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奏鸣的魂响，兽人之战（六）
第一百六十八章奏鸣的魂响，兽人之战（六） “武祭殿下，敌人已经败退，他们藏匿之地是不远的城镇，然而我们血仇尚未得报，所以——”说着，连同身边出现的兽人队伍也一同跪下：“——我恳请您吹奏魂响！踏平他们藏身之所，如今正是我们兽人反击的时候！” “可是……洛洛他……”目光转向躺在地上的小男孩，孤零零的身影之下躺着的血迹倒映出她的无措，她想要走过去，却被出现在眼前的身影挡住。 “他已经死了！”不容质疑的语气之中透着森冷，在加上背后那一片望着自己的，她所不认识的兽人们，紧紧盯着她的视线，终于是压倒了她心中尚存的一丝软弱。 她开始意识到事情离自己最初的想法越来越远，置身于此，却也已无能为力，就好像被推着不停地向前，到底要去到哪里？又或是将要做什么，统统都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 薇薇安走在队伍的中间，神情肃穆的兽人们的脸上仿佛透着赴死般坚决之色，拱卫在她两侧，整支百人队伍悄然无声地在森林之中穿行。 回过头，她已经无法找不到那个死去的兽人小男孩孤零零的身影，掩盖在身后黑压压的林木之中，看不清来路，停下时，她已经站在森林的边际，不远之处正是人类的都城，弥漫在夜色的城邦点燃着的篝火清晰地映在每一个兽人的眼中。 已经没有后路，望着眼前人类城池，琉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是距离隆塔尔最近的人类城市，纳尔亚斯的边陲小镇，连通着兽人与人类的都城，作为通商之地，隆塔尔几乎所有的粮食都来自这座边陲小镇，它就像巨大项圈，死死地套在隆塔尔的脖子，压榨着每一个兽人的价值。 然而，日益缩紧的项圈却如同必死的诅咒，难以挣脱。 兽人不会任何耕作的手段，隆塔尔所在的山脉也不适合开垦土壤，所有生存的粮食只能靠人类一方的供给，虽然兽人是狩猎的好手，但仅仅靠着这一手段，却远远无法满足兽人的人口需求。 过分依赖的下场，便是人类一方蛮横地抬高物价，日以继夜地开采珍稀矿石换来的却是连饱腹都无法做到口粮，在流落人类国家时，奴隶身份的琉便深深体会到，看似施舍的背后，只是狡诈与贪婪的诡笑。 对于这样的一个小城，根本不可能感恩戴德，就更别说它对兽人犯下的累累罪行。 在这座小城之中，是允许狩猎兽人，以森林作狩猎场地，肆无忌惮地设下陷阱，既无怜悯，也无任何同情，死在森林的兽人尸体多到连小城都无法收容，至于那些被活捉的兽人孩童与妇女，则是作为奴隶被贩卖到人类的国家。 作为奴隶的兽人过着怎么样的生活？这是至今想起来，仍然会令琉握紧拳头，咬紧牙根的话题，印在记忆之中的疼痛连时间都难以消褪。 回头望向身后，跟在身边的百名兽人是自己在隆塔尔的亲信，坦白讲，就连琉自己都不相信靠着这点微末的人手能攻下边陲小城，一方是仰仗高大城池戍守的人类士兵，手上握着精良的兵器，身后还有可以顶替的援兵，一方则是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的兽人同胞，能够仰仗的只有尽是茧印的双手，以及嘴下对人类怨恨而渴血的獠牙。 就像是鲁莽的自杀行动呢。 她目光幽幽，这是尚存的理智所做出的判断。 流传于隆塔尔的武祭传闻，琉并不是没有听说过，但她无法像莱恩那样做到完全的信任，即使是告诉她兽神亲临，也会对如今隆塔尔的现状束手无策吧，如是的想法几乎可以称得上大逆不道，就这一点上，自己几乎可以算得上另类。 在她还是一名女孩时，就已经流落于人类国家，栅栏，地下室，斗兽场，身负枷锁刑具，尝遍各种折磨的她不可能抱有对兽神坚定的信仰，也许会想过为什么神灵不愿出现拯救蒙受苦难的自己，成年之后，已经绝念于此的她则更相信自己的双手与尾巴能够开拓困境。 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目光便又重新变得坚定，隆塔尔如今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了连她快要绝望的地步，被纳尔亚斯与希罗封锁，失去粮食来源的兽人之都正一步步走向灭亡，已经没有任何时间让她徐徐图谋对策。 心念及此，她自嘲地摇了摇头，将希望赌在虚无缥缈的传闻之上，可不像自己的作风。 只是呢，绝望的生涯有时候也需要豪赌，就好像当初她决定从人类国家叛逃，被流矢透胸而过，险些丧命于这座森林之中的境况，有所不同的，这一次要在名为希望的赌桌之上丢下的，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一百名心腹的性命。 如果无法靠着这一百名兽人攻下眼前的小城，隆塔尔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希望战胜纳尔亚斯与希罗，即使兽神降临，贤者再世也无法改变，即使如此，早死与晚死又有何不同，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定格在薇薇安身上。 像是感受到她眼中决绝的分量，薇薇安忍不住退后了几步，琉径直走到她的面前，单膝跪下，双手奉上角笛。 “我我……我要怎么做？” “吹响角笛！” 注视她眼中毫不动摇的坚定之色，薇薇安犹豫着伸出手，深深吸了一口浑浊的空气，一鼓作气吹响，便在角笛沾到嘴唇的刹那，她恍惚着沉入意识深处，犹豫之色从她脸上不翼而飞，浑然忘我的双眼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神采，蓬松的尾巴倏而展开，金色的毛发间浮现出星星点点，奏响的古老旋律，仿佛歌谣般从银制的角笛飘出，落入围在她身侧的兽人们的身上。 琉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紧跟着她紧紧握起了双手，死死咬紧牙跟，细长尾巴在身后猛地立起。 …… 边陲的人类城池—— “呜啊~被安排到晚上当值，真是倒霉。”戍卫的士兵面带疲倦打着呵欠。 “倒霉的可不止只有你一个人，而且……喂喂！别偷懒，快打起精神。” “就算是忙里偷闲，请允许我小歇一阵。” “嗯……这样不好吧。”勤恳的士兵面有不安：“而且刚刚还有几个猎人狼狈地从森林里退回来，这样松懈可不太好，万一兽人真的攻过来怎么办？” “噗嗤~刚刚那几个猎人？你还真把他们当一回事啊，被兽人戏耍一番的无能猎人明天便要轮为整座小城的笑柄了，再说兽人们可没有这个胆量。” “诶，是这样吗？可是……最近不是都在传兽人在艾特拉斯干下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搞不好……” “没什么搞不好，杞人忧天大概就是说你这种胆小鬼，再说过几天希罗与帝都派出的军队就会踏平整个隆塔尔，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嘘~安静！” “嗯，怎么了？” “我好想听到了笛声……呜啊，什么鬼！” 勤恳士兵的叫嚷声旋即让懒散的卫兵一阵机灵，他赶忙望向森林，黝黑的森林中无数双猩红的眼睛亮了起来，意识到不妙的时候，漆黑的身影已经冲了出来。 “敌袭！敌袭……嗯~啊……”几乎是在数个呼吸的瞬间，快到令人反应不及的身影从城门攀爬上来，跃起的阴影笼罩住懒散的卫兵，寒光一闪，他的视线跟着飘落，身体却已经动惮不得，诶？怎么回事？这样的疑惑从心中冒过，紧跟着他便看到一具颇为熟悉的无头尸身，那是我的身体？瞪圆的眼睛中倒映出一截细黑的尾巴以及一双斑杂花色的猫耳，飞扬在半空的头颅跟着落地。 敲响的警铃唤醒整座人类都城，许久，在慌乱的叫喊声中，城市陡然升起了火焰，并迅速蔓延，映在火光之中，膨胀了数圈的魁梧身影似乎无人可挡，在混乱厮杀声中，泼洒出去鲜血染红了城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