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不是个例
郁林县西城门，忙忙碌碌的人行行停停，正在为毁坏的城门而努力着，城门外的黄土大道上，一个俊逸少年，一袭红袍飘舞，牵一红马而立，脸带淡淡三分笑容，看着树梢上的那个老头。 “哈哈，小子还算你守约，没到要让我这个老人家，亲自去抓你的地步，那样你我面上都不好看嘛。” 仰面躺在树枝上的老头，侧头看了马侧的男子一眼，哈哈大笑着一翻身便从树枝上摔了下来，说是摔，在挨地之前，却也是双足稳稳的立在地上，荡漾起一层薄灰。 手里的黑褐色的酒坛子倒还抓在手中，没有洒出一滴酒液，落地之后，老头嘴里发出一声轻啸，一匹快马便从侧面的林中窜了出来。 让本来对老头到底是用什么方式去龙宫，还心中存疑惑的太子殿下恍然大悟。 这马儿却也是奇特，倒不是长相奇特，而是马的双侧驮的全是酒坛子，四蹄奔腾起来，却是晃了个叮当响。 “上马，走人咯。”老头嘴里吆喝一声，翻身上马，还转头笑呵呵的看了太子殿下一眼，正好看见其上马，策马跟上。 一老一少，一乃武道巨峰，一乃人间权贵，双人策马同游，此去作甚？下海入龙宫。 从居仓边城郁林县城出发，去往西海，却还有好一段距离。 便是挑那最近的道路，一路不过巨城，不穿村镇，骑马都得费上些时间。 好在二人都不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也不是养在深闺的娇气小姐，风餐露宿，夜不能寐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是在必要的时候，挑个好地儿歇歇马，给马找些上好的草料喂着。 离开郁林县已十日的时间，一路之上穿山入林的，以两人的速度，已经又穿过一城了。 “大爷，咱们，咱们就这样去龙宫了？”追逐着翌日清晨的太阳，太子殿下侧头看着老头问道。 “咋地，你还担心我老人家的酒不够喝吗？”老头奔马如风，笑呵呵的说着又道：“放心，我这还有的是酒，都算好了的，够的够的。”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又拍了拍马侧的酒坛子。 谁会担心你酒够不够喝啊，太子殿下心里暗自嘟囔着，脸上尴尬的笑笑，嘴上另外说道：“呵呵，这个大爷，小子是说，咱们就这样去了西海，下龙宫，要不要做些什么准备，毕竟是去龙宫不是什么西村头东村头。” “哈哈哈，准备？要做什么准备，跟着我，天下大可去得，龙宫，又如何？！”老头十分霸气的笑道，满头白发须张，一身袍子鼓荡，看来却是颇有气势，让太子殿下放心不少。 可不过是转瞬之间，老头朝前打了个酒嗝，声音巨响，都压过了风声，破坏了这一刻的气氛，让太子殿下瞠目结舌，转而低头一叹哭笑不得。 “嘿嘿，小子我说你笑什么？”老头好笑的回过头来看着太子殿下说道，似乎丝毫没觉得打个酒嗝影响了自己的高手风范什么的。 “没有没有，小子能笑什么？”太子殿下赶紧连连挥手说道。 “我说你小子咋回事，笑便笑了，不痛快一点不痛快，这千里传音螺怎么就在你这jian猾的小子身上了，不如东极大雪山上的那个女娃娃。”老头摇了摇头，一边看着太子殿下又一边叹息着。 “这哥哥不如meimei有什么，不如便不如嘛。”殿下却是不恼也不羞，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笑呵呵的点头应了下来。 “不错不错，这句话倒还爽利。”老头点了点头连声说道。 又策马奔腾一会，两人的谈话声戛然而止，只因前面出现的景象令两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残破的木栅栏内是一座座半塌了的小屋子，一块块破废的大头木块，在长长的街道上四处凌乱，还有些拨浪鼓一样的小玩意儿洒了一地，一旁就是一只断臂，看这断臂的长度，约莫不足十岁。 铺满了青石板的长道上，全是斑驳的痕迹，鲜血干枯之后，在上形成了薄薄的一层。 两人两骑缓缓接近，在门前停了下来，从破败的栅栏口向里望去，残肢断臂却是不多。可这明白的已经是一座死村了，嗅不到丝毫人气，一只只黑色的老鼠悄悄的从废墟下钻了出来。 小心翼翼的看了栅栏口的两人一眼，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又越来越多的老鼠被惊动，一只只迅疾的向里跑去，没了踪影。 “唉......”依旧驻马停在村头的太子殿下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不是少数啊。” 这便是两人一路上尽量避开县城村镇的原因，西海里的怪物过境，几可用寸草不生来形容了。 眼前这样的小村子，显然不是独例，在他们身后走过的路上，一定还有很多，死亡无可计数，有老少妇孺儿童，在那些怪物的眼里，他们都是两只脚直立行走罢了，可没有什么男女老幼之分。 “非我族类，岂会留存善心，人族能从那黑暗动荡的年代里，存在至今，更是有了这世间一等一的地位，不知是多少连名字都未曾留下的先辈用生命换来的。”老头缓缓说着。 从老头的嘴里知道那段黑暗动乱的年代之后，太子殿下的心头便一直有些沉重，那是个各类异兽称霸世间，海里龙王兴风作浪，人族是那般的渺小的年代，先辈们踩着荆棘趟了过来，才有了如今的日子。 可即便是如今，也依然不过是人族圣人和势力最大的龙宫，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罢了，比如像现在这样的虾兵蟹将入侵，又能向龙宫兴师问罪吗？ 若是人族更加强大，这些沾染了龙气的怪物，龙王爷怎么也得给个说法。 想来当初那‘古今第一奇绝老道，纵横千年风流无两’的皓羊山祖师爷，李青秋道长在世之时，上天入海来去自如，压的龙王爷不敢露头，是行走在世间的人族，最酣畅的时代吧。 殿下不知自己的有生之年，可还能看见那样的时代降临。 “走吧。”老头轻声说道，拨转马头继续向着西海前行。 太子殿下扭头又看了一眼，无数老鼠从废墟下爬出的画面，牢牢的记在了心底，策马跟上。 两人最终也没有踏进这座村落，如这一路走来时一样，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