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谁在说谎
我半晌无语,这个世界果然充满恶意,连墓主人都不是原装的了,还有什么是真的! 反正划船划得我精疲力尽,正好趁这功夫坐下休息一会儿,和他聊聊人生。 “我一直沉睡着,后来那三个人撬棺盖,吵醒了我。”他说道:“他们见到棺材里的金玉之物,就打了起来。” 后来,只有一个人活下来,美男扣下他,让他教他现代的语言和知识,这名盗墓贼当时吓坏了,哪敢违逆粽子爷爷提出的要求? 美男换上他们的衣服,用刀削了个符合时代感的短发,但他知道他不能离开铜棺太远,绝对不能超出水潭的范围。 “为什么?”听到此处,我忍不住插话道。 “冥冥中的一种感觉,必须有一个人带我离开。”他说得理所当然,眼睛微微弯起,定定看着我。 “你们这些古人啊,迷信,我们有七个人被骗进来,其她任何人都可能遇到你,不是非我不可。” “你来了,这就是命。” “之前没人掉下来?应该有一个吧!”我想到了一直没见过的第七个人,在我预想当中,她应该也被许露扔进陷阱里了。 “七年了,只有你。” “那盗墓贼呢?你怎么不跟他走?” “感觉,他不是我要等的人。” “所以他自己离开时翻船淹死了?” 美男点了下头,继续说:“皮筏刚划出去没多远,他捂着心口栽进水里,筏子也翻了。” 这次换我定定望着他,七年,自打疑似心脏病突发的盗墓贼死去,他一个人守着具棺材过了七年! 我自认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也为他感到心疼,揽住他的肩膀拍了拍,暗下决心要好好照顾他。 甭管我是不是他等的命中注定,既然让我碰上,这件事我管定了。 黑心旅社能把一切安排得这样顺利,肯定不是初犯,七年中,他们究竟扔进来多少人? “七年里,真的一个人都没下来过?”我觉得这事有点悬乎,甬道里的陷阱只要有人走过就会被触发,即便不能百发百中,也应该不至于就我这么‘幸运’。 “有,你。” “除我之前,有没有掉水里的?” “没有。” 事情也许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了,假设之前有不止一批的‘七人’小组被送进墓来,她们的尸体呢? 就算黑心旅社的人事后进来清理掉了尸体,可那句只有一个能走到最后的口号,难道是错的? 除了我,明显没人走到过这里,真正的主墓室! “不,有棺材的地方未必是主墓室……”我又不自觉地喃喃出声。 “也许在上面。” 我一拍大腿,认为他说得有道理,我在通往第七个洞的路上掉下来,还没看到里面有什么,或许第七个洞就是主墓室。 “没错,走,先出去再说。”我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刚想张嘴叫他,想起他还没名字,便说:“为了方便交流,咱们得给你取个名字,我叫冷冰冰,你是我发现的,就跟我姓吧,叫冷飕飕怎么样?” 美男闻言皱了皱,十分嫌弃的样子,我连忙道:“开玩笑,对了,姥姥跟我说过,我两岁的时候,我妈怀过一个男孩儿,后来没了,当时连名字都取好了。” 我回忆了一下,说:“我姥说,我妈最爱的就是雪山,和雪山下夜晚的星空,那个没机会出世的弟弟,本来准备叫星夜,现在这名字送你。” “冷、星夜?” “对,很适合你,咱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美男,哦不,现在他叫冷星夜,微笑着抱了抱我,还吻了下我的额头,我有点不适应,他一个古人,咋一副西方作派,表达感情的方式这么开放? 柔软温暖的触感残留在额头上,火辣辣地,感觉那块地方的皮肤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好像要长第三只眼…… 走路的时候,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我一手被他握着,一手举着手电,这情景仿佛是一对情侣来探险。 为避免气氛尴尬,我将自己的经历讲给他听,从怎么看到小广告,到怎么出现在这里,以及进来后遭遇的一系列怪事。 说到最后我叹息道:“光让进墓犯险,也不给个小哥。” 冷星夜皱眉问:“小哥是谁?” 我笑道:“是特别火的一本小说中的人物,盗墓、探险必备良品。” 他晃了晃我们交握的手,正色道:“你有我。” 我连连点头称是,其实心里苦笑,他连自己叫啥都忘了,出去也得指望我养活着,应该说他由我罩着才对,可他毕竟是个大男人,咱不能伤人的自尊心,只得顺着他说。 山体裂缝形成的通道尽头,是人工修造的阶梯,最顶部有个黑洞洞的出口,我们迈上石阶,距离出口越来越近。 这个圆形出口的大小,将能容一个人钻过,巨大的青铜棺绝对放不下来,那么这里就是专供人进出的‘门’。 而我掉下来的那个陷阱,在成为陷阱之前,很可能是往下吊铜棺的入口,人和材料分别送进地下水潭进行施工,倒也是个聪明的法子。 冷星夜拉住要率先钻出去的我,对我微微摇头,说:“让我来。” 我心里一阵感动,他是怕上面有危险,所以不放心我先上去,这种遇事有人挡在身前的感觉很不赖,可惜,现在不是享受‘公主待遇’的时候。 “你不了解上面的情况,没事,我先上去看看。”我安慰式地按了按他的手臂,扭身撑住洞的边缘爬了上去。
冷星夜仍然不放心,几乎紧贴着我钻了上来,入眼一片黑暗,我伸手向前摸了下,没有遮挡物,于是朝前迈一步,脚没踏实,虚踏着踩了踩前方的地面。 地面有碎石遍布的熟悉感,我又迈出一步,眼前突然就有了画面,回头往身后一瞧,顿时惊讶得合不扰嘴。 那看似一片漆黑的出口,是最初我遇到于佳雪时的那座石碑! “咱、咱们是从这里走出来的?”我想证实下自己没产生幻觉,不太确定地问向身边的冷星夜。 “是。”他淡淡答道。 我伸出手指,小心地戳了戳石碑,冰冷的石质触感坚硬不带一丝柔软,戳的我指尖有点痛。 忽然,我记起罐子女说,她亲眼见到于佳雪被石碑吞了,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我细细一想,后背便开始飕飕冒凉气,石碑可以容人通过,但也不会真的吞人,当时必定有人从石碑里面把于佳雪给拽进去了。 可关键是,下面只有一条路、一个水潭、一个冷星夜,冷星夜又说他从未离开过水潭的范围,那抓于佳雪进石碑的,是谁? 整件事中,肯定有人在说谎,事实已经证明,罐子女的话更可信,那…… 我偷偷瞄了眼冷星夜,只有他的话无法证实,谁能证明他真的从未离开过水潭? 皮筏确实扣在水里,但他救了落水的我,还为了吸去潭水的寒气,那是不是说,他根本不惧怕水潭的寒气,可以随便游出潭外,偷袭了于佳雪? 因为他的一面之词,我对他没产生过丝毫的怀疑,或许他在打感情牌,先让他对他产生同情和感激,然后…… 然后什么?我不知道。 如果于佳雪真是他抓下去的,那所谓‘天命’和‘唯一’就是无稽之谈,又或者他和黑心旅社是一伙的,他是古墓中的裁判?推手?障碍? “嗯。”他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 我生怕急促的心跳出卖我的想法,他却没注意到我的情绪变化,指着石碑说:“我认识上面的字。” “哦,啊?”我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到石碑上,于佳雪说这碑上的字是尚未被发现的古文字,冷星夜居然能看懂? “我念不出来,可能看懂它的意思。”冷星夜的目光离开石碑,落在我脸上。 现在我最怕的就是他的眼睛,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没窗帘遮着,我心里这点隐私都要让他看光了。 “那、那、那是什么意思?”我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他明亮幽深的眼睛就像世界上最先进的测谎仪,我觉得我的心思逃不过他的视线。 “用六名童女的生命唤醒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