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清的礼物

    夜已深，深的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水。

    在这人们本应入睡的时刻，楼澜雪却横卧在楼家神树的枝干上，嘴里衔着一片叶子，缓缓的嚼着，任那淡淡的清香与苦涩，在他的舌尖难舍的纠缠。

    楼澜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懂事开始，自己每当有心事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来到神树这里。而且只要躺在神树的怀抱里，他的心就会出奇的平静。

    此刻，楼澜雪正望着天空的明月发呆，在精神恍惚中，他竟然在月亮上面看到了楼清清和弟弟的影子...

    “嗯，八年了呢...”楼澜雪猛地一回神，轻轻自语道，“还有几十年我就可以寂然入土，希望清风和清清能够过得安好！”

    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藏有一个秘密，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所以，他也希望这个秘密能随着自己去到另外一个世界。

    明月恒寂，虫鸣不已，可这些不安分的虫子，却把夜鸣叫的更加平静。

    “噗...”楼澜雪将树叶轻轻地吐了出来，然后忽然扭头笑着问道：“清清？”

    其实限于自身的修为，他的听觉并不出众。但是，一旦进入神树的范围，他的感知便会达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强度。所以，树下才刚出现一些几不可察的动静，他就早已了然于胸。

    “雪哥哥，你好厉害，我这么蹑手蹑脚的都被你发现啦！”下面传来一位少女的惊讶的低呼，果然是楼清清。

    不一会，楼清清就从树下爬了上来，脸上带着笑意，冲楼澜雪眨巴着眼睛。

    “清清，这么晚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楼澜雪望着楼清清，也笑了。

    “雪哥哥不也没睡，你是在这里思考人生，还是在想念你的小倩啊？”楼清清双腮一鼓，调皮的努嘴道。

    “哎，也不知道是谁一见到我就句句不离小倩，你该不会是对人家有意思，想让我帮你介绍吧？”楼澜雪来了一记漂亮的反击，楼清清听完就张着小口，在这一刻竟然无言以对，毕竟，她再调皮也不过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而已。

    “哼，雪哥哥欺负清清，真是越来越坏啦！”楼清清猛上前捶了几下楼澜雪的前胸，然后不解气的道，她小脸憋得通红，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得迷人，楼澜雪竟看的痴了。

    似乎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楼澜雪赶忙狼狈的轻咳一声，正色道：“清清，你大晚上跑来，不会就是为了打我两下吧？”

    楼清清看到楼澜雪的狼狈模样，心中却泛起一丝甜蜜，回想着他刚才看着自己迷离的眼神，发现那样的雪哥哥真是可爱极了，她真的希望他能够一直那么可爱。

    可是，楼清清却知道，楼澜雪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感，因为他是一位好哥哥，一位善良的好哥哥。她静静地看着楼澜雪，忽然想到了小时候，那时的雪哥哥也是如现在这般，宠溺的爱护着弟弟和自己。

    楼家的祖训之一便是三岁习武，所以每一个楼家的孩子，不论是宗家还是分家，都会从三岁开始修习武道，为将来晋升成为一名真正的武者打下基础。

    也就是那一年，楼家发现了两个天才，而且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尽管他俩长的并不太像。没错，就是楼澜雪和楼清风。

    众所周知，习武的入门阶段，尤其是聚力期一段位，其难度堪比登天，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能踏入这一层次，从而断了习武修炼的道路和梦想。而进入这一阶段所消耗时间的多少，更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日后的修炼成就。

    可是楼澜雪和楼清风，却在短短一年之内，就在经脉中成功凝聚出了武力，这意味着二人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即便再不济，至少也会成为武皇级别的高手。武皇，那可是传说中的强者，在天霄城内从不曾有人见闻过。

    然而，在楼清清看来，楼澜雪的天资却是超越了楼清风数百倍，甚至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没有人能够望其项背，因为人们连他的背影都看不到。

    那时候楼澜雪天性好玩，因此他是最后一个习武的，但这也是在她利诱之下，才使得楼澜雪一时好奇才学习的。

    当时的情形，像极了今夜的样子。楼澜雪一个人躺在树枝上，楼清清爬上来和他打打闹闹。然后，楼清清就把自己学习的内容教给了楼澜雪。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楼清清用一辈子都难以在记忆中磨灭。因为她看到楼澜雪盘膝打坐，才刚刚按照自己所教的方法运行体内周天经脉，他的身体就开始蒸腾出阵阵青烟，匪夷所思的直接踏入了聚力期一段位！

    由于这实在是骇人听闻，加上他们年纪尚小，也不敢对长辈提及，这件事也就成为了二人心中共同的秘密，甚至连楼清风都不知道，他所知道的只是，哥哥踏入聚力期比自己足足早了两个月。

    试想如此天资，怎么可能是众人口中的废物？曾经有无数次，在楼清清看到楼澜雪被人冷嘲热讽的时候，她恨不得立刻将这个秘密告诉家中长辈，可最终都被楼澜雪拦了下来。

    一开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原因。直到这么多年过去，她才逐渐的明白，为什么楼澜雪在一举踏入聚力期后进步缓慢，而且之后的八年修为更是寸步未进。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是一个好哥哥。他可以为了弟弟，把最好的东西留下，包括荣耀、地位、财富，甚至是感情。

    他一直默默的守护着弟弟，就像从前一样。那时候的楼澜雪无论做什么，都能够做到最好，备受同龄的小孩们敬畏和爱戴，而楼清风和楼清清一受到委屈，每次也都是楼澜雪帮他们出气。楼澜雪在他们二人心中的高大形象，大抵就是小时候确立起来的。

    而如今楼澜雪只不过是变了下位置，从弟弟的身前换在了弟弟的背后。他开心的看着弟弟风光无限，自己却忍受着众人犀利的嘲讽。他以为没有人可以知道他的这个秘密，可是这一切，楼清清早都看在眼里，也已经逐渐的明白。

    每每念及此，楼清清心头都会浮现一种无言的隐痛，为了楼澜雪，也为了自己。此时此刻，她望着楼澜雪，暗自思忖道，为什么雪哥哥就不能为他自己着想一下呢，哪怕只有一次，就这一次，他们就可以一起谈论未来的人生了。

    可是楼澜雪没有，为了弟弟，他连一次机会都不给他自己，宁愿自己躲在在神树上一个人孤独的看着月亮入神。

    想到这里，楼清清心中忽然涌出一股冲动，她猛地扑到楼澜雪的怀里，然后轻轻的为楼澜雪送上了温柔而又纤细的一吻。接着她便羞红着脸飞快的丢下一个礼盒，紧张的跳下神树逃了开去。

    只剩下茫然的楼澜雪，他一脸的莫名其妙，等他反应过来，楼清清已经不见了。他一只手抱着礼盒，另一只手摸着刚被楼清清吻过的唇，在这一刻，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甜蜜。只是，这样的甜蜜，自己真的可以有吗？

    许久之后，他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了一下躁动的心绪，轻轻地打开了礼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