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负担（下）
孟遥了然，她早就在考虑了，却故意说不知道。 “你再想想，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电话那头是他焦急的声音。 “什么呀？” “哎呀，提醒你一下，关键词：手机号。”他觉得他提醒得够清晰了啊。 “噢，手机号怎么了？”孟遥继续装傻。 通过电话，她似乎听到了千里之外的他在跺脚。 如此连续问好几天，孟遥终于不再逗他，答道：“我早就知道啦，是你的生日。” 只要她这一句，他便高兴得找不着北，然后说他的生日怎么过要全部由孟遥来安排。还一个劲地问孟遥送他什么礼物，但又不要告诉他，否则就不惊喜了。 “记得啊，我要礼物，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许岩风站在宿舍阳台上遥望着东边的方向，那是一层层灯火辉煌的高楼和流光溢彩的街景，再往上则是难得璀璨的天空，星光熠熠。而他仿佛透过这一切，穿过千里的距离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还有别忘了，那天在你们学校门口等我。” 他要来。 虽然能猜到这点，但得到他亲口的确认，孟遥仍忍不住激动。她握着手机在胸口，感觉自己的心就像一只兴奋的小鸟，不握紧了就会张开翅膀腾地一下飞出去。 在孟遥的计划里应该是叫上黄恒亮等一众好友一起过的，她知道他喜欢热闹，但没想到他却说：“闲杂人等就不叫了，我只想跟你过，我们二人世界多浪漫！” 于是到了那天，孟遥拉着他的手，来到了一家叫做“不见不散”的餐厅。这家餐厅刚开业没多久，孟遥跟室友一起来过几次，是她最喜欢的一家。 它临近S大，环境不错，装修风格雅致而不拘一格，菜品味道上佳，价格对于学生来说虽然稍微贵了一点，但也在可接受范围之内。孟遥最喜欢的是，这家餐厅虽然不大，但却错落有致地摆放了很多小书架，上面放置着一些文学、哲学的书和杂志，食客可以随意翻看，仅喝一杯茶坐上半天也没有问题。 “这家店还挺有调调的嘛，咦，那是什么？”许岩风指着不远处一个大柜子说。那柜子像是古代药店装药的柜子，分成许多小格，每格配一个小抽屉。 孟遥也疑惑，上次跟刘一云她们来还没见那个柜子。 此时一旁负责点菜的服务员笑着介绍说：“那是我们店长的心意，用来祝福每一对未婚的有情人。” “怎么个祝福法？”许岩风饶有兴味地问。 “在一张登记卡上写下双方的名字和身份证号前十四位，记下今天的日期就可以了。满三年后两人如果还在一起，就可以凭身份证到店里领取一份精美小礼物。如果双方期间结婚，我们会有特别礼物赠送。” “有意思，不过你们怎么知道登记的人一定是未婚？”许岩风问。 “这是我们的登记卡。”服务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粉色的小卡片，“心诚则灵。” 两人拿起一看，卡片大约手掌心大小，边缘是玫瑰花型的优美花边，中间的空格填写双方名字，下面填身份证号码和日期。再往下是八个小字：与你相约，不见不散。 “两位，要不要登记一下？” 登记，听起来就像结婚登记一样。两人相视一笑，“好啊。” 许岩风接过笔在卡上刷刷写了起来。写完后，孟遥拿来一看，又是诧异又是惊喜，“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证号？” “这有什么难，别说你的身份证号，你的学号，四六级准考证号我都知道。”他的得意溢于言表。 爱一个人要到什么程度，才会连同跟她有关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孟遥心里一阵动容。 菜很快就上齐了，不过吃饭前他们决定先吃蛋糕。 虽然今年的生日许岩风没有叫上哥们朋友一起过，但收到的礼物仍然不少。有的送了球鞋，有的善解人意地送了两张电影票……这些他都兴致昂扬地跟她说起过，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跟她分享快乐的机会。 孟遥听着一边替他高兴，一边暗自神伤——她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好。他缺什么呢？他仿佛什么都不缺。贵重的东西她也买不起。想来想去，唯有送他最俗的东西了，一个生日蛋糕。 许岩风倒十分高兴，直说蛋糕上的小兔子真好看，他都舍不得吃掉。还有玫瑰花他也很喜欢。 “玫瑰花？”孟遥诧异。 “是啊，今早出门的时候就收到了，遥遥，我好喜欢。”他的高兴溢于言表。 “可是……我没有，不是我送的。” “啊？”许岩风愣了一下，说起花里带着一张卡片，上面除了祝福语外，落款是“Y”，他就以为是孟遥。 孟遥摇摇头，想了想说：“应该是章颖之。” “哦。”他了然地点点头。在一起后，两人都没再提起章颖之。虽然许岩风有些恼怒在成都的时候她欺骗自己隐瞒了孟遥打来的电话，但想起她，他更多的是感到愧疚。终究是他负了她。 孟遥问：“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吧？” “不是的，遥遥你听我解释，”许岩风赶紧握着她的手，着急地说，“我跟颖之从小玩到大，我爸妈跟她爸妈是好朋友，所以，我们难免碰面。只是，我真的跟她没有什么……” “我知道。”孟遥笑笑，“她是个好女孩，还惦记着你，你要是对人家不理不睬我才要说你呢。我知道你有分寸。” “嗯。”许岩风感激地看着她，这份信任让他欣慰。小店里半明半昧的灯光下，她静静地坐着，脸上噙着淡雅而大气的笑容。 吹蜡烛，切蛋糕。 “阿风，你怎么不许愿啊？”孟遥跟他道过生日快乐后他就直接把蜡烛给吹了。 “许了啊。” “噢。” “许你以后要嫁给我。” 孟遥听罢俏皮一笑：“笨蛋，说出来就不灵了。” “啊？那我再换一个。”许岩风在心里默念，就许我们这辈子永远在一起，幸福不分离。 孟遥托腮，看着他认真闭上眼睛的样子，也不去猜他再许什么愿，只是自己痴笑起来。 次日是周五，许岩风兴致很高地早起到宿舍楼下等孟遥，然后一起吃早饭一起去上课。教室里突然多出一个仪表堂堂的男生，女生们都纷纷投来欣赏与好奇的眼光。中文系的教室里男生本来就少，相貌优质的男生更是稀有动物。当看到这位稀有动物如同橡皮糖一般粘着孟遥的时候，她们的眼里不乏羡慕与一丝丝嫉妒。 “遥遥，今早的豆皮真好吃，以后能天天跟你一起吃就好了。” “遥遥，你的笔芯快没水了，来，换一支。” “遥遥，渴不渴，我帮你去打水？” 孟遥也不嫌他吵，只是一边听课，一边慢慢回答他。恍惚中仿佛回到了高中时光，那时候他也是坐在她旁边，整天想着法子整她。谁能想到如今他会这般温柔地在一旁轻声细语小心呵护呢？ 这种感觉，真好。 不过讲台上的赵教授也有目光犀利地扫过他们俩的时候，此时许岩风立即正襟危坐，俨然一副乖学生模样。赵教授看不到的是，在桌子底下，他的手指调皮地在孟遥的手心划着，然后慢慢五指相扣。 课间曹树来找赵教授。孟遥坐在教室后排离得远，抬起头却正好看到曹树的目光，便微笑着跟他打招呼。曹树跟赵教授没说几句，就示意孟遥到教室外有事。 许岩风撇撇嘴：“他叫你出去那么久干嘛？” “论文的事，曹老师让我赶紧把初稿交了。我还差最后四分之一，”孟遥抱歉地说，“本来下午没课可以陪陪你，现在恐怕……” “不用那么急的吧，不是离截止日期还有两个多月吗？” “没办法，曹老师要求严格，况且初稿写好了还要改很多次呢。” “好吧，你忙你的，我也可以陪你啊。” 于是从下午到晚上孟遥都待在自习室，许岩风则在一旁哈欠连天。刚开始他拿着孟遥的书看，可是他对中文系的教材一点都不感兴趣，也看不进那些沉闷冗长的外国小说和之乎者也的古典名著，不久后就自己玩手机。一款游戏终于全部通关了想跟她分享一下，却见她一副忙碌认真地样子，又不忍打搅。不久自己无聊着就犯困趴桌子上睡觉了。 醒来后脸上都压出了红印子，孟遥还在一丝不苟地对着笔记本打字。 “遥遥，休息一下吧。”他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可是她仿佛没听到一般，眼睛仍然盯着屏幕。脑袋倒是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对他点头。 许岩风无趣，又开始翻她堆在旁边的书，最底下是一本诗经，便看起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yi）……”他小声念起来，希望引起她的注意。 “绿竹猗猗（e）。”孟遥纠正他的读音。 许岩风一笑，她终于理他了，“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是什么意思？” “后面有注解。” “你讲给我听嘛。” 孟遥给自己揉揉肩，环望四周，教室里没剩下几个人了，电脑右下角已经显示二十一点四十。便说：“我们走吧，边走边说给你听。” “好啊。”许岩风如蒙大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