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等待

    “老板，我们的人也伤亡不小，我看大家都累了，你看，是不是先找地方歇一阵？”连续伏击日军得手，卓飞正在兴头上，牛老栓却在此时凑来泼了冷水。抽烟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手指间夹着香烟的卓飞回身看向牛老栓身后的溃兵们，这些溃兵此刻已经没有了中午时候的兴高采烈，这会都挤靠在一起，甚至已经有人在闭目养神。

    侧着脑袋想了想，卓飞呵呵一笑拿出一张纸来递给牛老栓，“你先带他们去这个地址，我已经安排人等在那里，相信食水都已经准备好了，我这边完成之后，就会过去与你们汇合。”等牛老栓接过那张纸之后，卓飞又伸手指着街边的那些弹药箱子，“你们离开的时候带些弹药，把多余的子弹和迫击炮弹都给我留下。”

    牛老栓这次没再跟卓飞掰扯那些废话，他已经知道卓飞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说了要自己这些人先行离开，那自己照办就是。带走四箱子弹和两箱手雷，多余出来的百余发迫击炮弹和30多箱子弹全都留给了卓飞，虽然牛老栓并不知道卓飞要用这些弹药做什么，但还是尽责的把不愿离开的卓岩也一并带走了。

    “卓兄弟，你这样能把炮弹给引爆吗？到时候哑火了怎么办？”自愿留下帮手的林默涵很是不解的问着正在测量土坑深度的卓飞，林默涵是个脑子聪明的，只看那些被逼着在街道上刨坑的平民和溃兵们，再看卓飞此时的动作和街边那些弹药，就已经猜到了卓飞想要留下做什么。

    对于林默涵的疑问，从土坑里跳出来的卓飞咧嘴笑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反正这些弹药也都是从日军手里抢来的，我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来用这些弹药，不如就还给日军。至于能不能引爆这些炮弹，我估摸着应该能行，即便引爆失败了，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卓飞很是轻松的反应也稍稍感染到了林默涵，扭头看了一眼屋顶上的瞭望哨，林默涵紧张的心似乎稍稍安静了一些。在这段街道上忙碌着的都是卓飞他们从日军手里救出来的被俘溃兵和平民，卓飞没要求这百余名溃兵和平民加入自己，而是向他们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要求这些获救的溃兵和平民帮助自己在这段街道上掘挖出几个土坑来。

    几枚迫击炮弹被绳子捆扎城一捆，然后弹头朝下被深埋进土坑里，说是深埋，实际炮弹的尾部距离地表也就不过十几公分而已。自愿留下帮手的林默涵和他手下的几个广东籍士兵，按照卓飞的要求，把小块的炸药固定在炮弹尾部的底火上，然后把雷管和电线连接到炸药上，之后将连接炸弹的电线用土石仔细掩埋好。

    “把这些子弹箱都打开，记住了，不能撒的太多，每个坑里撒的子弹不能高出地表，否则日军就能看出来。”遣散了掘挖好土坑的那些溃兵和平民，卓飞也忙着布置起炸弹，将所有土坑里都布置好了炸弹也连接好了电线，卓飞又示意林默涵等人开始向土坑里抛洒日军的有阪步枪弹，到了这会，林默涵才明白卓飞究竟布的是什么局。

    用地雷和路障封锁街道是最合适不过的，可惜卓飞却缺少人手来布置路障，而且他手头上也没有地雷。拥有后世记忆的卓飞在这个时代里堪称战术高手，尤其是能用在巷战里的各种手段，这批从日军手里缴获来的弹药也就成为了最好的媒介，在卓飞的布置下，这些被埋进土坑里的迫击炮弹一旦引爆，其杀伤力根本不下于威力巨大的地雷。

    捆扎成捆的迫击炮弹被深埋进土坑，打算电引爆的卓飞又在炮弹尾部布置了一层子弹，电引爆只会引爆弹头冲下的迫击炮弹，可迫击炮爆炸的威力却能使布置在弹体尾部的那些子弹腾空散射，最终成为夺人性命的大杀器。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可这种来自空中没有丝毫弹道可言的散射弹幕却是所有士兵的噩梦，因为被炮弹爆炸崩起的子弹被高温引发弹壳内发射药的时候，散射而出的弹头根本就没有目标可言。

    布置好了一切，理顺了所有连接炸弹的电线，卓飞又带着林默涵他们推倒了街边的几堵砖墙，再加上他们刻意布置在街道上的一些障碍物，使得这段街道看上去和战区里其他街道并没有什么两样。“行了，事情都已经弄好了，你们也可以离开了。”卓飞从背包里拿出几盒香烟递给林默涵和他手下的广东士兵，“都离开吧，我估计挹江门那边也不太安全了，早点赶去下关码头，说不定还能有渡船。”

    林默涵主动留下给卓飞帮忙，本是想着就在城里和日军死战，准备以身殉国的，可是却不想卓飞这会突然劝说自己这些人撤出南京。“还记得咱们早上谈论过的那些话题吗？留得有用之身，联络所有有心抗战的人，用各种手段偷袭、伏击日军，别管杀敌多少，只要能唤醒民众的抗战意识，比你们留在这里一心求死可是强了百倍不止。”林默涵想要拒绝卓飞的议题，却被卓飞的这段话说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莫约半支烟过后，面色原本还带着些迷茫的林默涵终于恢复了清醒，只是向卓飞深深鞠了一躬，便头也不回的带着几个手下向挹江门的方向疾步离去。刚才还人头攒动的街道忽然只剩下卓飞独自一个人，空寂的街道忽然让卓飞有些不适应，拎着从溃兵们身上翻找出来的毛瑟步枪弹，卓飞径自向早已经看好的狙击位走去。

    在狙击位置里趴伏好，把电线也连接到起爆器的线桩上，闲来无事的卓飞开始把那些零散的子弹压进弹桥。200发毛瑟步枪弹和不到100发毛瑟手枪弹，还有4枚仿德式木柄手榴弹，这就是卓飞身上所有的弹药，他的随身包袱里也只剩下几支用作替换的毛瑟步枪和几只空箱子。牛老栓他们不在身边，卓飞能痛快使用随身包袱的同时，也失去了帮着自己装填子弹的助手，所以他就准备了几支用来替换的毛瑟步枪。

    普通的毛瑟步枪在卓飞手里，虽说不能像加装过瞄准镜的步枪一样锁定三四百米外的目标，但锁定200米之内的是一定问题也没有。卓飞闲来无事把随身包袱里的几支毛瑟步枪统统取出来，顺便也都装填好了子弹，他打算用更换步枪的方式，依仗自己的超快射速在极短的时间里，将这几支步枪弹仓里的30发子弹一气全都打出去。

    只剩下自己了，对卓飞而言多了几分自由的味道，但是也令卓飞的心里多了几分凄凉之意，没来由的，卓飞忽然特别的想念卓岩和汉森他们。

    耐心等待这日军的出现，有些无聊的卓飞趴伏在狙击位里，用两支毛瑟步枪轮番瞄向街道上的一只鞋子。加装过瞄准镜的步枪能锁定更远距离的目标，普通毛瑟步枪的射距便没有那么远，可400米射距和200米射距之间的区别，对于拥有自动枪瞄技能的卓飞而言，似乎并不是很重要，因为他确信只要出现的日军中没有狙击手存在，那些普通的日军士兵很难在200米的距离上对自己构成致命威胁。

    后世里的一些军事节目里，经常有所谓的专家论及二战中日军的单兵武器威力，言称日军配发的普通三八步枪能在战斗中成功杀伤300米外的目标。卓飞自然不会去推翻那些专家的话，实际他也知道三八步枪所使用的有阪步枪弹的确具备高精度的平直弹道，可节目里那些专家也都说了，只是300米杀伤，击毙和击伤根本就是两个概念。

    如果不使用瞄准镜这样的辅助工具，身处战斗中的士兵实际很难使用普通步枪锁定300米外的目标，更别说什么精准击杀了。用普通步枪命中超过200米的目标，开枪的10个士兵中，至少9个都是瞎蒙的，剩下的那一个还要是经过严格训练并且体力和精神都处于巅峰状态之中才行。

    日军从凌晨就开始攻城，在经历过积累的攻城战之后，卓飞不相信这些突进城来的日军士兵还拥有巅峰状态的体力和精神。况且卓飞早就检查过了被击杀的那些日本兵的背囊，和急于逃离南京城的国军溃兵相比，这些日本兵却更像是饥肠辘辘的叫花子，因为卓飞并没有在这些日本兵的背囊里发现什么吃食。

    大军云集，后勤补给便成了个大问题，日军可以保证自己的弹药补给，粮食补给却是个大问题。虽然日军一路北上，也从老百姓手里抢了不少粮食，可围攻南京的日军人数早就已经超过20万人。20万人想要填饱肚子，每日消耗的粮食都会是一个令人惊奇的数字，卓飞绝对相信进城日军士兵的体力也已经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