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潜伏
大背头三下五去二解下脖子上的领带递给郑一水说：“师兄，你把黑狗眼睛蒙上，我抬后腿你抬前腿，一鼓作气给它丢到坟圈子里去！” 郑一水咬牙切齿地拽了半天狗链子，又怕把它给活活勒死了，只得停下来。正无计可施，大背头这个主意让他也茅塞顿开，连连夸赞师弟的脑袋灵光。 为了防止大黑狗又冷不丁地搞突然袭击，郑一水从它耳背后面悄悄把领带蒙了上去。奇怪的是黑狗这次竟十分温驯，没有一丝挣扎，也不知是筋疲力尽了，还是巴不得蒙住自个儿的眼睛：眼不见心不慌。 下到坟地中间来的时候，天刚刚黑透，大堰河对岸的村子里还能听得到人们在河湾侃大山的声音。吕乐他们三个这会儿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刚才都是因为那条死狗才把气氛搅得那么紧张。 远处张昆山那座山包子似的新坟依旧格外显眼，吕乐只偷偷瞄了一眼，心里就直发毛，赶紧把脸又偏向一边。 郑一水在心里估摸了一下，这座尸煞坟和他上次见到的时候大小无异，像是已经停止了生长，看来披毛煞已经为尸变攉取了足够的墓xue空间。 接下来的时间里，它身上的白毛会以每天三寸的速度向头顶生长，等白毛长遍全身之后，半鬼半尸就成了真正的披毛煞，凶残、暴戾，所经之处不留活口。 在它尸变这段时间里，是它最脆弱的时候，但是稍有不慎会引起诈尸，反而让尸煞在那一瞬间提前完成尸变，从而酿成大祸，所以郑一水师兄弟会如此小心谨慎。 坟圈里面，相邻的墓冢之间都生着半人高的蒿草，茎叶早已因干旱而枯死，应该不会有什么毒物埋伏在里面，正是潜伏观察的好地方。 正对着尸煞墓大约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郑一水示意吕乐蹲在草丛里不要出来，他们师兄弟两个抬着黑狗径直走了过去，把黑狗链子牢牢捆在墓碑之上，这才慌慌张张地回到草丛中来。 黑狗刚才折腾得浑身是伤、精疲力竭，这会儿蒙着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蜷缩在墓碑下面一动也不动，像是休克了一般。 郑一水从挎在吕乐肩上的布褡子里掏出灯油瓶来，把自个儿和大背头的上眼皮都涂了一遍。吕乐有些纳闷了：“郑先生，你咋不给我涂一点儿呢？” 大背头神神秘秘地插嘴道：“你用不上。” 身为行动总指挥的郑一水做战前部署道：“今儿个咱们引出披毛煞现身之后，一定要沉着冷静、伺机而退。它现在还没成气候，咱师兄弟有锁魂砚镇魂尺在手，逃跑应该不是难事儿。” “你们有这又有那的，给我也整一件武器呗，我这赤手空拳心里没底啊……”吕乐小声抗议起来。 “不怕，”郑一水拍拍他的肩膀说，“尸煞现在只对自个儿的亲人感兴趣。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它铁了心要整死你，你拿啥武器也是白搭。” 吕乐心想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白了他一眼没有再做声。 一轮玉盘似的圆月高挂在半天空，正是阴历月中十五六号的样子，皎洁的月光把整片坟地照得明晃晃的，十米开外草丛里蹦出一只蛐蛐儿都清晰可辨。 大黑狗死气沉沉地睡在地上，背上的鸡血已经干了个八八九九，只是皮开rou绽的脖子上鲜血还在汨汨地往外渗着。它好歹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遭遇什么，想到这儿吕乐咬了咬嘴唇，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郑一水和大背头自入道门学艺之初，就对这披毛煞的厉害心知肚明，两个人瞪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座新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悄悄逝去，河湾里侃大山的人们渐渐都回屋休息去了，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几只在坟地里搭巢的老鸹，时不时地从窝里钻出来立在坟头上嚎两嗓子，让人打心眼儿里厌恶。吕乐心想，我要是带了弹弓，非一个个射到你闭嘴为止！ 郑一水和大背头还真能沉得住气，跟两座雕像似的蹲在地上，吕乐两只脚渐渐又酸又麻，咬牙挺了半天终于捱不住了，“噌”地从草丛里站起来说：“这哪有鬼啊！咱别折腾了，回家成吗？” 他在背后突然这么一捣鼓，差点把前头两个道士给吓得屁滚尿流了，郑一水八字胡都气歪了，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强忍着不快说道：“人吓人吓死人！快蹲下，别胡来！” 大背头就比师兄说话要委婉得多了：“小兄弟！请你严肃一点！你想想邱少云同志潜伏侦查的英雄事迹好不好？都像你这样怕苦怕累沉不住气，得害死多少战友啊……” “我去你二大爷的吧！”吕乐在心里偷偷骂了一句，转念想想这还不都是自己闹出来的幺蛾子么？如今只能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硬撑下去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连老鸹都回巢打盹去了，月亮已经从半天空升到了正天顶上，吕乐只觉得上下眼皮中间像涂了一层浆糊，模模糊糊的，睁又睁不开。 “咚_咚_咚！” 这是谁啊大半夜的敲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吕乐猛然就惊醒了，却发现自己依然傻蹲在坟墓空隙间的草丛里。 可这敲门声是从哪儿传来的呢？他使劲揉揉眼睛，警觉地环视四周。 只有郑一水和大背头知道，那是半鬼半尸在墓xue里顶棺材盖的声音！ 卧在张昆山墓碑下熟睡的大黑狗显然也听到了这怪异的声响，“嗷呜”一声就从地上窜了起来，起码窜了有两米来高，只是脖子上铁链的那一头还牢牢拴在墓碑上，生生被一股强大的反作用力给拽了回来，狠狠地撞在墓碑上面，惨叫声不绝于耳。 郑一水和大背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吕乐十分默契地悄悄把布褡子递了过去，郑一水掏出镇魂尺的时候才发现它早就断作巴掌长的两节，当场就乱了方寸，心想千万不能出啥岔子，如今防身的家伙没了，一有事儿就死得稳稳当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