴尬的说,“不记得也是常事,毕竟只是一面之缘。” 穆挽却更加怀疑了,她可不会告诉一个一面之缘的人她从前的名字。 陆生全又笑着说,“父君已经昏迷数日了,还请你尽力治好父君,我来给你们带路。” 穆挽背后一阵寒凉,她觉得,这个陆生全有些不对劲。一个担心父君的人,不该带着笑。恰巧这时澹台颉月走到穆挽面前,挡住了陆生全的身影。穆挽低声问到,“你认识他?” 澹台颉月走在前面,并未回头,“因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也有过一面之缘。”顿了顿,澹台颉月又说到,“所以我在这里。” 穆挽不说话了,看着面前略显清瘦的身影,是担心她才来的吗? 昏暗的屋子里站了几个伺候的丫鬟,那几个丫鬟的姿色都很不错,她们都把头埋得很低,但是穆挽并没有从她们的脸上发现什么伤心的表情。看来莫凛候不是一个让人喜欢的主人。 年过半百的莫凛候就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不省人事。 穆挽给莫凛候号脉,她黛眉深皱,片刻后,又认真环顾了一遍那几个丫鬟。最后她很诚恳的下了一个结论,“死不了。” 陆生全问到,“那为何父君迟迟不醒?” 穆挽在屋中走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最终她停在那个冒着袅袅青烟的香炉旁。她用手扇了扇,从中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死不了,但恐怕也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