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塞丽娜的日记（2）
日记时间：水浒灵域世界1109年6月初6 负责人姓名：塞丽娜 具体工作内容： 可爱的人事部同事们，很高兴你们听取了我的建议，并且给了我更为方便的工作空间，相对于一边汇报一边解释，用记叙文简单描述事件确实更有利于我们沟通，毕竟科学告诉我们：讲述客观逻辑或事实远比讲述观点要靠谱得多。 今天上午尤西亚来到了天狱基地，嗯……乘坐公司的核能飞行器来的，我亲自到基地正门花园的停机场接的她。 我带着她在公司的地面层参观了运动场、大舞台等娱乐场所，又带着她到二楼参观了富丽堂皇的主餐厅，后来我想起我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不想再浪费时间，所以就没有继续带她参观我们庞大的天狱基地，而是直接把她带到基地“负十八层”，也就是你们说的“第十八层地狱”。 休息室里的茶叶和咖啡有提神的作用，我就给尤西亚弄了一杯咖啡，并且让她坐到舒适的真皮沙发上，不过我选择了喝茶。 尤西亚显得很紧张，端着咖啡盘的手甚至在颤抖，当时我就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看得非常清楚。 我意识到不能再给她压力，所以笑着把一张考卷顺着玻璃桌推到了她的身前。 “尤西亚，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的名字和身份，甚至不知道你是学生还是已经参加工作的人，徐文雅董事给我的资料上只有你的才能偏向，你觉得是为什么？” “徐董事已经给我说过，外面的一切都不能影响天狱集团的内部判断，这里只需要最优秀和最有个性的人，而且需要参加神奇的英雄试炼，长达几十年不能回家。”尤西亚竭力调整情绪，但声音仍然有细微的抖动。 “尤西亚！不用紧张！不管外面把天狱集团传得有多么可怕，但这里的同事有非常平等的关系，哪怕你在面对董事长向雨妍的时候也可以保有自我，事实上向雨妍是一位很好玩的女人，她的少女心远比我要严重得多……我觉得你应该已经从徐文雅那里感受到天狱集团的文化。”我笑着说。 “嗯。”尤西亚轻轻抿了一口咖啡，然后又把咖啡杯连带着咖啡盘一起放到桌子，转而拿起考卷查看。“塞丽娜董事，面试就是做生命科学的试题么？” “对！不错！”我认真地看着她。“你的资料里说你最擅长的方向是生命科学，并且懂一些物理和数学。” “我已经很久没接触生物，我自从……” “尤西亚！”我及时打断了她的话。“你在外面做过些什么不重要！你有没有做你最擅长的事也不重要，我只需要知道：什么是你最擅长的，哪怕是做饭都可以，我们同样需要优秀的厨师，它能令所有人有一个好心情去工作……我不希望你在外面的身份或者事迹影响到你的面试，如果你继续说下去，不管你来自哪里或者干过什么，我会给你打零分，它是天狱集团所有董事议定的规则。” “对不起。”尤西亚再度变得紧张。“我应该能做这份考卷。” “考卷里只是一些非常非常基础的知识，我不知道你需要用多长时间？” “半个小时。” “好的！请！” 我没有再说话，转而半躺在沙发上养神，偶尔也会眯着眼睛看看尤西亚做考卷时的神态，观察她是否能够拥有足够的专注。 25分30秒。 尤西亚对自己的能力评估还是比较准确。 我接过她递给我的考卷看了一眼，随后就漫不经心地把考卷扔到垃圾桶。 “哇！非常不错！尤西亚，88分，有12分的错误也是来源于确定的知识点，应该是忘了，对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考生物知识，我完全没有准备。”尤西亚低垂着头，显得非常懊悔，但她确实很诚实。 “你为什么会如此自责。”我感到有些不解。“这些知识点不重要，我们完全可以通过查阅资料或者询问人工智能得到答案，你回答清楚仅仅意味着你记性好，而且生命科学是越深入越浩瀚，学到后来根本不可能记住所有知识，我只是需要通过考卷了解你是否知道生命科学是什么，明白吗？” “好奇怪的面试。”尤西亚非常惊讶。 “很奇怪吗？”我不是很能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但我没有太在意，而且很快就满怀期待地看着她说：“好了！现在你可以向我提问题，嗯……不管你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自由提问，但最好是与生命科学相关的。” “我提问？” “是的，你来提问，我会通过你的问题来了解你具备什么程度的能力。”我诧异地看着她。 “我……我……”尤西亚深邃的蓝眼睛出现了紧张和茫然。“不应该是人事部提问吗？” “什么？”我感到震惊。“你确定你能回答我的问题？” “我试试。”尤西亚深吸了一口气。 难道徐文雅找到一位生命科学的天才……这是我当时的想法，我瞬间兴奋到无法抑制：“请问纯意识生命的基因序列是什么，或者说它有没有基因序列？” “什么意识生命？”尤西亚反问。“意识生命是什么？” “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我有些恼怒，但我很快就意识到尤西亚的知识尚且停留在非常基础的层面，她没有能力回答我的问题，这让我变得越加烦躁。“美丽的尤西亚，我大概知道你是一种什么情况了，我要求你在你知道的知识范围提问，任何问题都可以，好吗？” “我……我……” 尤西亚的吞吞吐吐令我觉得有一股热流瞬间冲破我的大脑，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拔高：“你学了这么多关于生命科学的知识，心里就没有疑问吗？你什么都明白吗？如果你全都明白了，你有没有独属于自己的发现、观点或者说问题？” 我不知道我的情绪是不是很可怕，总之尤西亚美丽的眼睛渐渐变得有些呆滞。“我……我还在学习生命科学，没有成为科学家。” 我的头瞬间就炸了，甚至激动到忍不住站起身：“既然你还在学习，你倒是问呀？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吗？我怎么知道你希望学些什么？学什么方向？你懂些什么或者不懂什么？” 尤西亚茫然地看着我：“你不愿意讲给我听吗？” “如果我不愿意，我让你问什么？”我意识到自己与尤西亚之间已经出现沟通障碍，不得不赶紧强迫自己冷静，随后我仔细思考了很久，终于渐渐明白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主动给你讲我愿意讲的知识，是吗？” “这……这……或许吧。”尤西亚不确定地说。 “噢！上帝！救救我吧！”我变得前所未有的烦躁。“我必须告诉你，我不是称职的老师，我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给你讲基础的知识，但我觉得问题不在这里，你的问题在于根本没有办法提问题，你不会思考，你的知识全都是别人喂给你的，那么……那么你与人工智能有什么区别？人工智能的记忆力在理论上岂不是比你强无限大？” 尤西亚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她显得很震惊。“塞丽娜董事，我……我应该怎么学会提问题？我应该从哪里找问题？” 我有些抓狂，甚至不得不赶紧端起茶杯咕噜咕噜地灌几口。 “尤西亚！你应该只学过一些非常基础的生物知识，对吗？” “是的。” “你应该知道候鸟可以从一万多公里以外飞回另一个栖息地……你对这句话有什么看法？” “这属于自然界的常识。”尤西亚回答得很自信。 “该死！”我发出了愤怒的咆哮：“难道问题不应该是候鸟为什么能找到一万多公里以外的栖息地吗？它是凭借什么分辨这段路？而且这只是我的思考出发点，你完全可以拥有自己的思考！” “我……我……”尤西亚变得越发紧张。“或许……或许它们有记忆道路的能力，老候鸟带着新候鸟飞回去。” “很好！你距离生命科学家前进了一大步，至少你已经学会了想象，而且发现了问题的存在，那么下一步就需要验证你的猜想……不过不用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候鸟的飞行路线不是完全相同，即便老候鸟不在，它们仍然可以自行找到栖息地。” “为什么？”尤西亚疑惑道。 “太棒了！尤西亚！你已经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你距离生命科学家又前进了一大步！”我真心地感到快乐，至少我发现尤西亚不是无可救药。“根据目前的知识，你的问题已经可以解答，原因在于铭刻在候鸟基因里的记忆和遗传性，如果你有兴趣，随时可以去找人工智能询问，如果你能问到核心的关键点，它会告诉你人类最前沿的研究成果。” 尤西亚沉默了很久，随后她疑惑地说：“提问的能力可以为天狱集团带来利润吗？” “不能！因为利润是附带的收益，它主要用于维持天狱集团与外界的交易，毕竟我们在外界也需要生活保障，而天狱集团真正的财富是这里的人，他们能创造一切，如果他们决定到外界争夺货币，或许应该形容为抢掠……他们能在瞬间卷走所有的货币。”我凝视着尤西亚深蓝色的眼眸。“你知道天狱集团最先进的人工智能可以做到什么吗？” “不知道。” “如果把它们放出去，它们能够执行一切可以量产的工作，包括战争，而且远比人要耐用，那么问题来了，当机器人能够创造足够人类使用的物资以后，货币的意义在于什么？” “地位？精神愉悦？”尤西亚不确定地说。 “机器人和人工智能创造的物资是同样的尖端品质，分发给每一个人的东西区别不会太大。” “资源有限，人们会占有更多的资源。”尤西亚说。 “不！我们已经实现可控核聚变和暗能量里的有益能量提取，能源不是问题，甚至可以复制培育植物和动物rou质，形成生态循环，我们挑战的课题或许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希望你继续回答问题，那时候利润的意义是什么，或者说货币的意义是什么？” “货币没有意义了。”尤西亚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是的！”我点了点头，严肃地看着她说：“我们不放出去的原因在于没有做好社会变革的充分准备，放出去的结果是货币会在瞬间变成毫无意义的白纸，亦或者说重新形成一种新的货币，它可以是奉献度，也可以是信用值，总之我们正在探索合适的社会形式……外界把天狱集团的试炼描述得神秘而又奇怪，其实它是用于考验合适的人才，同时用于探索变革后的人类社会应该选择什么方向。” “我……我是否还有机会加入天狱集团？”尤西亚胀红着脸问。 “当然，徐文雅董事是天狱集团的原始领袖之一，她选择你必然有她的理由，不过你的专业能力完全不合格，甚至连基于问题和发现问题的能力都没有，所以你只剩下最后一种选择。” “什么选择？”尤西亚紧张地问。 “最可怕的领袖试炼。” 当时我说得很认真，而且我认为自己解释得很清楚。 “如果你的专业能力不能为人类带来贡献，那么你唯有的选择是成为领袖，亦或者被淘汰出天狱集团，不过你大可放心，天狱集团会给你足够的货币补偿，几十年之后的你仍然可以在外界好好生活，请注意，我说的是贡献，不是说给你具体的指标。 如果一切围绕结果指标，势必会造成团队的自私，谁会分享真正有价值的东西给同事呢……我害怕无法完成指标，势必要与亲爱的同事竞争，那么内斗就是必然，它会阻碍天狱集团的进步，没有人会再想尝试突破，只会想着怎么吸天狱集团的血，用尽手段达成指标，甚至抢夺结果，而不是继续开拓和创造。 不管别的地方是什么样，总之天狱集团是绝对团结，你能成就别人就是贡献，拒绝所有为了结果而不择手段的人，重在奉献过程，例如擅长音乐和绘画的同事为我们带来精神满足，厨师同事为我们定制满足我们心意的食物，哪怕只是想象力或是一个奇特的想法……它能促使我们更有创造力，拥有更好的生活和工作氛围，难道不是卓越的贡献？” “为什么专业不能带来贡献反而可以选择成为领袖？”尤西亚疑惑道。 “你的理解有问题，我是说你有机会成为领袖，没有说你就是领袖……天狱集团认为领袖需要的核心素质与专业知识不存在必然的关系，专业人才同样有机会成为这里的领袖，比如我就是天狱集团的董事之一，而且董事局里有厨师、艺术老师、表演者、学者等各行各业的人。” “塞丽娜董事，能告诉我领袖需要什么素质吗？” “很高兴你已经学会思考和发现问题，但我不能回答你，你需要做的就是参加试炼，至于最后的结果，董事局会在合适的时候给你一个完整的答复……我决定把你放到极度黑暗的水浒灵域世界，也就是68号人工智能世界，但愿你的精神能够战胜一切。”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但尤西亚突然急切地问说：“塞丽娜董事，天狱集团为什么要吸纳各行各业的人组建一个这种……这种能自行运转的体系。” “为了应对人类的天敌。”我诚恳地说。 “人类有天敌？” “地球的质量只占太阳系质量的不到0.01%，而银河系里至少有1000亿个类似太阳系的存在，宇宙里类似银河系的星系尚且停留在猜测和推断，但几千亿是有的，难道你不觉得人类没有天敌才是非常奇怪的事？大自然，或者说宇宙会厚此薄彼吗？” 这之后我没有再管尤西亚，只是让同事带她去安顿，我自己也回到了实验室，因为我在与她谈话期间发现了一些人工智能的问题。 报告结束。 爱你们的同事和战友——塞丽娜 注：尊敬的人力资源总裁轩辕义！千万不要让我碰到你，你最好连董事会都不要参加！ fuckyou！ ———————————— 人事部同事回复： 塞丽娜董事，很感谢你传来完美的报告，我们已经足够了解尤西亚，而且认为你做出的安排非常合理。 人事部总裁批复: 同上！ 注1：我会躲得很好！ 注2：fuckyout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