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美梦如幻
等人的滋味儿,不好受。 大多数人都尝过这种滋味儿。 寂寞,焦急,祈盼,难过。 月在高空,倩影独冷。 秋风吹皱了春佳的裙角,也湿润了春佳的星眸。 他,回来了。 一个人,一把剑。 月下孤影,一如他的心境。 “你去哪了?” 莲步迎了上去,星眸里注满关切。 “千海独舟死了。” 他淡淡一句,满脸失落。 懂他,千海独舟一定不是死于他的剑下。 “那,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春佳怜音轻轻,轻咬红唇。 “我送你回房。” 他走在前面,春佳跟在后面。 房间里,暖被香褥。 春佳几分倦意,和衣倒下时,珠泪也晶莹。 梅小燕无力的推开自己的房门,白衣人饮酒以待。 不知他又要卖什么古怪,小燕沉下一口气,坐在他对面。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柳小姐在客栈门前等你。” 他似乎手边永远有酒,他似乎永远是醉的。 “你想说什么?” 小燕放下剑,半理不睬。 “她一个女孩子,又不会武功,夜晚站在街上,你不担心她有危险?” 他饮下酒,又注满杯。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燕拧眉,斜眼看他。 “你问过她冷不冷?你问过她急不急?你问过她饿不饿?” 没问过,一个都没问过,只是淡淡告诉了她,千海独舟已死。 小燕叹气,刚想作答,一个巴掌煽到他脸上。 顿时头晕目炫,险些摔倒。 快剑如电,小燕的剑,立即架到了白衣人的脖子上,双目喷火。 白衣人饮光残酒,放下酒杯,直视他:“梅小燕!你师妹对你一番真心,你视而不见,却带着她江湖涉险,你如此卑鄙!” 卑鄙? 小燕从来没觉得这个词会与自己有关。 刚想反口时,又听白衣人喝斥:“你心里只有仇,不懂爱之可贵,你又如此可怜!” 可怜? 也许是吧,但小燕刚强,从来不知道怜惜自己。 厉剑冰冷,贴上了白衣人的脖子,又听他的冷笑:“前方只有冷血仇杀,但你若肯回头,就能得到春佳的真心,其实你不配,你真的不配!” 小燕愣住,他又饮酒,笑得安然:“因为你是个傻子,傻子不配得到春佳的爱情。” “还有一件事你不配。”他不顾厉剑寒霜,继续笑谈:“你本不配挨我这一耳光,听我这一席言。” “那你为什么要说给我听!” 持剑的手,已经颤抖,回顾前情,小燕心里悲凉。 我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即卑鄙又可怜呢? “因为一个天下太平的梦想。”白衣人真得醉了,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倒酒的时候,手也颤抖,琼浆四溅。 “我有一个朋友,是天地间的第一英雄,他有一下天下太平的梦想,他与那个女孩儿约定,要带着她去完成这个梦想。” 他醉了,依然在往自己的嘴里灌酒,依然在说着往事:“可他说,要先做完眼前的事,再带着她去天下太平。” “然后,然后。”白衣人似哭似笑,提壶倒饮,酒在脸上,分不清他有没有泪:“那个女孩儿死了,死在东海边,死在我朋友的怀里,以他天下第一的手段也救不了她,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再也没有机会去天下太平了。” 酒已喝光,故事也讲完了,简简单单几句,说尽了美梦如幻,不可再来。 “而梅小燕你。”白衣人缓缓的站了起来:“你不是天下第一,是不是也要学我那朋友,做完眼前的事,才肯牵起春佳的手?” 没有回答,只是放下了手中的剑。 “傻呀!真傻呀!” 白衣人在笑,如歌如泣,摇摇晃晃的走出梅小燕的房间。 不顾夜近天明,他几句高歌: 可怜红颜多痴情,难化君郎心里冰。 香消云散徒自找,谁叫人间相思病? 歌声回转,荡漾满星,坠落了梅小燕的剑,听碎了柳春佳的心。 梅花落尽春正佳。 小燕何时还柳巢? 天意渐冷,冬风初现。 白衣人饮足了御寒酒,将双手揣在袖子里,斜倚车厢,沉沉入睡。 小燕独自马鞭,春佳寂寞车厢。 他们还是上路了。 路越走路荒,马车颠簸时,白衣人渐渐转醒,嘴里哼着古里古怪的曲子。
他唱得不好听,却念出了几句苍凉的味道。 倒是与初冬应景。 路旁有山,山下有河。 河水长流时,声音再添几分萧瑟。 白衣人动了动鼻子,侧头问小燕:“你闻到了吗?” 浑然不解,只听他自问自答:“山里有养蜂人,趁着冬至没到,还能赶上最后一口秋蜜。” 他跳下驾席,扬眉一笑:“秋蜜味美,蜂巢更佳,要是运气好,还能向养蜂人讨一块蜂巢吃吃。” 不等小燕的回言,他已踏上求蜜的上山路。 养蜂人多在田地里与山丘里经营,此处山连绵,却不高,的确是个养蜂的好所在。 有白衣人的鼻子引路,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半山腰。 半山腰一块平坦地,四周有黑纱做幕。 透过薄露的黑纱,能看到数只蜂箱被摆放的整齐。 有蜂儿低飞闹世,也闻到了阵阵蜜香。 白衣人不敢掀起黑纱,怕被蜂儿蜇伤,只能隔纱问路:“请问蜂场的老板在不在?来生意啦。” 只喊了两嗓子,便看到有人隔纱轻步。 嘴馋之人,心性也急,连忙说出来意:“想沽两罐清蜜,再向老板讨几块蜂巢。” 黑纱之后,有人递出了三顶遮蜂草帽,轻言:“请朋友进来自己挑吧。” 听声音,这养蜂人竟然是个女人。 草帽编得细致,周围嵌了一圈白纱,用以挡住脸面,别让蜜蜂钻了空子。 白衣人戴好遮蜂帽,放下了双袖,这才敢掀起黑纱的一角,钻入蜂场。 小燕与春佳也效仿,随他一同进入。 养蜂人就站在蜂场中央,她当然也戴着遮蜂帽,看不清她的面容。 但以她婷婷玉立的身姿,不难想象她也许是个美婵娟。 养蜂人领着他们,沿边路走至木屋旁,自己进到木屋里取了几灌清蜜,递到白衣人的手上。 再戴上避蜂手套,去蜂箱里铲下了一大块蜜巢。 蜜巢金黄,还有几只蜂儿攀爬,养蜂人小心翼翼的将蜂儿放飞空中,这才放心的将蜜巢递向白衣人。 他早已急不可耐,接过蜜巢时,大口咬下去。 吃了半脸蜜,赞不绝口:“又香又甜,也不枉这蜂巢糊了我半面彩妆。”