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犹太商人
马车缓缓的经过了中心广场，祭奠仍在继续，路边残留的积雪从车轮下碾过。 已经扎起马尾辫的雷蒙驾着马车穿过了热闹的市区中心，爱达自己驾马伴随在旁，埃蒂安和克莱姆坐在马车后的货台上。直到离开南城门，爱达都没有看到塞西莉亚的身影，多多少次她转过头望向默伦堡的方向，仍不见踪影。她殊不知在高耸入云的默伦堡上，身着金色法兰西王室华服的法兰西女王塞西莉亚也是一直眺望巴黎城南城门，直到看到那辆马车一点点的驶往远处。 南城门外的长桥搭在塞纳河之上，爱达垂着肩膀看上去非常的落寞。坐在货台上看书的埃蒂安开始困惑如何去把爱达逗乐，他取出地图，仔细的看了起来。 “喔喔！奥尔良的话，我小的时候去过，那时候卢瓦尔河畔旁的木瓜成熟了，熬出来的木瓜酱十分的香甜可口。我想爱达你肯定会想要尝尝那种甜美的酱料裹着面包。还有卢瓦尔河谷那里的葡萄庄园里面产的葡萄酒，那里是每年商人们去收购葡萄酒的必经之地。” 奥尔良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诞生了法兰西第二大的农业水准伯爵领。如今的卡佩王朝面临着诺曼底这么一把利刃的锋芒抵着巴黎咽喉，若是要迁都的话，奥尔良必然是不二之选。而热尔韦神父所介绍的熟人开的旅馆就坐落在卢瓦尔河的南岸。但如果要去那里，则必须要多走个二十几公里，但雷蒙还是决定前去。 巴黎到奥尔良伯爵领的边境并不远，只要沿着塞纳河走就可以到一个关口，经过关口便抵达奥尔良的境内了。日落之前雷蒙一行人驾着马车来到了关口，是看上去很优良的石制塔楼，两个弓箭手在上面注视着来往的人群。 “马车停下，特殊时期我们需要对每一个出境的人进行记录。” 手持枪矛的士兵拦在了马车前，仔细端详着这辆马车，便掏出羽毛笔自顾自的写了起来。他期间还不时多看了几眼雷蒙，与身边的战友也窃窃私语，最后在通行记录上标注了三男一女。雷蒙或许会有些汗颜，抬头仰望着天空，对着暮霭叹了口气。 “你好，请问这位朋友，最近的旅馆或者其他下榻的地方是在哪儿？” 雷蒙看了看天边的霞光，万物开始沉寂在柔和的黄色光晕之中。天色不早，慢慢的开始昏暗了起来，不过这巴黎的远郊十分的荒凉，也只有这么一个小堡垒与周围的树林。 “如果今晚你想睡在柔软的床上的话，我觉得你还是想得太多了。”为首的领队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雷蒙，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更加确定他是个男性了。 “向前走去，就是那边冒火光的地方，有一块傍水的空地，去那里住吧。”他指了指关卡的前方，心想这些个狡诈的商人们脑袋里尽是金币，一般都是露宿街头睡在马车上，居然还有想要住到旅馆里的。抬头看了看一旁的爱达以及这辆看上去崭新的马车，心中更是确信这些说不定是某个德高望重的家族子女。 士兵首领赔笑道：“几位若是嫌弃那里的露宿的话，也可以在这个小堡垒中一住。” “不必了，吾们赶路。”雷蒙厌恶的看了一眼，十分冷漠地回答道，这种不圆滑的性格其实被朱利安女士说了很多遍了。埃蒂安掏出了几个铜币让克莱姆递到了那位士兵手中，他对士兵们点点头微笑，催促着雷蒙赶紧过关，因为后面已经有两三辆马车堵了上来。 后面那群马车上的，是标准的犹太商人。那种一年四季都是在马车上度过的人来说，应付这些个士兵绰绰有余，甚至连过关的税都可以免去，因为他们以某个地方为圆心轮转着经商，所以当地会有不少的人们欠着债务，也不免有不少的将士和权贵。 那位士兵所说的空地露营处，只是在一片湖泊旁的空地上。这是一个很小的湖，一眼便能看到边际，日落之后湖泊旁的树林里开始弥漫起了烟雾。慢慢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初春时节夜晚总是来得那么迅速，月光打在水面上，让人觉得这片湖泊格外的宁静与清澈。 雷蒙把马车停在了一颗正在萌发新芽的树旁，将两匹马儿都牵引在一起拴了起来。杂乱的草丛中堆放着之前路过的旅人收集来的木柴，爱达默默感谢着上帝与那些好心的旅人，便掏出火种打算点燃。 跳下马车的雷蒙并没有上前制止爱达，即使这片傍水之地潮湿得很，而且夜晚北风呼啸，寒冷的夜晚还是必须有篝火相伴。很快的木柴被点燃了发出噼啪的响声，不时有火星炸开到一旁。这些木柴可以烧到明天的白天，他摸出一只铁碗，将水倒在里面用树枝夹在火焰上，喝一点热的水在初春时非常有必要。 “几位旅人朋友，我可以来这里坐一会吗？” 围在篝火旁的四个人看向声音的主人，他带着黑色的棉帽，一脸的黑胡子笑起来会抖，手中捧着一本旧约便自顾自的坐在了篝火旁。他缓缓的摘下帽子，掸了掸上面的灰尘，一头卷发蓬了开来。雷蒙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个日耳曼犹太人，那种以色列文化熏陶下的民族。 埃蒂安嚼着麦饼看了他一眼，便明白了他是独自旅行的商人，因为没有人愿意与这群自以为是的狡猾商人一起合作。当然埃蒂安他们并没有什么偏见，自小起萨瓦里神父就教育无论什么信仰，无论哪种文化，都是上帝指引存在于世界上的。虽然听起来有些别扭，但其中的意思还是让他们深刻记住了。 幼时的他们看过犹太教的经书，那是一种在亚伯拉罕诸教中最为古老的宗教，其源头可以追溯到遥远的青铜时代。这个一神论信仰最神圣的圣城是古老的王国以色列的首都——耶路撒冷。当然如今几乎所有的在世上的宗教都认为耶路撒冷是一处圣地，每年前去朝圣的人数不胜数。 “为什么不说话呢，年轻的朋友们。”这位犹太人扬着嘴角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其实他看上去也只有三十出头，不过那一脸的胡子和满头的卷发让人觉得他看上去老成了许多。 透过篝火盯着茂密的毛发中的碧蓝眼睛，雷蒙没有察觉到他的敌意，但仍然紧盯着他说道：“犹太人商人，你从何而来，又要去哪儿？” 大胡子犹太人察觉到了雷蒙的警惕，轻笑道：“在下卡罗尼莫斯，是坎布里尔斯家族的后裔。” “坎布里尔斯？那是什么家族？完全没有听说过。”埃蒂安托着下巴，在克莱姆的搀扶下坐在一块石头上。其实这非常的无礼，不过他讲的是实话，卡洛尼莫斯非常激动地站起来，显得非常生气，在一旁乱蹦乱跳的。 雷蒙自然知道这种伎俩，很常用的先卖弄自己的愚蠢来放低对方的警觉性。他添了几根木柴丢到篝火里，注视着火光缓缓说道：“卡洛尼玛斯先生，你是哪里的犹太家族。” “是卡洛尼莫斯！无礼的凯尔特人。”犹太人掏出了一把大梳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卷发，提了提衣领又坐下了。他从兜里掏出一块腌制好的鲟鱼rou放到嘴里，边吃边继续说道：“我来自荷兰的阿姆斯特丹，而坎布里尔斯家族是我创建的一个家族。” 说着他又指了指自己，“就我一个人。” 这种低级的笑话连克莱姆这种小孩子都笑不出来。卡洛尼莫斯尴尬的笑了笑，突然凑近篝火，让人觉得下一秒他的又黑又浓密的大胡子就会被火点着。 “你们想赚钱么？”卡洛尼莫斯神秘的一笑，眼角吊起看着一旁面无表情的雷蒙。 “吾们没有兴趣。” 犹太人突然大笑道，指了指马车，说道：“品质上乘的法兰西玫瑰香粉，这几瓶大概能卖十来个金币。”他顿了一顿，支起两根手指说道：“二十五个金币，我花二十五个默伦堡金币问你买。” 埃蒂安一怔，二十五个默伦堡金币不是小数目。就算这些香粉抵达日耳曼神圣罗马帝国境内去售卖，大概也卖不到这么高的价格。他看了一眼雷蒙，示意自己已经心动了，发觉雷蒙很淡然的将煮水的锅拿了下来，掏出小碗开始分水。 分完之后雷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那边不耐烦的犹太人，轻蔑地笑道：“你们犹太人狡猾得很，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亏本买卖，说说看理由？” “因为我有特别的渠道去售卖这六瓶香粉。”他凑到雷蒙耳边说道，“这种香粉可以制成不得了的东西，譬如说，**。” 雷蒙递过一碗热水给卡洛尼莫斯，如同鹰隼般盯着他，“是吗，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这六瓶东西的？说来听听。” “哈哈哈，从你们入关我就嗅到了法兰西玫瑰的香味，你要相信我们犹太人与生俱来的的商人嗅觉。” 雷蒙站起身来，看了看周围，笑道：“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