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双鹧鸪(中)
女子见关一一一直说自己挂念着什么人,便也不再隐瞒,点点头,眼睛看着马上就要关上的鬼门,一脸急切。 “不好,鬼门要关上了,咱的脚程可要快一些了。” 拉起女子的皓腕,关一一带着她一路狂奔,负责看管鬼门的鬼差觉得面前一阵阴风拂过,就见一粉一白的两道身影快速从自己面前飘过。 “喂,刚刚你有看到什么飘过去吗?” 鬼门发出幽远古老的闭门声,看门的鬼差问着身旁的同伴。 另一鬼差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没有啊。” 于是二人也不在意,往回走去,马上就要天亮了,他们得回去歇息了。 …… 阎罗殿内 “没有?” 高陵君怀中抱着的女尸已经开始僵化,僵硬的身躯没有一点以前的软和,可他不想放手,他想马上找到她,让她重新活过来。 “是,整个下界都找遍了,孟婆也说没见过夜华仙君,想是夜华仙君并不在地府中,也许那些逃窜的新魂中就有夜华仙君也说不定……” 阎王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说的话,更何况是高陵君了。 缩着脖子,看着高陵君的拳头越捏越紧,大有一副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毁了阎罗殿的模样。 “高陵君,不如先将夜华仙君的rou身放于寒冰棺中吧,不然……” 马面及时开了口,缓解了此时尴尬的氛围。 看着全身僵硬的关一一,高陵君跟着马面来到阎罗殿后的环生殿中,依依不舍的在关一一额头上落下一吻,而后便一语不发的出了地府,独自一人也不知去了哪儿。 …… “楼姑娘,我们先歇会儿吧?” 刚成为新魂的关一一还不太适应夜间行动,就算她们白日里躲在破庙里已经休息多时,但一到戌时她就忍不住开始犯困。 一直担心身后有‘追兵’的楼惜玉拉着关一一不停的往前跑,还时不时往身后看去,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出现鬼差将她们捉了回去。 “宗夫人,再快一些,马上就要到宜城了。” 语气里有些恳求的味道,她实在是怕,跑了两夜,躲过了三四个鬼差,眼看着就要到宜城了可不能出了什么乱子。 听到宗夫人三个字的关一一停下打呵欠的动作,想到自己还没见到宗既明,不能这么快就被抓回去,就拉着楼惜玉跑的飞快。 不管眼前有什么,二人一通乱跑,做鬼就一个好处,不会受着任何东西的约束,就像此时二人面前的城门,不需要多余的动作,就这样轻松的进了宜城中。 城内漆黑一片,偶尔有几声犬吠传入耳中,身后的人突然停下步子,关一一转过身疑惑的看去,就看到楼惜玉满目狰狞,一点儿都不似从前的那份柔弱。 “表哥,玉儿回来了。” 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楼惜玉的眼角却滑下两道鲜红的血泪。 “楼姑娘?” 关一一看到楼惜玉的发丝无风自动,握着她的手也发生了变化,她敢发誓,自己身前从来没见过这么长的指甲。 一下跳出老远,关一一看着楼惜玉嘴里一直呢喃着那句话,一边往城中走去,任由自己在她身后怎么叫都没用。 楼府门口 两只石狮胸前分别挂着一颗红球蹲坐与大门前,朱红色的漆门门前挂着两盏大红灯笼,上头还有未被撕去的喜字,这里的一切都在说明,这家人刚刚完婚不久。 关一一呆愣愣的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的红色,心里越发的想宗既明了。 “表哥,表哥,我是玉儿呀,表哥……” 漆黑的房中突然飘起一阵阴风,楼均泽躺在床上,紧皱眉头,摇晃着脑袋,似乎被什么梦魇缠住了身,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时,眉头渐渐舒展,而后慢慢坐起身,闭着眼往屋外走去。 “玉儿,是你回来了吗?玉儿。” 楼惜玉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将手放在他脸上,轻声问道,“表哥,玉儿来了,表哥怎么不相信玉儿一次,让玉儿一人离去?” “玉儿,我没有不相信,是他们……” 楼均泽似乎想到了什么,痛苦的捂住心口,蹲下身子,轻声呜咽着。 “表哥,你想玉儿吗?” 楼惜玉看到楼均泽一副痛苦的模样,收起了本要伸向他脖颈处的手,问道。 “想啊,表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玉儿,玉儿,你在哪儿?带我走好不好?”紧闭双目,楼均泽还在睡梦中,似乎梦到了什么,嘴角还带着一丝笑。
“表哥,你要记得玉儿,这样玉儿才能死得瞑目……” 再看楼惜玉时,她已恢复回之前的模样,只是脸上的两道血泪让关一一心底有些发怵,怕她哪时又得了心魔,失控将她撕了。 “玉儿,玉儿你要走了吗?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 楼均泽身着一身艳红色的中衣,跪在地上,伸出手往空中抓着什么。 “宗夫人,谢谢。” 二人朝宜城外走去,都未曾注意到楼惜玉裙角上双鹧鸪被扯掉了一只,独留一只随着风摆动。 “难兄难弟间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见完了心上人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 关一一拍着自己胸脯,豪气的说道。 “夫人可是要去见夫君?那是不是要快一些,之前瞧夫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小女子以为夫人没有牵挂的人呢。” 楼惜玉捂嘴轻笑,还没笑完,就被关一一拉着跑了起来。 “夫人,咱这是要去哪儿啊?” “东晋,西……” 说到这里,关一一停下脚步,她和宗既明是出来玩乐的,这会儿她死了宗既明应该不会傻傻的呆在西凉城等她。 调过头,拉着楼惜玉往回跑,惹得楼惜玉一脸不解,“夫人,咱这是去哪儿啊?不是要去东晋吗?” “不去了,咱去北晋。” 声音随着身影渐远,宜城的大街上还是那么安静。 第二日,楼府,后院书房门口 前来伺候少爷洗漱的小厮不小心将手中端着的铜盆砸落在地,身后的丫鬟抱怨一句,朝着小厮看着的方向看去,就看到自家少爷身着一袭暗红色的中衣跪坐在书房门口,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手中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地下还有一滩未干的血迹。 楼均泽被鬼差带走时,看了一眼正对着书房的西苑,那里曾住着自己最爱的人,手里紧握着一块不知从何而来的破布,仔细看去,这似乎是那人死时穿的衣物上的一角,果然,他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