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平安京双生阴阳师(十)
“踏,踏,踏……”门外传来了轻浅而规律的脚步声。【】 “咯吱”一声,木门一开一关,葛垣凛一踏入了宅屋中。 角落里,宋琅连忙cao纵雀鸟在木架上跳转过身子,面对他正要开口…… 突然,葛垣凛一用桧扇将头上戴着的立乌帽子挑起,连帽带扇随意一抛。这一抛,划过半空的立乌帽在落下时,恰好地,就罩住了木架上的雀鸟。 “……” 宋琅眼前一黑,不得不咽下已到唇边的话语,蹦跳起来,将罩住她的立乌帽子撞开。 重见光明的那一霎,宋琅眼神一直 地上散落着白色的狩衣,而葛垣凛一还在一边朝浴室走去,一边伸手胡乱地脱起了月白色的单衣…… 什什么鬼? 看着眼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连去洗一个澡都要边走边脱春光乍泄的sao包男人,宋琅鸟躯一震,猛地腾跃而起:别脱 话音未出口,她骤然一顿。 解下单衣的葛垣凛一,后背的肌肤白如月辉,润如缜玉,但是,更显眼的是上面一处巴掌大的似乎在缓慢蠕动的黑色纹路。 那轻微起伏着的纹路诡异非常,让人一眼看去便心生不详之感。 宋琅微蹙起眉,这黑色的纹路是什么?他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诡异的东西? “嘶……” 那边,传来葛垣凛一轻微的压抑的吸气声。 他反手按上自己的后背,触及那一团正在蠕动的黑色纹路。然后,他咬破自己的指尖,飞快画成一纸符咒,双手结印,默念九字真言。 银光从符咒中跃出,与此同时,他背后的诡异纹路停止了蠕动。 宋琅微微怔忪,他有什么事情,要瞒着所有人吗? 这种严肃的思考不过持续了短短几秒,下一刻宋琅险些就栽落在地。 因为葛垣凛一懒洋洋地踢开了脚旁的单衣后,便继续一路往前走去,还顺手就褪下宽松的二蓝色裙裤。 他脱得是行云流水熟练无比连脚步都不用停顿,宋琅吓得是花容失色平地扑腾而起一跃三尺高。 原先还想问他寄魂的时候怎么收回意识的,但现在,她显然已经错过了开口的时机。 他裤子都脱了,她还问问他大爷的 宋琅慌张地在屋内打转。门,关了。窗,也关了。屋檐上,没有缝。 等等,那个木窗是镂空的 宋琅眼神一亮,翅膀一拍就冲了过去。在这种穷途末路的困境下,她产生了人生一大错觉:我不胖,我能穿得过去 木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的视野从狭小的宅屋,一下子就转换到了广袤的天地,那一霎,连心灵也仿佛在向往着自由的天空。 宋琅一口气正想松下,却忽然发现,好像……无法再前进了? “” 一个震惊的念头瞬间闪过脑海: 她宋小雀,被卡窗缝里了 在她努力挣扎的时候,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将她抽出,拎起。 “嗯?” 那人低低的凉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带着询问的意味。 “哪个术法不精的,也敢用式神夜窥我沐浴?” 宋琅立刻眼神发直 葛垣凛一你个sao包货,说话就说话,你倒是先把裤子穿上啊 晃了晃手中的雀鸟,葛垣凛一微眯了狭长的眼睛,说:“呵,让我看看是哪个色胆包天的草包阴阳师……”说着,他伸出修长的食指,就要点上雀鸟的脑门。 哦不 她的马甲要掉落了 宋琅精神一阵紧绷,要是被他发现,她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眼见葛垣凛一的手指越来越近,她脑中一白,垂死挣扎地默念起咒语。 人的潜力往往爆发于绝境,宋琅之前一直没有奏效的咒语,此刻却忽然灵光了。 眼前光景一恍,宋琅的意识终于脱离了式神,回到了庭院中的本体。 好好险啊…… 宋琅泪意纵横地抱着廊柱子,用脸颊蹭了蹭,差一点,还差一点,她就要被当成偷香窃玉的女流氓了啊 在宋琅抹着泪的同一时刻,远处宅屋中,葛垣凛一将手中失去意识凭依的雀鸟式神丢开,勾唇一笑,意味深长。 次日,清晨的阳光依然和暖,庭院的樱花依然随风轻扬。 宋琅坐在外廊内,背靠着廊柱子。看一眼纷飞的樱花,看一眼翻书的甜美式神,看一眼面前的书,再心虚地看一眼远处紧闭的房门。 白色的狩衣摇曳过暖黄的阳光,微冷的梅香在空气中暗暗浮动。 宋琅回过头,笑容恰到好处,与往日一般无二:“凛一,早上好啊。” 葛垣凛一含笑点头,拢起半开的桧扇,在她对面坐下,取出书慢慢翻看。 宋琅敛眸,也安静看书。 “寄魂的阴阳术,你学得如何了?”葛垣凛一突然问道,眸光轻轻掠起看向她。 宋琅眼观鼻鼻观心,淡然道:“太难了,还没有掌握。” 头可断,马甲不可掉 “哦,这样么……”葛垣凛一低声道。 宋琅矜持颔首,见他没有继续发问,也不再接话。 这一日两人的晨读,似乎与以往并无不同。只是正午时,葛垣凉介并没有前来府邸中习武。 “看来京都中又出现棘手的鬼怪了。”葛垣凛一说。 对上宋琅疑惑的眼神,葛垣凛一解释道:“平安京里,一般的鬼怪都会交由阴阳寮解决,除非出现了难以追寻踪迹的鬼怪,阴阳寮才会让对鬼怪气息敏感的凉介出手。他现在没有过来,应该是随同阴阳寮的人前去伏魔降妖了。不过,他这个时辰还没有回来,估计这一次的妖怪并不好对付。” “原来如此。”宋琅点头说。 果然,到了晚上,葛垣凉介从府门一旁的墙头翻跃进来,面色暗沉如水。 “宋琅,最近京都中潜伏着一个妖力强大的妖怪,我也未能找到那妖怪的踪迹。这一段时间,你晚上勿要出府。” “怎么了?”宋琅蹙眉问凉介:“我并不是人,也要防备吗?” 他冷声说:“那妖怪不但杀人,也杀鬼怪,尤其是年轻女子。” 宋琅一怔,又听他说道:“昨日万沢家和佐生家的小姐都已经遇害,头颅不翼而飞。据闻鬼怪界中也有异动,那妖怪是敌我不分的,连一些女性鬼怪也没有放过。所以,你还是先暂避在府邸中吧。”
见宋琅点头,他又转身看向葛垣凛一,声音冷淡:“这次的妖怪太过凶恶,天皇也很重视,看来你也要出面了。” “突然出现在平安京中的凶恶妖怪吗……”葛垣凛一低头沉吟,神色若有所思。 宋琅悄然看他一眼,他面容沉静,没有一丝讶异,仿佛是早在意料之中。想起他身上诡异的黑色暗纹,宋琅眼底也划过一抹思索。 两人沉默不语,葛垣凉介眸中森寒之色一浓,说:“不过,先放任那妖怪一段时间也不全是坏事。他敌我不分,只要我们能护好京中的人,任由他与那些鬼怪自相残杀,以后平安京说不定会安定许多。” “凉介,这么想可不行哦。”葛垣凛一用桧扇抵住薄唇,眼中含着不赞同的笑意瞥向他:“人有善恶之分,鬼自然也有,你这么说,未免少了些人情呢。” “无须用你的那一套来说服我。”葛垣凉介冷冷看他:“鬼有鬼界,人有人界,本就不该擅自逾越。这无关善恶,若是任由人鬼共处,平安京才会永无安定。” “哦?这么多年了,你的想法还是没有变吗?” 葛垣凉介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可是,宋琅不也是鬼灵吗?难道,你要连她也驱逐不成?”葛垣凛一笑意不减,淡淡看他。 闻言,葛垣凉介微微一愣,立刻抬眼看向宋琅。 宋琅眸色清浅,淡然回视他。 葛垣凉介幽邃的目光微闪,轻轻移开。 “呵,原来你没有想过吗……” 见葛垣凛一笑着还想继续逼问,宋琅连忙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凛一,你就别难为凉介了。” 葛垣凛一转眸看她,她微笑着轻声道:“反正我也不会长久待在这里的,等到时机恰当了,我应该就会离开平安京。所以,以后凉介你也不用感到为难了。” 葛垣凉介霍然转过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他欲言又止,深幽的褐色眼眸中飞快掠过一抹复杂。 一旁的葛垣凛一唇角笑意微凝,眼中浓郁华丽之色褪去,他静静看她,问:“离开了平安京,你要到哪里去呢?” “不知道呐……”宋琅懒懒伸了一个腰,笑容温软:“来到平安京,本就是机缘巧合,我并没有长留之意。” 在两人的难见沉默中,她仰头看向大唐的方向,继续说:“唔,可能会先回一趟唐土,看看我的家乡吧。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了呢。”虽然不知道,这儿的大唐,还是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朝代,但不论如何,那也是华夏之国,她难免会有几分情怀。 她的眼神亮而温软,带着一抹怀念看向那个方向。 旁边,葛垣凉介眸色幽沉,他轻微翕动薄唇,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又似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于是他只能看着她,眉宇间渐渐染上烦躁之意。 “呵……” 沉默中,葛垣凛一忽然笑起。他用桧扇半遮红唇,唇角又再次噙着优雅浓郁的笑意,他一边笑着,一边懒懒坐落她对面,说:“说起来,我们都还不知道你的过往呢。我一直很好奇,你一个女子,为何会从遥远的大唐来到平安京,而且还精通我们的语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