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重回丁家村
夜风凄凄老鸦垂鸣 鹤鸣观那间藏有灵虚幻境入口的石室内,冷如严冬,寒若冰霜。丁思宁痛苦扭曲地躺在地上,面如冰色,气若游丝。在他身边玄清掌门和明德道长面对面打坐,两人的左掌相对,两只右手共同悬在丁思宁心脏上方,形成护心状。 玄清和明德两位绝世高手,此刻通过左掌,心灵相通,真气相融,却是面露苦色,原来他们正拼尽力气,祭起至高至纯的赤阳之气。这赤阳之气集聚了两人数百年的功力,即使这世间一等一的修真高手,也难以抵挡。 但这股真气,正源源不断通过他们的右掌输入到丁思宁的心脏处,在丁思宁浑身冰冷的身体里只有那里还残存着一点暖气,但此刻也萤弱将失。 玄清掌门和明德道长,知道一旦这点暖气也被丁思宁体内寒气所吞噬,那便是大罗金仙在世也无力回天了,所以才拼尽全力用二人至阳之气,想护住丁思宁这点暖气。但二人已经用到了功力的极限,丁思宁的体内那寒气还是从身体小周天无边无际巨涛不断地涌来,仿佛无穷无尽,让两人痛苦不堪。 原来在丁思宁进入灵虚幻境内后,那太极之门就旋转关上了,变得晶莹通透,映出里面所发生的一切,当那个不知怎么出现的老者将手中之剑刺进丁思宁的心脏的同时。灵虚幻境就出现了铜鹤泣血的大凶之兆,接下来地动山摇,竟然有渐崩之势。 于是玄清掌门当即运用法力重开灵虚幻境之门,明德道长冲了进去想把丁思宁抱出灵虚幻境,没想到刚接触丁思宁的身体,就感觉其浑身冷若寒冰,且他身上的寒气仿佛活着的一样,贪婪地去吸噬自己身上的精气。所以明德道长将丁思宁抱出灵虚幻境的那一刻,已经是身形停滞,脚步不稳,精气已经被那股寒气吸噬了许多。 明德道长将丁思宁匆忙放在地上,然后玄清道长立刻关了灵虚幻境,看丁思宁已经命悬一线,便和明德道长一起祭起赤阳真气,想保他性命。 但丁思宁体内这股寒气实在恐怖,二位高人合力拼搏,尽不能抵挡,最后只得心神相通,同时撤了法力,只觉得体内血气翻滚,口中血腥之气渗出,那寒气反噬之力竟然伤了他们的内脏。 他们二人撤了法力之后,心灰意冷地看着丁思宁,觉得这回他一定在劫难逃了,但奇怪地是他们感觉到,那股寒气扑到丁思宁的心脏处时受到了阻挡,那股暖气虽然弱似残烛却守着丁思宁命脉,宁灭不退,苦苦支撑,那寒气势如涛天巨浪,到了那里竟丝毫不能前进。 玄清掌门和明德道长极为惊异和困惑,但却感觉到了丁思宁的一线生机,于是二人打坐调息,静等他的结果。 过了许久,玄清掌门突然开口问明德道长:“明德,今日灵虚幻境之事,你怎么看?” 明德道长想了一下,说道:“上次灵虚幻境的铜鹤泣血的凶兆是在百年之前……” 玄清掌门长叹一口气,闭目皱眉。 明德道长的话,他自然明白,上次灵虚幻境出现铜鹤泣血之后不久,就发生了修真界的劫难——逍遥峰之战,在那场战争中,鹤鸣观精英几乎全部战死,从此衰落。 “不过我有一事不解,幻境中丁思宁刺出那剑,为何杀得是自己?”明德道长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玄清掌门又是一声长叹:“唉!纯真幻灭,心魔脱缚,丁思宁的心魔竟然借着幻象诱使他的本我灭了自己第一道防线,以后恐怕他难以回头了。” 明德道长困惑道:“丁思宁本不会丝毫法力,可是在心魔诱逼之下,使出的那一剑却是凌厉无比,只怕连我都无法避开。” 玄清掌门说道:“别说是你,就连我恐怕也抵挡不了那一剑。” 说到此处,他苦笑一声说道:“我本以为他的心魔是由全村族人被屠而起,现在看来绝非如此简单,那心魔应该是在身体内潜伏已久了,只不过现在借着丁家村的仇恨和灵虚幻境的幻像趁机解了封印。我最初见丁思宁时,曾经给他输过功力,当时他体内并没有丝毫异常,现在他身体那股寒气连你我合力都无法抵抗,他却能活下来,实在匪夷所思,我猜测与这与他心脏之处那股守护之气有着莫大的关系。今日经过灵虚幻境这一事,他心脏守护之气差点殒灭,使得那股寒气趁机肆虐,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我害了他。” 明德道长安慰道:“师傅不必自责,我倒是觉得这与幻境中那位神秘的老道有关,他的出现实在诡异,又为何在丁思宁心魔脱缚时,意欲杀他?不知是何来历?” 玄清掌门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灵虚幻境连接过去将来,亦实亦虚,亦真亦幻,那老道出手之快令人心惊,是我平生见过法力最强之人,他来去如幻影一般,我竟看不出他是幻像还是真人,只是……” 说到此处玄清想到那老道的相貌,内心不由一动,暗自思虑:丁家村古墓那个石像必有古怪,看来我有必要再去打探一番了。 想到古墓,玄清掌门又想到丁思宁泣血拜师的情景,又说道:“明德,此子身世诡异,疑点太多,今日他心魔脱缚,灵虚幻境就出现铜鹤泣血的大凶之兆,所以他是绝不能再练习法术了。他入得你门之后,只教他静心打坐之法,不要传授任何法术,至于以后如何就看他的天命造化了。” 明德道长点头称是。 玄清道长透过石室孔洞望向窗外,夜如漆墨,竟看不到一丝光亮。 原石峰,燕青山的第二高峰,不是最高,却是最陡。山峰南面,垂直而下,形如刀削斧劈,悬崖下面云翻雾滚,什么都看不见。 此刻的悬崖边上一个少年依石而坐,他素衣布鞋,身影消瘦,面容憔悴,颜若冰霜,冷冷地看着悬崖下涛涛冉冉的云海,眼神中透着忧伤和痛苦,再深处隐约又有着肃杀的仇恨。在他的脚边有一只毛绒绒的小狗,静静地趴着,顺着主人的目光看那云来云往。 丁思宁跟随明德道长来到鹤鸣派在原石峰分观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中,除去每日的早晚课、厨房杂役、庭院卫生和师傅吩咐的事宜,他都会一个人来到这里,静静地看着悬崖下的云起云落,想自己过往的种种,想那日灵虚幻境中如果自己不刺出那一剑,是否就能通过考验。 那日灵虚幻境之后的事,丁思宁知道不多,只是后来听说,当日情景极度凶险,不仅自己命悬一线,垂死晕迷好几天,而且灵虚幻境也出现仙鹤泣血的大凶之兆。 玄清掌门和明德道长拼尽法力,才从灵虚幻境中救出了自己,事后自己胸口心脏处还多了一个淡淡的血色剑痕,无论如何也褪不去。 这一个月来,师傅只教丁思宁读书、写字、念经,关于习武练法之事,师傅不提,丁思宁也不再问。那日在灵虚幻境中自己刺出那一剑后,他就知道辜负了玄清掌门和明德师傅的期望,再无缘修真了。 白日里,他用师傅教的《净心经》,荡尽心中怨气,静气守思,逼着自己心无外物,但到了晚上,午夜梦起时,村子曾经生活过的一幕幕还是会出现在梦中,那些物,那些人既真实又遥远,他们就那么亲切地看着自己,看得他心如刀绞,泪如泉涌。所以很多次半夜醒来丁思宁都发现自己满脸泪痕。 不能放下心中仇恨,就学不成法术。可是如果忘切了仇恨,那学法术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望着如梦如幻的云海,痛苦纠结,扼腕叹息。 突然脚下的小狗警惕地抬头,站了起来,他也站起身顺着小狗看的方向找去,发现离自己不远处,两个身影正向自己走来。他急忙迎上前去施礼道:“掌门,师傅。”所来两人正是玄清掌门和明德道长。 明德道长点头示意回应,玄清掌门则怜惜地看着丁思宁的样子,问道:“你面带忧色,可还在懊恼不能修炼法术一事?”丁思宁低下了头,沉默不语,玄清安慰道:“其实,修心也是种修炼,守得静心处,云开见月明。”丁思宁回复道:“是!” 玄清又说道:“灵霄宫和四大门派的掌门此刻在山下等待,我们要一起再去趟丁家村,共同去查看那鼠妖之墓,看能否发现什么线索。咱们也顺便将墓中属于你的财物取回,你简单准备一下,即刻就启程。”
丁思宁听得要回丁家村,心情复杂,不过还是说道:“我现在就跟你走!” 原来就在几日前,灵霄宫的灵真掌门给玄清发来了一封信函。信中灵真掌门提到,上次玄清道长所寻找的鼠妖,杀害了自己法力高强的弟子,又害死了鹤鸣观的镇山神兽,还屠灭了丁思宁全村的百姓,说明其生性狡诈,凶恶毒辣,且这么日子以来丝毫没有那鼠妖的消息。所以灵霄宫决定邀请其它四大门派加入和鹤鸣观一起,集中更多力量,查找此妖兽,因此在信中约定今日六人一起去趟丁家村。 玄清掌门正想自己再探丁家村古墓,没想到五大门派也想到那古墓中探寻一番。不过自己苦于迟迟没有鼠妖线索,现在能够合五大门派之力来查找鼠妖,这是他求之不得的,因此约定在鹤鸣观集合,一起出发。 没想到五大门派今天到了鹤鸣观,云霄宫的灵真掌门提议希望能带上唯一见过鼠妖的丁思宁一同前去,看其能否身临其境再想起一些重要线索。玄清掌门本不想让自己的弟子再去那伤心之地,但其他门派掌门也纷纷赞同这一提议,他们异口同声,意见一致。 五大门派为何坚持带上丁思宁?因为他们在玄清道长那日拜访自己,询问鼠妖的事情时,就已经知道那鼠妖什么来历,但这鼠妖涉及到一个天大的秘密。所以他们个个假装对那鼠妖一无所知,却分别悄悄到玄清说的那个丁家村去搜寻那鼠妖的线索。 五大门派掌门最想弄清楚的是那鼠妖墓中的石像是那墓主原先所立,还是鼠妖后来所塑,因为这与那秘密关系甚大。但奇怪的是他们苦苦寻找,也找不到玄清说的那个丁家村古墓。五大门派断定是玄清对他们说了谎,隐藏了丁家村的具体地址,所以到了鹤鸣观,便心照不宣地一起要求丁思宁前往。玄清掌门也只好勉为其难,亲自过来带丁思宁一起前往。 丁思宁听了玄清的吩咐,即刻随着玄清掌门走出山门。突然看见那条小狗跟着自己走了出来,就呵斥道:“小五!你留下,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那只小狗听此言,一屁股坐倒,委屈地仰天高叫,显得满腹不满,神态可爱,让人捧腹。 “小五?”玄清掌门,见自己曾经的镇山神兽被起了这样一个稚气十足名字,不禁哑然失笑,他摇摇头,带着丁思宁下山与五大门派掌门后,牵着丁思宁的手,御剑而起,疾飞而去。 丁思宁第一次高空飞行,不免有些紧张。玄清松开手后,他更是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抓住玄清的衣服,不敢动弹。不过玄清掌门法术精湛,丁思宁虽觉呼呼风声擦耳而过,却觉得如过水行舟,很是平稳。他这才敢慢慢睁开眼,只见河流山川尽在脚下,飞禽走兽尽在目中,不觉得天地宽广,心潮澎湃,对修真法术更是向往。 但此时他念中突然闪过灵虚幻境中的种种惨事,内心一痛,身形摇晃,竟是再也站不稳了,就在他恐慌时,玄清背过手,一把抓住他,一股暖流从玄清手中传来,驱散了他内心的悲痛,内心恢复恬静,身体自然稳定了下来。只是他内心被忧伤悲痛冲击之后,再没有那心旷神怡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