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当年恩怨
这一圈走了下来，再回到中陆城的时候，已经是七日后了。林瑾师徒四人中骑着马大摇大摆地从城门进来，往苏宅而去的一路上不知惊动了多少目光。 但这些人的期望注定要落空了，这海国也游历过了，在路上的时候，师徒四人已经商量好，回到中陆城后，处理好一些手尾，就该返回大兰了。 回到了宅子，宋宸就把三宝和六福找了过来，让他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返程。这俩人是一早就表示要跟他们回大兰的，听到宋宸的话后喜出望外，立刻着手开始了准备。 一个时辰之后，六福过去追风他们落脚的客栈，给他们传话，让他们准备离开中陆，两日后在南滨城的码头碰面。 而宋宸，则带着苏妙，开启了主屋里的机关室，把先前藏起来的两箱珍宝给起了出来。 林瑾和萧婧妤正坐着喝茶，之前就听宋宸他们说过曾经去造访过海国皇宫的藏宝室，带了两箱子珍宝，林瑾以后也就是两个匣子，等看到那两个大箱子时，不由也有点愣住了，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笑骂道：“小宸，妙妙，你们这就有点不太客气了啊！” 宋宸和苏妙打开箱子，把里面用匣子一份一份装好的宝贝一一打开来给两位长辈看，萧婧妤对首饰比较感兴趣些，看见那顶凤冠时的反应和宋宸当初想的差不多：“哟！妙妙这是不是想嫁了呀，连凤冠都准备好了！” “才不是咧！”苏妙淡定地反驳，“我见是大兰的东西，才顺手拿的……” 林瑾则是边看边感慨：“难怪宋恒远的藏宝阁里空落落的，原来好东西都到海国来了！” “等回到大兰后，这些东西就算个合适点的价钱，卖给宋恒远吧！”林瑾摸着胡须，“他应该十分乐意的。” 苏妙看看师父，又看了看宋宸，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当初苏妙说回大兰后准备把泯鱼毒的解药方子给宋恒远的时候，宋宸也是让她找林壹跟对方开价钱的……如果不是这一茬，苏妙几乎都忘记了解药这事了，她把方子找了出来，连同当时提炼出来的泯鱼毒，交给了萧婧妤看：“当时阿宸的外公中的也是这种毒，后来我们在雪兰城发现，妙言阁的唐悟也被下毒了，我们猜想，当时从鹰国带回来的名单里，那些官员们被控制和策反，极有可能也跟这种毒有关！” “嗯，方子也卖给宋恒远吧！”现在有萧婧妤在，林瑾显然对于毒药这些不太上心，“对于宋恒远来说，这解药可比那些珍宝还值钱多了，你们可以把价格开高点，放心，那小子有钱！” 萧婧妤对钱没有什么兴趣，她把玩着那瓶泯鱼毒，点头：“嗯，这东西不错，也许我能拿它来做点别的什么东西！回程的时候，我们也看看能不能在海上多抓点这种鱼。” “行！”宋宸一口答应了。三宝找的船是崔家在这边的商号用来和大兰来的船轮换用的，用的都是自己人，让他们再找几个渔网应该不成问题，那些水手，应该对撒网捕鱼也有些经验吧？ 两个大箱子，被宋宸送进了库房。库房里都是刚到海国时，他和苏妙在三宝的提议下采买的海味干货，此时已经被三宝和六福收拾好装箱完毕了。他们当时装珍宝时，也是随手在库房里拿的箱子，跟海货用的是一样的，现在两箱珍宝往里面一混，丝毫看不出来端倪。 三宝连去拉东西去南滨府的马车都给雇好了，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等出行的日子定好，把卖身契给下人一发，就可以动身。 在临行之前，萧婧妤还要去和故人辞行…… 这是在前几日他们在外面游玩的时候，萧婧妤就想好的处理办法。这件事直接算了是不可能的，但要直接把唐渺音杀了，萧婧妤又觉得那样太便宜了她，当初唐渺音不是觉得自己年轻貌美，想着她不在了，自己就可以取而代之吗？想到了重新见面的那日，唐渺音见到自己后的惊讶样子，萧婧妤就想到了报复对方最好的法子——就让唐渺音好好地活着，看着自己比她还要年轻的容颜，那对她来说，就是一种折磨吧？ 这种女人之间的小心思，林瑾不懂也没必要懂，所以萧婧妤决定去见唐渺音的时候，她没让不放心的林瑾跟着，而是坚持要带着苏妙：“放心好了，甄家没有一个人是妙妙的对手，有她保护我就足够啦！” 林瑾想想觉得也是，于是便接受了“女人的事你们爷们别插心”的理由，安心和同样被拒绝的宋宸在宅子待着了。 外面有太多的人想要看林瑾他们对付甄家了，萧婧妤是个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人，最不喜欢看不顺眼的人如愿了，所以没走正门，直接让苏妙带着她高来高往，落到了唐渺音的院子。 苏妙在甄家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在唐渺音的院子里找不到人，她就带着萧婧妤去了旁边的水榭，果然，唐渺音正在那里。此时的她斜靠在凉榻上，看起来比前一次见到的憔悴了不少，如果说当年她的容颜看起来只有四十出头，那么现在看起来已经有五十多了，短短几日，她就老了十年，可见萧婧妤的出现对她的打击之大。而实际上，离萧婧妤再上一次见到她时，已经过去了四十年。唐渺音长得有几分肖似她娘，当年萧婧妤的闺中密友将女儿交给她时，还正是上次见到唐渺音时的那种模样，而如今，昔日好友早已归于尘土，而当年风华正茂的年青女子，也已经步入暮年。 凉榻前，甄凤怜和甄丽华一个在服侍着唐渺音喝水，一个在给她捶腿，听到有人进门的动静，双双转头看了过来。甄凤怜见过萧婧妤和苏妙，而甄丽华则是对苏妙印象深刻，俩人立即脸色不愉地站了起来：“你们想要干什么？” “不过是探望一下故人而已。”萧婧妤摊摊手，“两个小姑娘不用紧张。” 苏妙抬了一张椅子过来招呼师娘坐下，就垂着手立在了她的身后，她今天的角色，就是一个护卫。 “你们退下吧！”唐渺音坐了起来，对站在她面前的两个小辈说。甄家的幻术，在普通高手的眼里算是高深莫测，可是在眼前的这两个人眼前，只不过是雕虫小技，这俩人在此于事无补。 唐渺音在甄家显然很有威严，说一不二，她吩咐过之后，甄凤怜和甄丽华脸上很不愿意，但却还是退下了。临走前还目光怨毒地瞪了萧婧妤和苏妙一眼。萧婧妤对此完全不放在心上，苏妙眨眨眼，视而不见。 唐渺音摸了摸自己的脸，盯着萧婧妤看了好一会，才颓然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一直没老……”萧婧妗还是当年三十岁出头的少妇模样，她自己虽然极力保养，还是不可避免的衰老了。想想甄凤惜中了两相望之后的模样，萧婧妤之所以能保持昏迷前的容貌不变，不用说，这自然是林瑾的功劳。为什么有的人就是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心爱之人的怜惜，不费吹灰之力，就像将别人踩于脚下！ 果然，萧婧妤叹了口气：“这还不是拜你所赐？我家夫君为此花费了整整四十年的功力，踏遍名川大陆，寻尽天下奇药。没想到吧，如今我比你还年轻了。” 有一种人，怀恩感化是没有用的，你越是想知道，她越是偏偏不让你如愿。与其逼问真相，还不如在她在意的事情上加以刺激。林瑾和容貌，这应当是唐渺音最在意的两件事了。在当年的事情上，萧婧妤还一直有一个疑问未解：唐渺音的手里，为何会有她父亲已经毁去的那瓶两相望？ “哈哈哈……”此时，唐渺音突然面容扭曲地狂笑了起来，她边笑边嘲讽地看着萧婧妤，“那又如何？你们最好的四十年光阴还不是毁在了我的手上？” “当年你一定很得意吧？又有闺中密友羡慕着，又有如意郎君呵护着。”唐渺音冷笑，“可惜你一把年纪，对于人性的把握还不如我，这世上有多少人是真心看着别人过得比自己好的？你一定想不到吧，你最好的那位朋友，事事为你着想的好友，我的娘，她从小依附着你，也从小就嫉妒着你……” “那日，她去萧家找你，听你说起你父亲要毁掉萧家的独门毒药时，伺机偷偷将那瓶调换带走。本来是想日后寻找机会用在你的父母亲身上的……谁让你太幸福了呢！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身世又好，家里只有你一个孩子，如无意外，你将会成为萧家的下一任家主，你的父亲母亲，将会为你把着关，帮你挑选最优秀的男子成为你的夫婿。你还记得我的父亲吗？你可知道，当年你父亲选中的人就是他？我母亲手中的那瓶药还未等到机会用上，你的父母亲就出了意外，你父亲为你千挑万选的亲事，最终还是没有成，反而被我母亲截走了！” 萧婧妤回想了一下，其实她对于好友当年的夫婿没有什么印象。每次她去唐家的时候，见面的人都仅止于好友与紧跟着她的唐渺音，极少有机会见到那位永远外出忙于生意的唐二公子。现在想想，这似乎也是她的好友有意为之？好友出嫁的时候，她还在为父母守孝，自然不曾见过她的夫婿。而在唐家，唐二公子似乎只有在林瑾来接她的时候才会偶尔出现，当时她的眼前肯定只有林瑾了，所以还真的完全记不清他的样子了。但此时如果想听唐渺音继续往下说，肯定要给她适应的鼓励，于是萧婧妤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来—— 果然，正在观察着萧婧妤神色的唐渺音显得很满意：“母亲抢走了本来属于你的夫君，儿女成双，而你在父母出了事后独力支撑着萧家，孑身一人。这种时候，母亲自然要‘关心关心’你，你没发现吗？母亲给你介绍的亲事，那些男子无论家世也好，相貌也罢，没有一个能与父亲相提并论的！” “如果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下去那该多好？谁知道你都拖成老姑娘了，竟然还能被林瑾看上！江湖第一侠客啊，整个大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美男子啊，品性更是无人可及。眼看着你除了日渐败落的家世，已经被风头越来越盛的唐家给越过去了，母亲终于可以俯视你，谁知道你又一下子窜上去了！而且还是窜到了顶峰！你不知道，母亲每次看到你们两个站在一起的时候，每次听到你细说在外面的那些经历时，你有多意气风发，母亲就有多寝食难安！” “这种时候，我只需要稍微一撩拨，母亲马上就难以忍受了。只不过她胆子还是太小了，虽然她不想你过得好，但也害怕事情一旦败露，林瑾的怒火会让整个唐家都因此遭秧。我身为女儿的，自然要为善良的母亲着想……” 说到这里，唐渺音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之后的事情在场的人都知道了。萧婧妤受人所托，带唐渺音回西南的途中，毫无防备地被唐渺音下毒。本来萧婧妤中毒后已经开始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了，只凭着意志保持着一点知觉，这时，唐渺音竟然把剩下的药继续倒入她的口中。萧婧妤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刻在唐渺音脸上的疯狂表情。 事情的真相让人意外得难以接受，但萧婧妤经历过四十年的昏睡，除了最刻骨铭心的牵挂，其他事情在她脑海中已经变得极淡，她还记得那些人，但感情已经流逝了。本来她还对此觉得有点遗憾的，没想到如今看来这反而是件好事。如果她还是如从来那样在意，那唐渺音口中的这个真相对她就真是个极大的打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