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峰回路转
江湖事江湖了。江湖人不屑于跟庙堂打交道，况且他们又是来惹事的一方，不可能会把官兵找来。但萧家堡这边也从来没有想到要报官，官兵能护你一时还能护你一辈子么？还不如自己想想对策！ 但这将军根本没有要听解释的意思，二话不说，就要把远道来的甄望东他们这边的人驱散：“要么自行散开，要么就跟我回衙门去，你们想选哪一样？” “我们也不想闹事。”这时甄望东说话了，“只是家母和一众好友昨日来了这萧家堡附近游玩之后，就不见她返回，所以才请了朋友过来一起寻找而已……” “哦？”中年将军朝萧玉青招了招手：“那请问萧家的人有没有遇到迷路的甄夫人” 萧玉青摊摊手：“没有。这山中的林子又高又密，要寻找起来也困难，我们萧家堡的人已经帮忙找了一部分人了” 萧玉青指了指滩坐在那三十来个人：“正在劝说这甄家公子带来的人也进去找找呢！毕竟丢的是你自家的人，你站在这里光指挥别人动手是什么意思？” “这位将军，既然带着兵马过来了，能不能也帮忙搜寻一番。”甄望东深深作了个揖，他直觉这批人的到来是会对他们不利的，“实在是草民们身体虚弱，怕进入之后也会迷失在密林中” “身体虚弱？”中年将军看了看甄望东身后那群红光满面、天庭发亮的江湖人，“我看你带的人这副磨刀霍霍的样子，马上拉进战场都可以啊！” “没错！不服就打！来点痛快的！”仿佛要应和将军的话似的，这时人群中传来了一句。 甄望东觉得一阵头痛，算了，让这群人吃点苦头更好，有助于后面点燃他们的怒火，于是回身又深深作了一个揖：“那就劳烦各位了！” 将军看了看宋宸的方向，见他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就随那群人去了，就见甄望东又朝他行礼：“那将军您……” 将军皱了皱眉，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苏妙开口了：“都等等。” 声音不大，震慑力却很足，甄望东带来的那五十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定睛一看说话的原来是个小姑娘 “哎，小meimei！”有人就忍不住出言轻浮，“你叫哥哥们等等，是想和我们一起进去吗？” 话音刚落，那人的脸就“啪”地响了一声，他捂着脸跳了起来，细看之下，打到他脸上的俨然是一片巨大的落叶，尖嘴猴腮的男子拿着树叶四处张望，他连树叶是从什么方向来的都没看清：“是谁！敢暗算大爷！站出来，看我不削死你！” “你说话再这么不堪就真的会死。”宋宸淡淡道。 苏妙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摇了摇，宋宸不着痕迹地朝萧玉青做了个手势，就见已经进入林子边缘的萧玉青突然叫了一声：“哎！又找到了几个！” 然后就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林子里又出来一批青壮男子，两个抬一个，把十几个半昏迷的人抬了出来，萧玉青一指那眼睛紧闭头发散乱的唐渺音：“喏！现场唯一一个女的，应该就是你说的娘了吧？” 甄望东顾不上说什么，急忙奔了过来，把唐渺音扶了起来，唐渺音一被他扶住，立即就睁开了眼睛，那目光，可不像一个渴了整整一天的老太太。 “这林子里有古怪！”唐渺音说着，“进去了就找不到方向。”她会的阵法也不少，但愣是没找着规律，如果不是把自己弄狼狈些装晕引来萧家的人，还真没办法在断水断粮的情况下走得出来。 “深山里的密林多数是这样，所以要慎入！”将军一挥手，“既然都找出来了，那就赶紧散了！” “不行！”唐渺音喝了半壶甄望东递过来的水，精神已经恢复过来了，“萧家包庇盗走我长生花的林瑾和萧婧妤，不交出来我们绝不罢休！” “对！绝不罢休！”他们一方的人齐声喊道，就连方才从林子里出来的人又已经生龙活虎。 苏妙冷眼看着，总觉得有一点不太对劲，这些江湖人就算此前关系与唐家有些近，也没到这种可以为他们赴汤蹈火的程度吧？眼下的情形，仿佛甄家的这对母子说什么，他们都是真心赞同和拥护的，一点犹豫和不情愿的神情都见不到，那种狂热的神情作不了假。 “我说了，不得聚众闹事！”将军飞身上马，不紧不慢地往林子前一站，恰好把宋宸他们这一方的人都挡到了身后，“诸位如果有什么要申诉的，可以去衙门！那里自然会有明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爷为你申冤！律法规定了，不得私下械斗！也不得滥用私刑！” 他带着一百多个骑兵，齐刷刷地站成了两个横队，那马匹平日里训练有素，面对着江湖人的鼓噪和杀气镇定自若，不仅不发怵，反而针锋相对地用蹄子刨起了草地，那气势仿佛马上就要冲锋陷阵一样。 一方的气势起来了，另一方的就弱下去了。很快，甄家带来的那些江湖人之中领头的那个就跟唐渺音他们商量：“好汉不吃眼前亏。如今有这些官兵护着，我们未必有胜算，不如先回去商量商量再作打算？我就不信了，这些官兵还能长期驻扎在这里护着他们不成？” “难说。”等回到了西南城唐家特地准备好的院子里，这一百个人团团坐着商量对策的时候，唐昕音就搭了一句，“今天被那将军护在身后的那个少年你们都见到了吧？” 众人点点头，这等清逸出尘似的人物，实在很难让人忽略。 “他就是大兰靖王府里宋恒寜的唯一宝贝儿子，泰如山庄唯一的外孙！”唐昕然说着先前唐渺音告诉他的信息，“真真正正的皇亲国戚！不然你说这朝廷的兵马怎么巴巴地就过去守着萧家堡了呢？还不是因为他是林瑾的关门弟子！” “我说呢！这不是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欺压平民吗！” “现在这朝廷也真是糊涂了。皇亲国戚是人，我们百姓就不是人吗？皇亲国戚想要什么东西都能随便抢走，我们就只能闷声吃亏吗？” “就是！这是长生花！没准是为皇帝效命的呢！” “……” 而另一头，那中年将军看着面前甄家带来的人一一散去之后，才下了马，回身朝着宋宸行着礼告罪：“小王爷，末将夏准来迟了！” 宋宸摆摆手，他其实有点摸不着头脑：“你是？” “末将来自西南军，是左大将军手下的先锋。”夏准一边回报着，一边在心里暗忖，传说中这位小王爷极少回雪兰城，看来朝野里传的一点不假，这位小王爷还真是不怎么关心朝廷的事，他原本是在雪兰城皇城的守将，是老靖王的门生，靖王府的人很少有不认识他的。 “阿宸的意思其实是想问问，您怎么会过来这边？”这边苏妙插了一句。 “哈哈……”不等夏准再次回报，从林子里又走出了几个人，其中一个人笑道，“夏将军是我请过来的。” 说话的人竟是宋恒寜，他和唐韵以及林瑾和萧婧妤一同从林子出来，夏准急忙与他们一一见礼，之后，宋恒寜才解释了眼下的状况。原来，得知师父和师娘目前在萧家堡后，他就带着唐韵过来拜见。这一日刚到西南城，就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出了城，好奇之下唐韵就打听了一句，唐家早就把所谓的长生花被盗的事情传了出去，这一打听，就听说了唐家人正纠结了一群江湖人马去萧家堡找麻烦，宋恒寜不知道迷踪林的事，自然是赶紧去找人帮忙，不然萧家堡里除了师父几人，其他人最多只会几招护身的拳脚功夫，堡里还有不少老弱妇孺，哪里是这一帮去势汹汹的江湖人的对手。去了西南军营，跟左大将军借了夏准后，因为他和唐韵不方便跟兵马一起出现，所以就绕到后面山的深处那个入口去。幸好那个入口附近也安排了人手巡逻，否则他和唐韵也要被困在林子里了。 被人带到林瑾面前，和师娘见了礼，又叙了叙近况，他们也从萧婧妤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才走了出来。 萧婧妤本来想让萧玉青把夏准带过来的士兵给带进萧家堡好好招待一番，夏准婉拒了她的好意：“左将军有令，我们兵将不得扰民的。” 萧玉青只好安排人把做好的白面馒头和热乎乎的rou菜给挑了出来，让兵将们就地用餐。 饭毕，宋恒寜道过谢之后还是让夏准把人撤走了。亲自见识了迷踪林的威力后，他对此已经非常有信心。 之后，林瑾他们和萧家堡的人都撤了回去，苏妙则是拉着宋宸要再走一趟西南城。 正好撞上了唐家兄妹和一众江湖人在议事。那些人抱怨了一番朝廷包庇之后越想越是不忿，于是纷纷表示要把自家门派的权威前辈请出山。闹得好像这唐家和萧家堡的矛盾变成了他们和萧家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把他们灭了就誓不罢休似的。 苏妙捅了捅旁边的宋宸，凑到他耳边悄声说着：“阿宸，你看出来没有？这些人看起来是真的有不妥……” 温热的气息轻拂到宋宸的耳朵上，他觉得耳垂的位置迅速热了起来，忍着伸手去揉的冲动，他也学着苏妙的样子凑到她耳边：“没错。一般江湖上的真正侠士，是不会像这批人这么盲目和短视的。而像眼前这些容易被利益诱惑和收买的人，又不会讲侠义……这么积极，只感觉他们像中了邪似的。” 宋宸说话时凑得极近，话刚说完，苏妙就偏着头，连揉着耳朵边张着大眼睛瞪着他。 宋宸微微笑着，在月光之下眉目柔和似画。 苏妙拍拍他：“你呆在这里。”说着，便飞身下了屋顶，绕到院子、屋子，各个角落都转了一圈之后，又飞上回到宋宸旁边，拉他离开。 “你去做了什么？”宋宸好奇问。 “我怀疑甄家对这些人做了什么手脚。”苏妙提醒道，“你还记不记得，甄家的宅子里常年用着一种熏香？因为这种熏香的作风，进入甄家的人都会不知不觉更容易中他们的幻术……我刚才在那个院子里，似乎也闻到了这种香，虽然极淡，所以我去给他们的食水里加了些清窍醒神的药粉，看看明日他们清醒过来后是什么样子。如果跟今晚的反应有区别，那应该就是中了甄家的幻术了。” “这甄家的幻术能同时对一百多个人施展？”宋宸有点怀疑。 “也不需要同时对每个人都施展。”苏妙思考了一下，“人会有从众的心理。用了那种熏香后，只需要对意志相对坚定的那几个人施了，其他意思薄弱的人，自然而然就跟着效仿了。” 宋宸“嗯”了一声，拉住了一直往前的苏妙，“妙妙，走错了……” 因为打算明天再继续探听唐家的动向，今晚他们就住在西南城里。考虑到客栈里可能有唐家人的眼线，所以出发前萧玉青给了他们一个玉佩，让他们去西南城找他们在这边的落脚点。萧家人因为时不时有人出来西南城卖药材，所以在这里买了个宅子，作为他们的聚集地，唯一的不方便是，院子里平时没有人，他们去到那边之后，什么都要自己动手。 在宋宸在，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宅子安顿下来。料想到那些江湖人不会起得那么早，所以隔天起床后，苏妙还亲手做了早饭。因为没有rou，她就地取材摘了院子里的小白菜做了素菜包子，煮了白粥，宋宸吃得极为满足，把东西收拾好恢复成原样，他们又出门去到昨晚那院子后，已经快到午时了。 然后，他们竟见到了一个意外的场面。 唐家安排的那个院子里，又重现了昨天团团围坐着开会商议事情的情景，只不过，这一次院子里在唐渺音的面前多了一个人。 没错。是禇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