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因为一个人 爱上这座城

    蒋述的辞职确实因为冲动。他原本想清水衙门的科研单位，最多烦的就是无事可干，并没想到原来清水衙门的单位也会争斗的死去活来。一笔科研经费归属在哪个带头人的名下成了生死战，炮灰就是他这个刚入门的无名小卒。蒋述考虑了一段时间，也努力让自己更圆滑世故起来，可是某天，当他走进办公室，看见同时入职的复旦数学系的才子王军在焦头烂额的拟一份长篇申请报告的时候，他对自己说，“走吧，别犹豫了，别再荒废自己的生命。”

    蒋述上网查阅了北京新东方英语托福班，看见即将开课，尚有名额，他没和任何人商量，直接递交了辞呈。交上辞呈的时候，领导们还一阵惋惜，他刚刚签约单位，户口编制还没转完，现在这样的离去，等同放弃，户口需要打回学校，再转回原籍所在地。领导们用此来劝蒋述，蒋述不是没有犹豫过，如果母亲知道，一定会很伤心。他想，一定要努力考研，他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

    苏苒是蒋述去北京的另一个隐秘的原因。他无法对人说，但却不能不对自己的内心坦白。他想她。在无数个无所事事的夜晚，在游走在N市的街头小巷时，他总是会想起她的微笑，想到她偷偷从自己身畔溜走，古灵精怪的模样，想到她最后一次离别前有些放肆的那一吻。在工作后的日子，蒋述养成了一个坏习惯，每天上班，他第一件事是查阅北京的天气，看看北京的当地新闻，仿佛这样，他就能感同身受着苏苒正在经历的一切，好几次，同事问他天气如何，他随口报的都是北京的天气。某天，王军发现了他的小秘密，问他为什么查北京的信息，他本能的回答，因为一个朋友住那。王军笑着说，应该是女朋友。蒋述原想反驳，但终于无声。

    现在，苏苒坐在他的对面。蒋述有很多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幸好身边还有一个能热场子的赵鹏飞。赵鹏飞问他辞职的细节，他有问必答，两人一瓶啤酒接着一瓶啤酒，似乎都有一醉方休的念头。

    “那辞职，你妈能同意吗？“调查处的赵同学终于问到了蒋述的软肋。

    “不知道，我没和她说。”蒋述说着，喝了一大口酒。

    “这不是迟早还得面对吗？你怎么告诉她你来北京的事呢？”苏苒问道。

    “我先不告诉她，她要问来北京的事，我就说出差了。等熬过了这半年，申请成功了，再告诉她。”

    “你住哪里？要不要到我那里去凑合一下？”赵鹏飞很热情的邀约。

    蒋述摇摇头，“不用了，新东方有宿舍。我就当又重回学校了。”

    苏苒起身去上厕所，赵鹏飞突然拍了一下蒋述的肩头，“兄弟，我要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你就感谢我吧！”蒋述乐起来，这个咋咋呼呼的人，“你还有秘密我不知道呢？大学交女友了？”

    赵鹏飞郑重的摇头，“扯什么我的事啊，我想告诉你，苏苒喜欢你，你既然来了北京，挺好，别错过她。”

    蒋述又干掉了一大口酒，放下酒杯，他直视赵鹏飞，“兄弟，谢谢你，可我现在这样，要事业没事业，要钱没钱，我拿什么能不错过她？”

    “苏苒不在乎的。她不看重钱。“

    “我知道，可我在乎。我不能让她为难。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怎么能拉上她，如果我们真在一起，考研成功，她跟着我去美国吗？让她放弃她的工作？她的前途似锦，可能吗？那我在她爸妈面前可能就永远是一个罪人了。”

    赵鹏飞没有回答，他看着蒋述的身后，蒋述猛然回头，他看见，苏苒站在那里，她苦笑着，脸上到处都是泪痕。

    苏苒走到他的身前，拿起了自己的酒杯，对着蒋述举杯，“蒋述，敬你一杯，我也有话想对你说，如果每次的结果都注定是分离，那，我们就不要再相聚了。我受不了一次次的折磨。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人生。我前途似锦，一定会遇到比你更好的人。”说完，苏苒放下酒杯，拿起了自己的包，她转回头看着赵鹏飞，“我不舒服，先走了。有空我们再约。”转身离去。

    蒋述楞在那里，耳边响起的是苏苒的最后一句话“我一定会遇到比你更好的人！”，心竟然隐隐作痛，终于，赵鹏飞狠狠的拍醒了他，“你还不快去追。你想那么多明天的事有用吗？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到明天。真要错过了，就永远没了。眼下最重要。”

    醍醐灌顶般，蒋述一阵豁然开朗。他忽然觉得，大大咧咧的赵鹏飞可能是最想得明白的人。没有再犹豫，他拍了拍赵鹏飞，“多谢，兄弟。”拿起外套，就飞快地追了出去。

    开春的时节，北京寒意仍重。路边没有出租车，苏苒边走边在等待。蒋述几个大步走到苏苒的面前，他紧紧地抓住了苏苒的手，苏苒想甩开，蒋述再抓住，没有松开。苏苒又恼怒地甩手，他依然紧紧地拽着。

    “我错了，原谅我。”蒋述轻轻地将苏苒拽到了胸前，这一回苏苒没有反抗，顺势被他拉到怀里，蒋述满心欢喜。“苏苒，我很想你，在N市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回想第一次看见你的场景，回想我们在一起的每个画面，你是最适合我的人，我居然这么多年才发现。我真是世界上最糊涂的人。去年8月你说，你不缺朋友，只是缺一个我，我想问你，你现在，还需要我吗？”

    “我先问你，你现在怎么又不糊涂了？”苏苒擦着眼泪说。

    “我之前太自卑，你刚才说，你会遇见比我更好的人，我听了心里很痛。赵鹏飞说，眼下最重要，我想，如果我们在一起，哪怕能让你多一天的快乐，我都觉得值。我没办法做到和你不再相聚。”

    “不觉得自己是罪人了？”

    “在你爸妈面前吗？还会有点吧。不过，我努力不在你面前做罪人。”

    苏苒深深地偎进了蒋述的怀中，这是她梦中的怀抱。天很冷，但蒋述的怀抱却这样的温暖。

    “蒋述，你是世上最傻的人。我不缺朋友，只缺你。你来了，就什么也不缺了。”

    一阵风吹过，原本应该是凛冽的寒风，在这个夜晚，却带来了温柔的感觉。蒋述想，这一定就是爱情的感觉。苏苒问他，“北京是不是特别冷？比江城和N市冷很多吧？”

    “没有。我觉得北京特别好，超过了我之前呆过的所有地方。”

    “真的吗？怎么会？”苏苒都有点奇怪了。

    蒋述拥紧了她，“真的！因为你，我爱上了这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