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来者何人
面对天下修行众,齐德仲不敢自傲,但有一样还是自得成就不浅,那就是护身之法。 在仙壶洞天时,齐德仲炼就了阳曜月辉仙衣,既是道法、又似法器,无形而常驻。另外,齐德仲身上的雪青鹤氅也是自己亲手炼制,当初就是为印证根基、砥砺极限而炼制,最大的妙用就是护身。 但如今齐德仲无法力可用,这一虚一实的两件法衣功效大减,可总归能稍稍抵挡对方攻势。只不过齐德仲此番作为,最大的依仗却是那面异界魔镜。 齐德仲喜欢起名字,异界魔镜在他手里被叫做“阎狱照”。为了牢记广寒仙子与太华掌门的毁镜嘱托,齐德仲并没有将阎狱照留在仙壶洞天,也没有搁在渡海法舟里头,而是一直随身携带,就像一面护心镜束在胸口。 这样的一面镜子,甚至不能以坚硬来形容,它本身就如同一个小世界。持剑之人刺中齐德仲胸口心窝,却是正好被阎狱照挡住致命一击。 齐德仲当即缠住对方持剑手臂,内劲一吐就是要逼对方松手卸剑,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齐德仲才真正看清眼前之人。 方才几番交手,过程虽然复杂,但也仅仅是数息之间,两人身影如风闪掠,寻常人在旁恐怕只能看见两条影子交错。 而当面对面站定之后,齐德仲才微微吃惊。眼前持剑者自然是全身黑衣紧裹,就连面目都全然遮掩。但略微矮小纤细的身材骨架,还是能够看出对方应该是一名女子。 很明显,这是一次针对齐德仲的刺杀,而且布置谋划颇为巧妙,正好是齐德仲无法力可用的时候。缘由也相当难测,事前几乎无法预料,毕竟是齐德仲自己选择前来紫庐乡楚家的。 齐德仲能够活命,完全是靠着法宝多、手段足、根基稳,任何一方面稍差些许,此刻的齐德仲就已然命丧黄泉了。 齐德仲为人谨慎但不促狭,行事当为则为,的确是跟不少人结下仇怨,齐德仲也无心与之一一辩明,于世无伤、于心能安即可。 不过齐德仲还真的记不起,自己跟哪位女子结下这么大的仇怨了,值得对方谋划刺杀?他又不是招花惹草的薄情郎。 “这位道友……姑娘,不知齐某何时招惹于你了?”齐德仲察觉到对方不断试图挣扎,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对方隐隐就能脱困反击。 “黄泉路上,你自可忏悔!”女子声音低沉沙哑,另外一手随即如刀斩来,同时一腿撩阴,根本不讲情面。 噼啪几声闷响,齐德仲抬足横臂,接连挡下攻势,反而跟女子拆招起来。 “马仙拳?”拳**加、内劲催发间,齐德仲犹能张口说法、气息不乱,在女子招式间,虽然尽是狠辣未知的功夫,但自对方下盘桩功步履间,窥出一丝端倪。 东北州郡,旧时有yin祀林立,江湖术士、荒郊巫萨借其栖身,加之山野中多妖精鬼怪,移神依附以修行,逐渐形成如出马、扶乩的特殊传承,难说好坏善恶,但在凡夫俗子眼中也有几分神奇难测。 这些术士巫萨的传承大多散乱,后来历朝历代都有修行人出力铲除,或将其引向正途,这才有东北马仙拳一脉。 马仙拳不仅是武功招式,也是修行筑基,道法传承同名,没有正式的门派,经过整合后以家族形式流传。 齐德仲之所以知道马仙拳,并非是因其在东北州郡著名,而是飞云门中,就有一名弟子乃修行马仙拳出身,而那人就是当年在演法台上,被齐德仲误杀的德盈师弟! 在德盈生前,他就像飞云门中大多数德字辈弟子一样,或多或少受过齐德仲指点。而德盈自己也不藏私,将马仙拳的招式套路传给齐德仲,可见这位师弟的崇敬与信任。 齐德仲其实到现在都没能彻底走出当初误杀德盈的阴影,只要他一动用断云斩,那番血淋淋的经历仿佛扑面而至,虽然不影响齐德仲修行,但不代表他无愧疚懊悔之心。 直到如今,齐德仲都没有亲自到德盈的亲友面前致歉,他师父常清道人当初已言明不必去,那是因为齐德仲当时自废修为法力,到了马仙拳传承面前,恐怕未必能保住性命。
一语道破来者修行根基,前尘往事再度浮现,而黑衣女子仿佛也被齐德仲惊到,招迟一瞬,就被齐德仲轻轻一掌推出,没有任何伤害。 “你到底是谁?与魏江盈是什么关系?”齐德仲低眉负手,语气深沉地发问,而魏江盈则是德盈的俗家姓名。 “你不需要知道。”女子压低胸膛、横剑身前,作突进状,猛然一剑递出。 却不料齐德仲看也不看,挥手扬袖,雪青鹤氅表面无形刺芒,好似一团钢针乍然暴起,黑衣女子顿时被刺芒穿透全身上下,顺着卷袖巨力,整个身子摔飞出去,撞破三道墙壁才滚落在地。 “如果你是德盈师弟的家人,请光明正大前来问罪,齐某坦然身受!”齐德仲低垂的眼帘缓缓抬起,双眸杀机凝而不散,高空云气竟而缓缓垂降,乃是断云斩将出之兆,“遮掩面目、自蔽出身,此等鬼祟行径,我无心应对!刺杀不成本该夺命以惩,但齐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表明身份来历,否则剑落无情!” 齐德仲手中无剑,但天上却有另外一剑逐渐形成,威势沛不可挡,就连黑衣女子也微微惊颤。可是她毫无退缩之意,断剑松手掉落,头顶一枚血色珠玉祭出,随之十指血光绽放,顿时红线如蛇乱舞,直扑齐德仲而来。 就此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喝声如雷,一根金针光辉夺目,转换生杀、分隔阴阳,乱舞红线顿受阻隔,不得寸进。 齐德仲面不改色,振腕掷出龙鳞子,朝着黑衣女子而去,闭合的鳞片如花朵绽放。 局势瞬间扭转,黑衣女子仿佛迎面受死,却有另一股大法力将黑衣女子摄走,只剩下昏暗黄昏中一缕云彩,飘散不见。 “齐道友,你无恙乎?”此时,楚家宅院之外,一名青衣道人飞掠而至,正是太华寒空,他看着齐德仲脸色凝重,刚出言询问,就看见齐德仲口吐鲜血、仰天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