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迷惘（一）

    此刻的许阳丝毫不在乎这些人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离奇的事情。他怀中抱着小小的朱颜儿，带着几名亲卫整惬意的奔驰在前往洛阳的大道上。

    日头渐渐的偏向西方，远远的他们已经看到了洛阳城墙巨大的身影。几人随即加快马速，急速向城门驰去。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洛阳城中。几人草草落店，洗漱下便休息了。

    第二日，许阳早早的起来做完每日必修的功课。叫醒了朱颜和几名侍卫。

    “朱叔叔，你昨天说过咱们在洛阳要好好的游玩几天。这是真的吗？”朱颜抬起天真的小脸儿问道。

    许阳哈哈笑道：“你这小丫头到时记性好。没错我说过要在洛阳城中请你们好好游玩的。放心吧。许阳叔叔说过的话肯定算话。”

    纪宁走了过来说道：“公子真是心地好。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城市。这次赖上公子真是开眼界。”

    “我说你为何宁愿要做一个小小的随从也不愿意在天平军中做个伍长。原来想着能到处游玩，真是jian猾！”许阳笑骂道。

    “既是能跟在公子麾下做个马夫纪宁也愿意。公子为人心底善良，从不将我等当做外人看待，对人总是掏心掏肺的。跟在公子身边总感觉很安心。更何况能够随时向公子学习一些那些世家大族不愿意交给我们的学问。”纪宁动情的回答道。

    “好了，少拍我马屁。赶紧吃点东西，咱们去这洛阳城中转转。”许阳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几个人在酒店中要了几样小菜和一些食物安静的吃完早餐。许阳向要店家要了一个煮熟的鸡蛋给朱颜吃。看这朱颜小心翼翼的样子，他满是不忍。说道：“颜儿，这鸡蛋就是给你吃的。为何不吃？”

    “颜儿，从来没有吃过这么贵的东西。一个鸡蛋换回的粮食够我们一家人吃一天的。”朱颜喃喃的说道。

    许阳笑笑说道：“没关系，你使劲吃。以后我保证你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吃到你不想吃为止。我最大的愿望是全大唐的人都能过上这种日子。只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实现了。”

    吃过简单的早餐，许阳带着众位兄弟们信步走在洛阳的大街上。

    曾经无比繁华的陪都经历过众多战乱的洗礼，此时的大街两边已经有不少残垣断壁。倾颓的门楼歪歪斜斜的堆在路旁。路上匆匆的行人，神色中充满着各种焦虑和担忧。

    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没有人能够安心的做自己喜欢的行当，所有人唯一的目标就是活下去、活下去。

    许阳弯腰牵着朱颜儿的手，小姑娘第一次看到这么繁华的城市，高兴不已。看到两旁铺子里面卖的东西总要远远的去观看一番。在家里的时候她可没有机会见到这么多的东西。众人陪着她游玩的不亦乐乎。

    她也是个懂事的孩子，看到新奇的东西总是静静的观看一会便离开。不会向许阳讨要什么。

    看看天色将近中午，许阳带领众人找到一个人烟繁华的酒楼。点了一桌子酒菜，要了一壶美酒，美滋滋的边吃边喝同时还不断的侧耳倾听着酒楼食客们的高谈阔论。

    只是纪宁等人执意不和许阳一同吃饭，许阳却板起脸来将他们一通好训。“都坐下以块儿吃，我当你们是我生死与共的兄弟，不是我的仆从。更何况咱们此刻出来只是游玩散心，无需遵守这些繁文缛节。在我看来所有的人生下来都是平等的，只是因为出身和所处的位置不同才有了高下之分..。”

    许阳滔滔不绝的将他思想深处的理念灌输给纪宁等人。等到许阳将他的那套理论叙说的差不了，众人也已吃饱喝足。

    许阳叫来小二，问道：“这洛阳最著名的是什么去处？我们欲前去游玩一番。”

    “客官，您可算是问对人了。没有比我更熟悉这洛阳的景色和典故了。洛阳最有特点的当属牡丹，当初武皇在位之时曾举行过百花会，最后被牡丹夺了这百花之首。不过此时已近立冬，牡丹是看不到了。其他的名胜客官倒是可以前去观看瞻仰一下。龙门处的石窟佛雕很是精美而且宏达，白马寺乃是中土佛教的源头之所在。其他各处景致各有趣处..”

    这店小二在这里足足讲了一盏茶的时间，周围的食客俱都侧耳倾听。许阳等他讲完伸手递给他一把铜钱，说道：“你讲的很好，这点钱是赏给你的。不知这白马寺现在是否还如前朝武帝时那般宏伟？吾等当前去瞻仰一番。”

    “客官要去这白马寺，只怕是要失望了。自前朝安史之乱后，白马寺便不复往日的规模。更何况不久前又经历黄巢乱军破坏，更可恨的是刚刚退去的孙儒所率领的蔡州军的破坏。武周全盛之时那庞大的规模十不存一。”小店的掌柜搭话道。

    许阳点点头，客气的说道：“多谢掌柜的告知，不过我还是想去看看。”说完，起身抱着朱颜向城外走去。

    不久几人就来到洛阳城外的白马寺，只是这里破败的景象让人吃惊。

    断壁残垣中杂乱地生长着高可及腰的野草，几尊残缺的佛像掩映在杂草中。听到众人的脚步声，扑棱棱飞出几只不知名的鸟儿。雄伟的寺门半边倾倒在地，只余另外一半无精打采的矗立在凄冷的西风中。门口汉白玉雕成的白马身上粘满了污浊的秽物。

    正对大门的甬道两侧的厢房窗户已经散落，门上的窗纸只有几块纸屑勉强粘在门框上。有风吹过，就在风中瑟瑟发抖。房顶上的瓦不知何时掉落，几缕天光从房顶落下，照着屋内破败的家什。

    大雄宝殿中佛陀的金身上面已经结满了蛛网，本该一尘不染的佛像上面已经落满灰尘。墙壁四周的各种神佛的画像已经看不到本来的颜色。

    几人围着寺院走了一遍，冷冷清清的不见一个人影。偌大个寺院竟然不见一个僧人。许阳仔细勘察一遍，在后院一个隐蔽的角落中终于找到几个老僧。

    “各位大师请了。”许阳客气的说道。

    “这位施主，我等可当不起大师的称呼。我们只是这白马寺中的杂役，方丈圆寂之时命我等看管寺院。以期可为这中土佛缘之祖庭留住一缕香火。”为首一位慢面愁苦之色的老僧答道。

    “这白马寺为何破败至此？”许阳不解的问到。

    那老僧长叹一口气，向许阳等人详细说起这白马寺所遭受的劫难。

    原来这白马寺在前朝武则天当权之时，因其笃信佛法。命人重建白马寺。这白马寺的规模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是盛极而衰，安史之乱搅乱了真个大唐。唐王朝元气大伤，从此以后唐朝再也未能达到他的鼎盛之势。而这白马寺在安史之乱中被安禄山破坏的残破不堪，后来虽然有点修葺却始终难以回复到它的最大规模。更何况后来还发生过武宗灭佛之事。

    再后来就是这黄巢之乱。黄巢占领洛阳后，曾有士兵在这白马寺中休息，将个佛门清净地弄成便溺之所。

    更可恨的是前不久攻来的蔡州军，他们不仅打碎了佛像，还将大雄宝殿四周的壁画全部破坏掉了。将寺庙中凡是能搬走的家具和值钱的东西掠夺一空。

    而此时的河阳刺史诸葛爽与朱温又旧情。前不久受到朱温的委托派遣重兵守住黄河一线，严防李克用南下之路。无暇顾及南线孙儒军队的攻伐。而孙儒率领的蔡州贼军，根本就是一群为了光明正大的当土匪而聚集在一起的暴民和地皮。他们一旦掠夺到足够的财富就再也不想打仗了。况且前不久秦宗权率领的十万大军在汴州被朱氏兄弟和朱全忠的汴州军合击打败。四处掠夺的蔡州贼军皆纷纷携带自己抢夺而来的财物返回家乡。

    许阳绕着寺院转了几圈，摇着头叹着气走了。这个世界不已经到了最混乱的时候，普通民众的道德已经没有底线和德行可言。

    曾记得前朝庞勋叛乱之时，他所招募的青壮士兵，大部分都是因为能够肆意抢夺他人的财物才来从军的。多数人都是在家里的妻子父母鼓励之下才下定决心跟随庞勋作战。可见当时的民心堕落至极。

    大唐王朝的气运自庞勋之乱后便一落千丈，自僖宗继位之后天下间边不断有人起兵作乱。幸赖大唐威震八方两百多年，否则异族定会再次入住中原。不过这种日子好像也不太远了，等的石敬瑭的后晋建立之时整个北方十六州都被卖到契丹的手中。而自己更是心甘情愿的认比他小了近二十岁的耶律阿保机为父亲。从此整个中原都生活在契丹人的铁蹄之下，终宋一朝都未能收回燕云十六州。后世之人每每说道此处都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其rou。

    想至此处，许阳也狠狠的自言自语道：“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只是这唐朝已经腐败到骨子里面，为今之计当要将这个混乱的制度全部摧毁，然后才能在这个大地上树立一些新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